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在眾大臣的翹首期待中,這場催了好幾年的選夫宴終于如約而至。
為了確保他們圣元王朝的皇家煙火能傳下去,只要是身世清白的男子都可以入選,無貴無賤,無長無少。
故而,選夫宴那天,光是皇宮中的人就足有好幾萬之余。
先由丞相帶領的女官進行挑選之后,在呈給圣元女王。
長得丑的,身材矮的,在第一關便被刷了下來。
她們必須要為圣元王朝的下一代負責,如果到時候是個歪瓜裂棗,會有辱蘇家皇室尊嚴。
但即便如此,送到圣元女王手中的,還有近千人。
百官們想著,這場選夫宴怎么也得持續七八天。
雖然近千人并不算太大的數字,但是一個一個看過去,也是極為耗時的。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并不如百官所想的那樣。
蘇傾璃來到主位之后,根本就不給那些男子說話的機會,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后,就讓他們下去了。
連停頓都沒有,幾乎是一秒鐘一個。
這一下,以丞相為首的女官們急得直跺腳,心想著難不成她們的女王真的心比天高,一個男兒也入不了她的眼?
要不然,把范圍再擴大至其他兩大王朝?
想來也是有很多人想要成為王夫的,只是別的男子沒有她們圣元的專情罷了。
然而,就在選夫宴接近結尾,不剩幾個人,失望不已的文武百官已經開始想著要準備下一次的選夫宴時,她們終于看到她們女王停住了。
這是倒數第三個人,確實長了一副好皮囊,不過衣著卻十分簡單,全身上下只著了一襲毫無點綴的雪衣,連頭上都沒有任何裝飾。
可以看出,根本不是王公貴族。
但是讓大臣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圣元女王盯著這個雪衣男子良久之后,緩緩點了點頭,說了三個字——
就他了。
話罷,直接拂袖而去,最后的兩個人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得到。
雖然女官們驚訝于這個雪衣男子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但竟然能讓她們的女王陛下對他另眼相待,不過她們都齊齊地松了一口氣。
不論女王陛下選出來的人是誰,但總歸留下來一個。
既然都出現了第一個,那么一定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皇家血脈也不會斷了。
于是,女官們讓幾個男侍從將那個雪衣男子仔細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后,便送到了蘇傾璃的寢宮。
畢竟,當時蘇傾璃也沒有說要給一個什么名分或者妃位。
但是,自從這個雪衣男子入宮之后,圣元女王就開始罷朝不上了。
不僅如此,這半個多月來,蘇傾璃幾乎從未踏出過寢宮半步,所有衣食都是侍從們送進去的。
剛開始的時候,女官們覺得沒有什么大問題。
她們女王向來潔身自好,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喜歡的,自然要多騰出時間來陪伴。
不過到了最后,女官們終于開始慌了。
女王陛下如此英明,怎么能因為一個男人就放下來手中的政事?
倘若長久下去,恐怕會引起非議啊。
這兩日,女官們已經坐立難安,開始接連上奏了,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每次都是蘇傾璃的貼身侍從出來拂了她們的上奏,然后說女王陛下正在休息,不見任何人。
今日,還是如此。
“那個男子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竟然將女王陛下如此英明的人都唬得團團轉。”那位年長的女官皺了皺眉,聲音中含了幾分不滿,“姐妹們可有人查到了他的身世?”
那一次選夫宴是的范圍是全朝,每個官員負責自己的地盤。
聽到這句話,其中一個女官說:“那人一個孤兒,家里沒有任何親人,是被賣進宮里的,連一個名字都沒有。”
“孤兒?”其他女官面面相覷著,“孤兒能有這么大的本事?”
上一任圣元女王去世之后,方才十五歲的蘇傾璃便被召了回來。
然后,她便是一己之力,撐起了整個圣元王朝。
可以說,蘇傾璃是歷代圣元女王中,最為出色的一個了。
難道如她般風姿卓越,到頭來也逃不過男色?
“暫且不知。”老丞相搖了搖頭,“不過老身一直覺得,女王陛下對待那男子的態度很是奇怪。”
如果真的喜歡,為何不給一個名分?
