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黑盒子嘖嘖出聲,“宿主,你可別神神叨叨的!現在的你,看誰都像東臨王。”
難道,這一切當真是我的錯覺?
“宿主,你可否想過,若是誤將神君當成東臨王,一不小心愛上神君當如何?到時候,你還能將心劈成兩半不成?”
黑盒子此言一出,我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脊背發寒。
神君見我瑟縮著肩膀,柔聲詢問道,“冷?”
我搖了搖頭,下意識地與他拉開距離,再不愿同他說話,兀自盤腿坐于案幾前,閉眸養神。
這一回,神君總算沒打擾我,于雞鳴破曉之際,輕手輕腳地出了屋,不知所蹤。
他剛關上門,我就睜開了眼,腦子里全是黑盒子那番讓我后怕不已的言論。
之前,我從未想過,自己除了容忌,還有可能愛上其他人。
然,深夜中的神君,不僅身形與容忌相差無二,就連氣息都與容忌相仿,總叫我情不自禁地沉溺在他的柔情中,甚至時常將他當成容忌,不自覺地將對容忌的感情投注在他身上。
這一刻,我心中的負罪感差點將我沉溺。
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深愛容忌,為何又會不由自主地將注意力投注到深夜時分的神君身上?
叩叩叩叩——
屋外,傳來一陣叩門聲。
常言道,“人三鬼四”。
叩門者叩了四下門扉,使得我警鈴大作,一手按著腰間的軒轅劍,踹門而出。
“誰?”我冷聲質問著門外兇神惡煞的山魈精怪,軒轅劍破鞘而出,瞬時橫亙在他脖頸之上。
“姑娘別誤會。小的是只好鬼,從未害過人。”門口的山魈精怪急急解釋道,冗長的舌頭差點兒因此打結。
“找我作甚?”
“神君已為姑娘掃清路途中所有障礙,特要我親自護送姑娘前往下一處古戰場。”山魈精怪以指尖輕觸著我橫亙在他脖頸上的軒轅劍,不小心磕斷了半截指甲,“嚶嚶”啜泣。
我怔怔地看著五大三粗的山魈精怪掩面“嚶嚶”怪叫,突然覺得他與傲因有些相像,心中萌生些許好感。
腦海中,黑盒子哼哧哼哧地呼著氣,嘰里呱啦地為傲因鳴不平,“傲因雖蠢,但它五官模樣尚可,堪稱獸類中一大美男。眼前這位丑絕人寰的山魈精怪,怎能同傲因相提并論!”
大概是情人眼西施?
前有徐娘情迷面黃肌瘦的天弋,后有黑盒子將綠油油的傲因視為獸中美男。
這世道,我算是愈發看不明白了。
山魈精怪以利爪摳了摳腦門兒,費解地看向我,“姑娘,還走不走了?你且放心,前路埋伏早已被神君清理干凈,你這一路,定能暢通無阻直達極樂宮,從此往后享盡榮華富貴。”
“走。”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緊步跟在山魈精怪身后,亦尋思著快些抵達極樂宮。
古戰場畢竟不是久留之地,若容忌當真不在古戰場之中,我多做停留亦是毫無意義。
山魈精怪時不時地轉過腦袋好奇地打量著我,小聲咕噥道,“真是奇了怪了!姑娘和尋常女子一樣,皆是兩眼一鼻一口,為何神君獨獨鐘情于你?”
我正拼命地想忘掉深夜時分深情款款的神君,該死的山魈精怪半句不離神君,攪得我心神大亂。
“本座正四處尋你,想不到,你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一陣勁風襲來,神君廣袖一掃,冷不防地將我推倒在地。
我尚未起身,他已踏著輕快的步伐將我拎至跟前,而后遣走了山魈精怪,將我帶入中和殿中。
“放手。”我略顯疲憊地說道,已然摸清神君白日里的秉性,更是懶得同他說話。
“你可真行!一邊勾引著深夜時被眼屎糊了眼的本座,一邊又刻意冷臉在本座面前擺譜,欲擒故縱玩得爐火純青。”神君只手捏著我的下巴,愈發用力,恨不得將我的下頜就此捏碎。
話不投機,半句多。
我閉了閉眸,腦袋隱隱作痛,“又想玩什么把戲?”
