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軒所言是為何意?
何為同邪祟合體?
我惶惑地看向容忌,低聲詢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容忌低頭,悄然噙住我的唇瓣,并未言語。
我怔怔地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眸,欲從他眼里尋著蛛絲馬跡。
“歌兒,等風平浪靜,我們去浪跡天涯可好?”
容忌聲音醇厚,帶著一絲溫存過后的熱氣。
皇甫軒冷漠地看著我們目中無人地交頸私語,冷哼道,“本王一直將二位視為能一較高下的對手。不成想,二位在如此關鍵的當口,竟開始兒女情長!”
他側身飛上云臺,素手一掀,狂風驟雨裹挾著驚濤駭浪,將身處于洪流之中的無助臣民的恐慌放大至極限。
“南羌王饒命!”
“南羌王救救我等,我等愿誓死效忠!”
不得不說,這些平頭百姓眼力勁兒倒是不錯。他們見皇甫軒有能耐在夢境之中翻云覆雨,便斷定皇甫軒必然有法子帶著他們逃離困境。
皇甫軒本就野心勃勃想要一統虛大陸,今日若救出東臨、北璃臣民,如此一來,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收下肥沃疆土,何樂而不為?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王原是開元天帝,拯救萬民,乃是天職。”他說著漂亮的客套話,而后一展折扇,將仙力同扇下仙風合二為一,三兩下便將洪流扇退。
下一瞬,云臺之上乍現一身姿裊娜的蒙面女子。
不過,單看其體型,我便知她是且舞。
“我奉圣君之命,前來助南羌王一臂之力,討伐暗藏禍心的東臨、北璃二王,救萬千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
且舞裝模作樣地說道,而后纖指一掐,夢境破碎。
萬千臣民如獲新生,將始作俑者奉為救世之主,而將我與容忌視為始作俑者。
“我隨且舞入夢,原是想讓臣民看清她的真面目。遺憾的是,我似乎高估了臣民對我的信任。”容忌自嘲言之。
“彼此彼此。”我失笑道,對于這些沒心肝的東西,早已釋懷。
只是,且舞百般構陷,我定不會放過她!
皇甫軒落井下石,也是個欠收拾的主兒!
我與容忌相視一眼,已然做好準備,欲潛入東臨王宮,同他們二人斗個不死不休!
正當此時,追風匆匆趕赴,“王后,速回幻境!”
“是不是母皇有恙?”我見追風行色匆匆,心中忐忑不安。
追風重重地點了點頭,“她被剜了舌頭,說不出話。但她一直看向窗外,似是在等你見她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怎會如此嚴重!我記得母皇除了身中血咒蠱之外,身體并未出現大的差錯!
“神醫在何處?可有請他為母皇診治?”
我詢問著追風,而后隨容忌一道,快馬加鞭趕回東臨幻境。
“神醫與曦玥姑娘喜結連理。如今,曦玥姑娘身懷六甲,神醫為護她周全,二人雙雙隱姓埋名,退隱江湖。”
獨孤曦玥竟懷上了?
他們二人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亂世之中的姻緣,委實難能可貴!
待我踏入幻境,幻境中的仙靈便一擁而上,齊刷刷跪地向我磕頭請罪。
我淡漠地掃了一眼跪伏一地的仙靈,而后將視線落在十米開外一臉頹然的父君身上。
“母皇呢?”
父君喉頭微動,歉疚地說道,“歌兒,是為父錯怪你了!”
之前,我雖有意引父君入夢,讓他得以看清且舞的真面目,但并未將事情原委同他一五一十道明,他怎的這么快便知自己錯怪我了?
“廢話少說!母皇人在何處?”
我同他四目相對,將他眼底的愧疚自責看得清清楚楚,但絲毫不為之所動。
父君薄唇微張,數度欲嘗試同我搭話,欲言又止。
片刻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為我和容忌引著路。
“歌兒,你恨我也是應該的!若不是清辭拖著病體數度造夢,讓我徹底看清且舞的真面目,此刻為父應當還被蒙在鼓里,將你視為這一切罪責的始作俑者!”
“母皇情況如何?”我全然忽略了父君的歉疚自責,冷聲問道。
父君搖了搖頭,將師父所言復述了一遍,“血咒蠱深入骨髓,原蠱雖已同身體剝離,但清辭元氣大傷,恐有性命之憂。加之清辭口不能言,為了讓我得知真相,數度造夢,仙力耗盡,如今僅憑一口仙氣吊著!”
如此看來,應當是回天無力了。
我靜靜地坐在臥榻之側,緊握著母皇枯瘦的手,原本早已麻木的心,竟覺疼得厲害。
“母皇,是歌兒來遲了。”我聲音稍顯哽咽,原本有千言萬語想對母皇說道,但見她氣息奄奄的模樣,竟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母皇緩緩睜開了眼,狹長的眼眸中有顆顆晶瑩的淚珠滑落。
她張口咿咿呀呀地干嚎著,沒人能聽得懂她說了些什么,就連父君也只是緊擰眉頭心疼她此刻的狼狽。
而我,卻完完全全聽得懂母皇說了些什么。
她說,她對不起我。讓我一個人在外漂泊多年,受盡委屈。
她說,她很慶幸能同我做一回母女,若有來生,她定要做一個慈愛溫柔的好母親,將我捧在手心,寵上天。
她還說,她愛我,勝過一切。
唉,這個女人,可真是煩人!
我別開視線,根本不敢細看母皇形容枯槁卻又刻意擠出笑容的模樣。
僅僅只是倉皇一瞥,她竟又勾出了我自認為早已干涸的眼淚,使得我哭得稀里嘩啦,涕泗橫流。
母皇見我情緒失控,不再言語,只抬起顫巍巍的手,輕拭去我臉頰上肆意橫流的眼淚。
“歌兒,項淵不是有意傷你,他與我一樣愛你。”
母皇將意念匯成一道仙音,久久盤旋在房梁之上,亦久久縈繞在我心間。
“你愛我的方式,就是急召回我,而后殘忍地離我而去?”我看向臥榻之上雙眸緊閉,唇角掛笑的母皇,不住地為她的身體注入著源源不斷的神力。
遺憾的是,她的身體太過脆弱,不僅經不得摧殘,也無法承受我體內霸道雄渾的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