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總說世道猖狂,安隅早前便已理解了這二字的含義,可今日,這人的舉動將她先前的理解悉數推翻,又重新下了定義。
這光明正大在熙攘人潮中的一場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追殺,上演的如火如荼。
且無論路人如何拿著手機報警,整個片區的警察都未曾及時出現,更甚的是,連個影子都未曾看見。
此時,安隅想。
唐思和那句小心謹慎到底是何意思,她懂了。
地頭蛇的本事覺不僅僅是找個人過來謀殺你如此簡單,他們或許能控住海城警力,不然此時,怎會無人前來制止?
她躲閃著,路人有拿著手機報警,有拿著手機拍視頻。
唯獨宋棠從花壇里爬起來時險些被眼前一幕驚駭。
此時,安隅站在商場前,背后是整堵大墻,眼前,是飛車賊在瘋狂擰著油門的聲響。
她搖晃起來,正欲高呼,卻見飛車賊油門一松,猛然朝安隅撞去,而后者,彎身滾到一邊,才躲過此劫。
這如同電影功夫片的戲碼全方位無特效呈現在眾人眼前,無人不倒抽一口涼氣。
咣當一聲響,摩托車與墻壁的撞擊聲異常響烈。
說到底,是安隅智謀足夠,亦是她敢賭。
霎時,有路人上前幫忙制止這名猖狂至極的飛車賊,宋棠搖晃著從花壇處爬起來,朝安隅奔去。
“你如何?”她話語焦急,猩紅著眼眶問到。
一切來的太突然,早前根本沒有聽見摩托聲響,這人明擺著是踩著點等著撞死他們,如此思來,一身惡寒。
安隅此時,頗為狼狽,坐在地上的人面色稍有寡白,腳上高跟鞋早已不知去向,她緩緩搖頭,穩了穩情緒,“無礙。”
正掙扎著起身時,宋棠扶著她得臂彎往上拖,只聽身旁有一年輕聲響響起,“你的鞋。”
側眸望去,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站在身旁,提著鞋遞給她,稍有羞澀,但掩不住眼眸中的擔心。
“警察來了”人群中一聲聲響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人群中憤怒的質問聲,“警局到這里不過三五分鐘的腳程,跑快點興許還不用,你們就是這么為人名服務的?”
“讓讓,”警察撥開人群往這邊來。
夜色中,為首的人見被眾人踩在腳下的飛車賊,眸色暗了暗。
轉而望向安隅,一揚手,闊氣的話語直接砸入眾人掌心,“都帶著。”
宋棠聞言,欲要上前理論,卻被安隅拉住。
伸手將手機塞給她,側首在其耳邊言語了句什么,宋棠聞言,面色微微凝重,但還是道,“你小心。”
他們早不來晚不來,在眾人合力將人制止之后才姍姍而來,若說此前安隅只是懷疑,那么這會兒,是萬分肯定這其中定然有貓膩。
怕是有人想讓她死在這里。
既然如此,她去會會又何妨?
只是苦了宋棠了,明明擔心的要死卻還得任由她為所欲為。
若是徐紹寒
好端端的她想什么徐紹寒?
思及此,安隅低垂首勾了勾唇角。
“擾亂社會秩序你還笑得出來?”
“我是受害者,”安隅回應。
步伐不停跟著人向前。
“受害者就沒有擾亂社會秩序了?”警察拔高嗓子吼道。
“是嗎?我每年給國家繳稅納稅大筆金額,為的是尋求國家的保護,但今日,警察同志姍姍來遲,是否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她停住步伐,冷涔涔的視線望向身旁人。
許是被她說到點子上了,身旁人一僵,隨后猛然伸手將人往前狠狠推了一把,讓她險些裁倒在地。
“別廢話,趕緊走。”
安隅怒了嗎?沒有,她反倒是嘴角笑意更深了。
警局內,安隅坐在審訊室里接受筆錄,從一整套流程下來,明顯是有人在后面操控。
她始終笑意淺淺望著這個光頭警察,他低頭寫著什么而后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暗藏玄機問了句,“你跟飛車賊什么關系?”
“謀殺者與被謀殺的關系,”她開口回應。
低頭寫東西的人抬頭睨了她一眼,眼眸有什么東西飛速閃過,“哪里人?”
“Z國。”
“戶籍,”警察耐著性子問。
“首都,”她開口。
“來海城干什么?”
“出差。”
“什么職業?”