“玩你。你也可以理解為,本座在竭盡所能的,寵你。”神君說完,朗聲大笑,不顧我的反抗,將我一把推入暗無天日的密室之中。
密室很大,里頭陳設一應俱全。
但密室終究是密室,即便壁上夜明珠如繁星般陳列開來,我依舊感受到四面八方涌來的死氣。
我警惕地看向他,悄然向后退去,“我不好玩的。”
神君好整以暇地盯著我,吃吃發笑,“你驚慌失措的樣子好玩得很。本座看一輩子都不會膩。”
“變態!”我沉下臉色,視死如歸,雙手緊握軒轅劍,毫無章法地朝他劈砍而去。
“本座自認為截止至目前為止,還算個人,你為何出言辱罵本座?”
他背手負立,無視了我手中的軒轅劍,周身黑氣狂涌,整個人如同從無間地獄走出的嗜血修羅一般,詭譎狷狂。
“究竟怎樣,你才肯放過我?”我暗自咬牙,雖十分厭惡他自以為是的模樣,但為了逃出密室,只得放低姿態。
神君輕嗤,“本座只想將你藏起來,看看深夜時的自己,會不會因找不到你而抓狂。”
他自己同自己較勁,干嘛要牽扯到我?
再者,無論是白日里的他,亦或是深夜時的他,性格雖有明顯的差異,但說到底,他們還是同個人,計較這么多作甚!
又或者說,白日里的他與深夜時的他形同水火,非要斗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神君見我怯怯立于角落,遂沖我招了招手,“過來。替本座捶背。”
“不要。”
我體內的反骨叫囂著,盡管知道自己打不過神君,但仍不想聽命于他。
“欠收拾的東西!”神君雷霆震怒,倏爾起身,闊步向我走來。
他二話不說,單手輕挑我前襟的暗扣,就嚇得我不得不繳械投降。
“捶背是吧?我會,我會。”我咽了咽口水,偃旗息鼓道。
神君悻悻松了手,以錦帕輕拭雙手,“再在本座面前耍花招,你自己看著辦。”
“知道了。”
我垂頭喪氣地挪向神君身后,以軒轅劍劍柄重擊神君背部,美其名曰替他捶背,實則下手狠絕,恨不得將他的背脊打穿。
神君忍無可忍,眸中怒氣噴薄而出。
他一把將我拽至身前,把我按在案幾上,抬手重擊我的背部。
“有你這樣捶背的?將心比心,本座若這樣對你,你當如何?”神君說道,又一巴掌落在我背脊之上,使得我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再度開裂。
“下次還敢不敢?”神君氣急敗壞,俯視著案幾上一聲不吭的我,怒氣更甚。
“下次還敢。”我體內反骨再度作祟,只要他不對我動手動腳,拳打腳踢我是不怕的。
“你!”神君不知從何處抽出了一把戒尺,正欲朝我背上揮下,無意間瞥見我背后汩汩滲出的血跡,急急停了手。
他心中煩躁不堪,將我從案幾上拎起,逼問著我,“背上的傷怎么弄的?”
“真是貴人多忘事。不正是被你打的么?”我反唇相譏,最見不得他這副模樣。
一邊對我拳打腳踢,一邊又虛情假意地關心我。
神君訕訕收回了手,小聲嘟囔著,“你是水做的嗎?本座都沒用力。”
他還真好意思說!就他那力道,足以將尋常女子周身骨頭粉碎成渣。
“罷了。像你這種女人,痛死算了。”神君念念叨叨,氣沖沖地出了密室。
我氣得牙癢,真不知自己造了什么孽,竟會遇上神君這等蠻不講理的無賴。
不一會兒,我尚未緩過勁,神君去而復返。
他似一陣旋風,閃現至我跟前,稍顯別扭地問道,“背痛不痛?”
“痛不痛關你什么事?”我反問道。
“不痛的話,就給本座跳支舞。”
自有意識以來,我還未曾跳過舞,對這玩意兒正可謂是一竅不通。
之前,我倒是見過且舞驚鴻一舞,確實驚艷。但我絲毫不羨慕她那一身好舞技,畢竟我這雙手是執劍之手,我這雙足亦終將踏上虛之巔,怎能扭著腰肢,一邊笑意盈盈地對看官暗送秋波,一邊故作陶醉地搔首弄姿?
“愣著做什么?”神君冷聲詢問著我。
我伸著脖子,不要命地問了一句,“不跳當如何?”
神君墨黑的眸光在我身上流轉,過了許久,他戲謔言之,“你確定要忤逆本座?”
觸及神君瘆人的眼神,我的聲音瞬間弱了下去,支支吾吾道,“不是很確定。”
“還不快跳?”神君耐性耗盡,聲音陡然轉高。
我苦著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才好。
都說酒色使人喪失理智,神君本就對我有些意思,我若是跳得太過驚艷,他萬一狂性大發,我該怎么辦?
這時候,我無比希望容忌能及時出現,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他再不回來,媳婦兒都要被人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