也不是沒有圣元女王只娶一位王夫、空置后宮的例子。
但如今天天不早朝,也足以說明那個雪衣男子確實是蘇傾璃的心尖寶了。
“丞相說得確實不錯。”那位年長的女官道,“只是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我們也沒有什么其他的辦法了。”
她眼中倏爾劃過一道狠色:“女王陛下不能被一個微不足道的男子耽誤,這個男子,必須除掉。”
聽此,其他女官皆是一驚。
唯有老丞相還比較平靜,她聲音沉了幾分:“只能如此了。”
她們又在宮殿外站了一會兒后,見到殿門依舊沒有要開的意思,便只好都回去了。
而此刻,宮殿之內。
有身姿窈窕、體態婀娜的女子正站在書桌旁,伏筆寫著什么。
一筆一劃,龍飛鳳舞,鐵畫銀鉤。
從字就能看出來,書寫它的人有多么的大氣磅礴了。
這時,一位侍男走上前去,對著女子恭敬垂首:“稟陛下,丞相她們回去了。”
女子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而是等到她把一副字寫完,落筆之后,才“嗯”了一聲。
但是她并沒有抬頭,而是舒展著白紙,問:“這次又說什么了?”
“丞相大人及眾女官懇求陛下上朝。”侍男一字不差地轉述著,“她們說雪公子狐媚惑主,讓陛下一定要看清。”
“哦?”女子聲調揚起,平平淡淡,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那她們說錯了。”
侍男作揖行禮:“陛下所言甚是。”
“若是真的狐媚惑主了,那便不是他了。”蘇傾璃這個時候終于抬起了頭。
下一秒,那張臉就徹底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彎眉月眸,櫻唇雪膚,烏檀秀發,晶瑩如玉。
遠而望之,姣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
當真撐得起“仿佛兮若流風之回雪,飄搖兮若輕云之蔽月”這一句中所展現出來的風姿了。
縱然侍男已經見過許多次,但每次見到之后,呼吸仍舊不禁一窒,愣愣出神。
并非是一般女子的嬌媚之美,眉眼間自帶一股大氣。
這種大氣美,根本不是蘇傾畫和夜千姿能夠比的。
“除了這件事呢?”蘇傾璃并沒有什么表情,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丞相她們還做了什么?”
聽到這句話,侍男這個時候團驀然回神,頓時有些羞愧。
他低下頭去,低聲道:“丞相大人已張貼出皇榜,說若有人能是陛下青睞,必過雪公子,便許其官爵之位。”
“朕知道了。”蘇傾璃似是有意無意地笑了一下,“下去吧。”
侍男恭敬地行禮之后,便告退了。
蘇傾璃似是在沉吟著什么,在桌前佇立良久。
半晌,她才起身,對著另外一個侍男吩咐道:“跟朕去他那里。”
“是,陛下。”
侍男恭敬地應了一聲,便跟了上去。
心中也是羨慕不已,真不知道那個男子哪里就能得到陛下的歡心了。
不過,為什么女王陛下要把稱他為歸雪呢?
真是奇怪。
“今在此向整個華胥征集奇人異士,條件:必須是模樣上等的男子,精通各項才藝,若到時候成功應選,加官進爵,賞金百萬。”
君慕淺緩緩地將皇榜上的話念出來后,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這條件倒是有些意思。”
模樣上等?丑的不要?
這是選奇人異士呢還是給她們這些官員們選夫君呢?
“慕姑娘,這皇榜……”暮霖看著也很疑惑,“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君慕淺搖了搖頭,“走吧,去找個客棧落腳。”
圣元與天麟和大乾太過不同,她還得需要先適應一下。
圣元王城的繁華程度,比起大乾永安來講,當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相反的是,在街上拋頭露面的都是女子。
若是有男子上街,還沒有成親的是要帶面紗的。
而在圣元,已婚男子和未婚男子的發型不同,也以便其他人辨認。
畢竟,若是強搶了一個美男回去,結果發現是有主的,那可就不好辦了。
望著四周,君慕淺眸中泛起了幾點興味。
她倒是覺得這女子掌權也極為不錯,誰說女人就不能主外了?
在女子的治理下,圣元王朝顯然要比大乾和天麟還要昌盛。
而就在君慕淺帶著身旁二人走向客棧的路上,忽然——
“啪!”的一聲,有東西從遠處飛來,砸在了她身上。
但是力度卻沒有多大,因此也沒有對她造成傷害。
什么情況?
君慕淺低頭,還未看清楚腳下的東西,就又聽得“啪啪”幾聲,更多的東西飛了過來,接二連三,連一旁的暮霖都被波及到了。
他茫然地看向周圍,發現不知何時周邊的街道上竟然圍了不少人,而且是清一色帶著面紗的男子。
正是這些人,在朝著他們扔東西。
君慕淺這才終于看清楚,她身上被扔了什么。
荷包。
全部都是荷包,都快把她腳下的路給埋了。
“這……”饒是君慕淺,也有些不能理解,不由地愣了幾秒。
朝著她扔荷包是什么意思?
就算要打她,用這種沒有攻擊力的東西有什么用?