“律師,”她如實回答,且肉眼清晰的看見對方在聽聞他職業之后眸光中閃過的那一抹驚訝。
她淡笑,但心底的冷意開始四下散開。
對方見她如此氣定神閑坐在審訊室好似跟坐在自家后院似得,明顯,眼眸中有些許什么情緒再開始泛濫。
他起身,拿著本子出去,數分鐘后再有一人走進來。
見到他,安隅嘴邊笑意更濃了。
“死到臨頭了還敢笑。”
“我一個受害者都死到臨頭了,那他那個謀殺者是不是得立馬處決?”
啪~手掌與桌面的撞擊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這人兇神惡煞的容顏以及警告的話語。
“這里是警局,不是你可以吊兒郎當的地方。”
“哦~”她似是恍然大悟,“原來這里有人吊兒郎當?”她說著,視線落在對面人身上。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她始終笑意悠悠。
“再這樣信不信你出不去?”
“恐嚇我?”她問,嘴角笑意深深,望著眼前這個兇神惡煞的警長沒有半分害怕的模樣。
“不配合工作我有權拘留你,”意識到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人收挒了情緒。
“你剛可不是這樣說的,”她萬分好心的提醒人家。
接著在道;“聰明人都不會跟律師玩文字游戲。”
“律師也的配警務人員工作。”
“律師也應當受到保護,而且,”說到此,她環顧四周,不屑笑了笑;“警察局這種地方我來多了,像您這種一進來就把受害者帶進審訊室的可是第一次見,怎?海城不受國家法律管轄?”
哐當、男人手中文件夾猛地甩到她跟前,從桌面上又滑倒地上;“少在我跟前裝腔作勢,這里不是你的律師事務所。”
“那這里是你的警局了?”她反問,依舊是笑意幽幽坐在椅子上,那一身淡定沉穩的模樣好似一個在商場上歷練了幾十年的老手。
無論對方怎么攻取,她的容顏依舊平靜。
女子側眸,視線落在地上文件夾上,掃了一眼,回眸望向他;“又是恐嚇又是攻擊?這就是你們對一個受害者的態度?”
這一句、她情緒起伏,落在對方身上是那般的冷歷。
許是她那淡定從容無論他怎樣攻取都不動于山的姿態讓眼前這人有了一秒退縮,但也僅是一秒而已。
霎時,審訊室里一聲冷笑響起,他邁步過來一手扶著桌面彎腰從她身旁撿起文件夾,冷笑道;“傲氣?”
“沒關系、總有你傲不起來的時候。”
一個女人,他就不信還弄不了了。
“我傲氣是因為我有資本,你傲氣是因為你有靠山,怎?廖家的人給了你多少錢收買你讓你為難我的?還是說你們跟外面那個飛車賊早就串通一氣等著弄死我。”她反問依舊優雅淡定。
男人聞言,倒也不氣,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面,笑道;“空口無憑,僅憑你的猜測就給我們帶上這么一頂高帽,怎?律師說話都嘴上沒門兒?”
“身為國家公務人員就該接受民眾的質疑,我有許多人可以給我作證、但你們呢?”她安隅面龐上,笑意漸深,望著男人的容顏甭提多和藹了。
“讓我猜猜,廖家給你的應該足夠讓你這一生都衣食無憂了,不然、你怎會冒著脫掉這一身衣服的風險給他賣命呢!”
狹小的審訊室內,氣氛融洽,女子清冷的面龐上始終帶著高傲的自信的冷笑,三言兩語將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且還一副我見多了的神情望著他。
安隅不等他、在道;“對方可能對你有所隱瞞,我在給你補充一點,我是首都安和律師事務合伙人,身家上億,另一個合伙人,唐思和,他是首都某軍區領導之子,我的母親是現任首都市長夫人,我的丈夫,更是你想都不敢想的高位。”
她雙腿交疊,頗為悠閑的靠在座椅上,望著眼前那個面色逐漸寡白的男人,似是頗為好心的提醒道;“沒弄清楚一個人的底細之前便動手,這是最愚蠢的人,廖家給你的錢,足夠你逃命嘛?”
她本不想將老底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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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但既然來了,進了警局大門,她便沒想兩手空空回去。
不見棺材不落淚?
