呼——
陰風側側,吹得我背脊發寒。
此地處處是明火,但火焰卻無溫度,叫人望而生怯。
遠處若有若無的低泣聲漸漸飄近,我原以為小乖畏懼女鬼哭泣之聲,低頭一看,見他昏昏欲睡了無懼意,這才放下心來。
“姑娘,隨我來!”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蒼白的手,輕攏著我的胳膊,將我拽入一陰暗洞穴之中。
我原想推拒,但卻被她的聲音所吸引。
回頭一看,我眼前的女子,身著黑色斗篷,她的臉在時明時滅的焰火中隱匿著,顯得神秘莫測。
“你是?”我好奇地詢問道。
她四下張望,顯得十分警惕。
片刻之后,她見周遭并無旁人,這才半褪斗篷,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
她眼睛不大,但眼仁大且深邃,瞳孔深處有杏花般的星子閃爍。微翹的鼻尖下,是一張極小的嘴,涂著暗色口脂,顯出幾分邪氣。
“凌若?”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確是幽若無疑。
但她和之前單純良善的形象大相徑庭,想必她在這百年中,也遭遇了重大變故。
凌若稍有愣神,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我,許久,她才反應過來,“且歌姐姐?你竟還活著!”
嗚——
洞穴外,女鬼低泣聲越來越近。
凌若一手捂著我的口鼻,另一手捂著小乖的口鼻,小聲說道,“這是鬼火古戰場。戰場中所有明火都為鬼火,所有垂淚女鬼全是枉死冤魂。她們只有找到替死鬼,才能成功逃離古戰場。”
我瞥向洞穴外,只見明滅焰火下,遍地狼煙起。
每隔百米,就有一血衣女鬼掩面哭泣,她們動作雷同,哭聲相似,透著點點詭異。
“她們為何掩面?”我奇怪地問道。
凌若解釋道,“鬼火使者吸星大法大成,對女人欲望有增無減,但身體卻再要不得女人。因而,他極其憎惡貌美女子,在吸食完陰氣之后,便親手剜其面皮,掏其心肝,手段相當殘忍。”
我聽聞,周身汗毛直立,沒想到北璃月竟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但,凌若為何知道這么多?我轉過頭,細細地打量著她,才發覺她唇上的暗色口脂,透著淡淡的血腥味。
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手心冰刀蠢蠢欲動。
凌若瞥了一眼我藏于袖中的雙手,兀自解釋道,“六界塌陷之后,凌若被一股怪力帶至第七處古戰場,成了此地的守關者。但不日前,鬼火使者突然闖入,以鬼火燃遍每一寸土地,并將我取而代之。”
“你想復仇?”
凌若點了點頭,大而亮的黑眸中,杏花狀星子熠熠生輝,“鬼火使者欺我辱我,我必加倍還之。但姐姐放心,不論幽若好壞與否,你的恩情,幽若永生不忘。”
她聲音清冷,音色悠揚,如廣袤大漠上的空靈簫聲,凄涼且神秘。
“可想好了復仇之計?”我反問道。
凌若愁眉不展,“鬼火使者實力不容小覷,毫無弱點可言。”
北璃月既已練成吸星大法,實力定然在我之上,再加之唯一能克制鬼火的漩水彎鉤被顧芷柔毀去,我若是和他硬碰硬,幾無勝算。
“娘親親莫擔憂,小乖前去打探打探!”小乖從我懷中滑出,一溜煙功夫跑得沒影。
我大驚失色,緊跟著他從陰暗的洞穴中鉆了出來,“小乖!你去哪兒!”
盡管我已經將聲音壓到了最低,但還是被數位血衣女鬼所察覺。
她們止住了哭聲,即刻調轉了方向,捂著雙頰的血手已然朝我的衣襟抓來。
“替死鬼?我的!”
“我的!你們誰都別跟我搶!”
“我的,她是我的!”
下一刻,三位無面女鬼在我面前大打出手,她們相互撕咬著血淋淋的臉頰,邊吃邊嚼,黢黑的鬼氣彌天蓋地。
凌若抓著我的雙手,將我迅速帶離此地。
她對古戰場十分熟悉,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下一個藏身之處。
但小乖去向不明,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凌若指著主城區城墻上的裊裊狼煙,小聲說道,“古戰場的出口在另一端,必須穿過主城區才行。”
我順著凌若手指的方向,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古城區,竟見身量尚小的小乖,孤身一人爬上了城墻!
剛進古戰場那會兒,他還躲在我懷中瑟瑟發抖。眼下,他竟敢只身闖入主城區!
我再按捺不住性子,站起身大搖大擺地朝著主城區走去。
“你不要命了!”凌若急急拉著我的衣袖,企圖將我拽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鬼火使者雖強大非凡,但人無完人,也許他也有不為人知的弱點。”我如是說著,以幻術掩去面容,偽裝成無面女鬼的模樣,身著血衣,朝城門口極速飄去。
鐺——
兵戎相交,冷光乍現。
城門口的兩守衛兇神惡煞地盯著我,異口同聲地說道,“出示入城令!”
“沒有。”我淡淡答道。
守衛怒不可遏,將手中冷兵器交叉橫亙在我肩上,使我寸步難移。
我原想折返回去,找尋幾只無面女鬼,看她們身上是否攜帶著入城令,但又不想耽誤時間,總怕小乖有個三長兩短。
“我最后說一遍,讓開!”我以雙指,融掉守衛架在我脖子上的兵器,冷漠言之。
守衛面面相覷,但卻依舊堅守城門,不愿退讓。
其中,一守衛企圖吹著口哨傳遞訊息,被我一拳打歪鼻梁,飛出數米遠。
我活絡著筋骨,朝另一守衛走去,“放我進城!”
他退至墻角,哆哆嗦嗦打著寒顫,兩眼一翻,竟暈厥了過去。
這么沒用?
我抬腿在他身上輕踹了一腳,見他雙目緊閉,便就此作罷。
好在,凌若及時趕到,將入城令卡在城門口的太極盤之中,這才順利地打開了城門。
她將地圖塞入我手中,低聲囑咐道,“城中幽魂皆識得我長相,我不便招搖過市。姐姐你自己小心,循著地圖,定能找到出口。”
又是地圖!我郁悶地看著手中暗黃色的布質地圖,腦門兒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