君慕淺抬頭掃了一眼站在街道兩邊的男人,然后發現在她看過來之后,那些男人的神色都激動了起來。
他們小聲地在交流著什么,言語之中可見興奮。
還有幾個瞧著姿色應該不錯的男人,朝著她歡喜地揮了揮手。
有病。
君慕淺擰了擰眉,并沒有理,直接踏過地上的荷包接著朝前走去。
暮霖也不敢多停留,急忙跟上。
看來情報有誤,這圣元不止女子如狼似虎,男子也是。
許是君慕淺那冷漠的態度傷了不少男子的心,雖然后面還有荷包扔過來,但越來越少了。
直到來到客棧,才終于走出了荷包潮。
而立在門口處的女掌柜,見到紫衣女子臉色有些不好的進來之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悠悠開口:“姑娘這一路來,想必被扔了不少荷包吧?”
“嗯。”君慕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這女掌柜能一眼看出來,“難不成,這扔荷包還是生圣元的習俗?”
“一看姑娘就是從外地來的。”女掌柜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笑著嘆氣,“姑娘長得太好,難免那些未婚男子會那樣做。”
聽到這句話,君慕淺一怔:“長得太好?”
“是啊。”女掌柜撥了撥算盤,很是淡定,“姑娘今天來的日子很是巧,是我們圣元最初的一任女王定下的一個節日,叫做——”
她抬頭,神秘一笑:“男兒節。”
這個詞一出,君慕淺忽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怎么覺得,這個節日有些不善?
“在這一天,未婚的男子可以向女子示愛。”果然,下一秒,女掌柜又開口了,“若是他們遇上心儀的女子,就會想這個女子扔荷包。”
“倘若女子也看上了他們,就會收下這荷包。”
說著,女掌柜又看了她一眼,神色似是八卦:“姑娘,你沒收他們的荷包吧?”
君慕淺:“……”
她都快被荷包淹沒了,就算收了也不知道是誰的吧?
幸好,她沒收,要不然到時候真的有理說不清了。
君尊主覺得,她可能也需要帶上一張面具了。
“我瞧著姑娘的樣子,大概就知道外面是個什么樣的情況了。”女掌柜微微一笑,“畢竟,圣元已經好多年沒有姑娘這般出色的人出現了。”
“那些男子一眼心動,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君慕淺微微頷首,表示已經了解了這個習俗了。
“我便記得,以前有一位女子,也是長得極好,當然,比不上姑娘。”女掌柜顯然是個話多之人,她幽幽道,“但是這位女子的身體極弱,也是很不湊巧地在男兒節那天上街了,然后……”
君慕淺眼皮一跳,接話:“被荷包砸死了?”
“不錯。”女掌柜驚嘆一聲,“姑娘猜得可正準。”
“也就是自從那次,女王陛下又頒布了新的條令,才讓那些男子收斂了一些。”
君慕淺淡淡點頭,并不打算再多聊下去:“開兩間上房。”
“好嘞。”女掌柜的算盤迅速一撥,應道,“一天十兩銀子,姑娘上三樓,里面最兩間。”
分好房間之后,君慕淺便回頭對著身后的容輕說道:“輕美人,你坐下,我幫你梳理一下經脈。”
容輕垂眸,依言做到了床榻之上。
將那塊木頭面具卸掉之后,君慕淺俯身,手指扣在了他的手腕上,閉上眼睛,開始釋放體內的靈力。
令她意外的是,她的靈力沒有任何阻礙就進入了,很是順暢。
就算是直系血親之間,靈力也不可能完全相融,因為人與人之間總歸是有差異的。
但是此刻,君慕淺的靈力就好像如同遇見了海的水,完美得和容輕的融合在了一起。
君慕淺怔了一下,但也沒有過多的停頓,開始替容輕梳理他體內有些躁動的靈力。
然而,因為修為相差太大的緣故,她梳理得十分艱難。
“呼……”君慕淺舒出一口氣,直接累癱在了床上,“真的是累死本座了。”
她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沒有一點力氣。
因為太累,先前君慕淺心中的那個疑惑也給拋之腦后了。
容輕的呼吸漸漸平穩,瞳的血色也慢慢沉下。
他依舊有些困惑,妖冶的雙眸中帶著幾分茫然:“慕、慕……”
“等等,讓我歇一會兒。”君慕淺喘了幾口氣,才爬起來,“本座遲早有一天要氣盡人亡。”
必須趕快拿到圣元女王手中的拿盞燈,不過怎接近蘇傾璃倒成了一個問題。
那不如她扮成男兒……去揭那張皇榜?
此法可行。
正計劃著,“嘭——”的一聲響,閉著的門猛地被推開了。
帶笑的女聲隨即響起,慵懶十足:“原來在這里,可讓本世子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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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尊主:有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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