安隅現在無疑是將棺材擺在他們跟前,讓他看著。
看看你離躺進去還有多久時間。
她笑意漸深的容顏是如此的耀眼奪目,這個進了暗無天日審訊室的女子是那般自信優雅。
那淡定從容的氣場好似足以俯瞰一切。
對面,男人手中布滿一層層濕漉漉的薄汗。
“整個警局的人任由事態發生不管不問無非是上面領導在壓著,要么就是你們達成了共識,你們還有第二種選擇,便是殺人滅口。”
說到此,她眸眼低垂,卷翹的睫毛在眼簾下投下一片好看的弧度,片刻,她莞爾一笑,“但你要想清楚,挑釁權威的代價是不是你能承受的住的。”
對面,男人指尖輕顫,剛剛的囂張跋扈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是有如梗在喉的緊張與輕顫,“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
聞言,她猝然失笑,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姿勢蹺二郎腿,隨意開腔:“我沒讓你相信,。”
一副我只是在告知你,沒有讓你相信的深情望著對方,見他防線下滑,安隅道;“怎?廖家給你的錢不夠你逃命的?”
“不不夠,”男人輕顫的話語落地,安隅笑意更深了。
她靠在椅子上不言語,僅僅是望著對方,那一笑,代表了所有。
“你套我話?”哐當、椅子被帶倒在地,男人手握成拳撐在桌面上怒氣沖沖盯著安隅,一副恨不得邁步過來弄死她的神情。
心理戰術,她玩的熟絡,對于一個律師而言,你要有足夠強大的臨場應變能力,也要有足夠精于算計的手段。
她告知對方她的身世背景,讓對方產生恐懼感,在然后,達到自己的目的。
一系列的操作走的萬般順暢。
達到自己的目的也不過是頃刻之間。
面對對方的惡語相向與兇神惡煞,她倒是清閑,雙手緩緩落在膝蓋上,靠著椅背望著對方,那氣定神閑從容淡定的模樣好似整個世界的吵鬧都與她無關。
她是安隅。
是那個從狼窩里爬出來的安隅。
是那個律政圈子摸爬打滾多年的安隅,面對如此場面,怎會有害怕之意?
執業生涯最悲催的那兩年她都沒有退縮過,現如今,她怎會因眼前這點小場面而荒神?
這些年,恐嚇信,死亡信,死亡的動物,她什么沒收到過。
但那又如何?
“你信不信我將你收押?”
男人陰冷的話語響起,安隅抬眸睨了人一眼,淡淡裊裊,完全不將這人放在心上,反倒是滿臉不屑。
八點一直到十點,安隅在這個漆黑狹小的審訊室里度過,坐在這里時,她想,也虧了徐紹寒的先見之明,否則,她可能會凍死在這間審訊室里。
這日晚十點,宋棠在給唐思和去了通電話之后,便一直焦急的候在警局門口等著消息。
她試圖用人脈來解決此次事件,但安隅臨進去前告知;“不宜聲張,聯系唐思和。”
十點過五分,宋棠握在手中的手機響起,她恍惚以為是自己的,伸手接起,卻聽聞那側低沉的男聲傳來時,有一秒的呆愣。
隨后才猛然回過神來,這是安隅的手機。
猛然,她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眼,無署名,但聲音確實是徐紹寒。
“安安?”
“徐董,”宋棠話語聲響起,讓那側歸家正在脫外套的男人手中動作一頓,眉頭都不自覺的擰緊了幾分。
“你們安總呢?”
這夜間,徐先生的外套到底是沒能脫下來,半刻鐘后,將將歸家的男人陰寒這臉面跨大步下樓,且還帶走了葉城與磨山多名警衛,這夜十一點,首都機場一架私人飛機沖出跑道,飛上天際。
這夜間,海城警察局審訊室成了安隅晚上的修整之地,十一點半,臨近事情發生數小時后,警察局大廳響起了響動聲。
而此時,正在審訊室里與對方僵持不下的人好似聽聞到了熟悉的聲響。
緊接著,是宋棠那大嗓門兒的吵鬧聲。
聞言,她笑了。
這笑、來源于安隅對宋棠多年的理解,她要鬧起來,哪里還有半分知識分子的模樣?
整個一潑婦。
大廳內,宋棠站在唐思和身旁,唐思和溫軟交涉對方與之打太極,宋棠火了,上去便是大鬧天空。
而唐思和,站在一旁,倒也是由著她。
只是那視線緩緩掃過警局的構造。
似是在追尋什么。
“讓你們領導出來,”良久、宋棠鬧的差不多了,他冷腔開口。
“你是什么人?警局是任由你們撒野的地方?”
“首都第十八軍區唐自白之子,這樣的身份夠不夠讓你們領導出來?”
那人是狂妄的,而唐思和這一聲是十足十的底氣,此時,這人一身工整西裝在身,長身而立氣場全開站在警局大廳中央,單手插兜的悠閑模樣與他說出來的話語,十分不匹配。
底氣十足的模樣讓狂妄的警務人員慫了。
“你掂量掂量什么是你能承受的什么是你不能承受的,”那人還想在言語什么,唐思和一記冷眼掃過去,閉了他的嘴。
這人伸手,拉過一旁椅子往宋棠跟前推去,話語淡淡,似是萬分悠閑;“坐。”
“可是安總還在里面,”宋棠到底是擔心。
“急什么?你要擔心的是里面的警務人員。”
多年前,他也如宋棠一般將所有的重心掛在安隅身上,可后來才發現,這人,要的不是別人的擔心,而是他人的比肩而立?
不得不說,唐思和是懂安隅的,這個經年陪伴他走下來的男子可以說是個城市里面唯一一個了解她的人,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
唐思和這話一出,一旁的警務人員面面相窺,不由得為里面的同事捏了一把冷汗。
唐思和算是正人君子嗎?
不算。
安隅可以肯定的告訴你。
這日,當警局局長站在跟前時,唐思和坐在椅子上未曾起身,高傲的姿態冷睨著人,眉眼間的冷厲比這海城的秋夜還寒上幾分。
“唐少,”一聲唐少足以見這人來之前應當是做過功課的。
聞言,唐思和冷笑聲響起;“我以為你的首要任務不是跟我噓寒問暖,而是放人。”
“是是是我們放人,”說著,男子這才恍然大悟,回過神來推了把警員。
這夜間,安隅從昏暗的審訊室出來時,面容凌亂靠在門邊笑望唐思和,而男人坐在椅子上與之對視,明明不過三五米的距離,在那一瞬間,宋棠在二人眼簾中看到了一些用言語難以形容的復雜。
這種復雜是安隅的淺笑,是唐思和的隨意與勢在必得。
她想,許是她太年輕,經歷不夠,以至于堪不破這二人眉眼中的情緒與不言不語的感情。
于旁人而言,唐思和只是唐思和,而于安隅而言,唐思和是唐思和。
是那個在h
國深夜跟她坐在路邊吃晚餐的人。
是那個在法庭上可以跟著她爾虞我詐、配合默契的人。
更是那個知曉他要什么的人。
她無須偽裝,他都懂。
徐紹寒不理解為何她如此心狠手辣的會給自家母親下藥長達數年之久。
可唐思和懂。
徐紹寒不懂她為何一定要弄死駱雨風。
唐思和懂。
他見過她此生最難走的艱難歲月,更甚是趙家對她的殘忍無情。
他都懂。
所以、她感激。
徐紹寒是愛,是包容,而唐思和,是懂。
她跨步向前,朝唐思和而去,男人起身,站在大廳中央將她打量了一遍,見無礙,這才將視線落在警局局長身上。
話語言簡意賅;“身為律師,這些陰暗我們見過不少,但今日,你若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有的是方法讓你此生難過。”
局長怕是死也沒想到,這日,會踢到鐵板。
“學以致用,集體寄律師函吧!”這話、是安隅說的。
隨后她在道;“當然這律師函得寄到你們總廳去。”
“即便是警務人員辦案不利,也是人之常情,唐少是否該給我們一次機會?”
啪、那人話語還未說完,只見安隅從褲兜里掏出一只小巧的錄音筆。
霎時,局長面色大駭。
“你以為我來走一趟是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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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安隅平靜的容顏猛然閃過一絲殺氣,本是平淡的面龐布滿森冷寒意,她邁步前去,逼近那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響成了大廳里的唯一聲響;“身為人民警察,以權謀私收受賄賂聯合旁人謀殺無辜民眾,給你們改過自新的機會便是不給人民機會。”
“給你們機會便是不給民眾活路,”她話語狠厲,不帶任何情緒。
言語之間的殺伐之意那般明顯。
唐思和站在一旁看著她,眼里的流光溢彩一時間無法消散。
這夜、唐思和帶著安隅離開,夜風呼嘯而過,讓將將跨出門口的人一個激靈,唐思和見此,伸手將外套脫下披在她肩頭。
許是真的太過寒涼,她未曾矯情。
警局門外是這個城市的霓虹燈,臨近十二點的光景在此時是如此的蕭瑟與蒼涼。
“走吧!”站定片刻,身旁響起唐思和的聲響,他伸手虛扶著她下樓梯。
突然、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從耳邊炸開,劃破這個蕭瑟蒼涼的深夜。
安隅抬眸從聲源望去,只見有一修長身影,推門下車,跨大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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