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婆子被轉移了注意力,連連點頭,說燉了,問他想吃不?
宋元寶饞得直吞口水,哪還等著他奶問話,一陣風似的卷到廚屋門口。
見溫婉和宋芳在里面忙活,宋元寶咧開嘴,“娘,小姑姑,我餓了。”
宋芳嗔他一眼,“餓也等著,雞肉還有一會兒才好呢!”
溫婉回過頭,沖他笑笑。
宋元寶幽怨地看著溫婉,小聲咕噥,“爹娘說好了去看我,給我帶好吃的,結果一個都沒去,全是哄我的。”
溫婉愣了一下,這十天內,她的確是提出過去看元寶,但是被宋巍攔了,說元寶都八歲大的人了,該學會獨立,這才剛轉去鎮學,先讓他適應適應,不能太慣著他,否則轉學和沒轉學還有什么分別?
溫婉也是聽了宋巍的話,才沒那么著急去鎮學的。
沒成想小家伙一回來就抱怨。
溫婉心里糾結要怎么跟他解釋。
“爹娘不去看你,你在鎮學就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聽到宋巍的聲音,宋元寶嚇了一跳,扭頭,見他爹的目光帶了幾分嚴厲,哆嗦了一下,很快又嘴硬地說道:“爹不總說做人誠信為本嘛,你說到做不到,就是不守信。”
宋巍淡淡瞥他,“若是我沒記錯,剛轉入鎮學的時候有一場能力測考,你這十日不忙考試,凈顧著埋怨家人?”
說起考試,宋元寶抿了抿嘴巴,沒再吭聲。
宋巍眼中幾分了然,“沒考好?”
宋元寶垂下腦袋,好久才從牙縫里低低地擠出一句話來,“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宋巍半點不意外,“你能意識到自己的短板那最好,做學問本就需要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踩穩,剛略懂皮毛就敢恃才傲物,便與那坐井觀天的蛙一般無二。”
宋元寶支著耳朵聽訓,先前埋怨爹娘沒去看他的心思早沒了,這會兒滿是羞愧。
吃飯的時候,宋婆子問大孫子,怎么才去了幾天就瘦下來?
宋元寶說剛入學有一場能力測考,先前一直忙著考試,沒怎么吃好睡好。
而事實上卻是收到考試通知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跟在爹身邊這么多年,學的東西早就超出鎮學塾師教授的范圍,一個小小的能力測考,壓根不在話下,于是該吃吃該睡睡,沒怎么溫習書本,也沒怎么去琢磨可能會出現什么題目。
等上了考場,考卷一發,他望著塾師出的題目,傻眼了。
連續三場考下來,宋元寶直接崩了心態。
考得好不好,不用塾師點評,他自己心里就已經有了譜。
所以,他消瘦這么多不是因為忙著考試,而是考完以后吃不下睡不著造成的。
宋婆子問他考得咋樣。
宋元寶心虛地看了一眼宋巍,硬著頭皮說還行。
宋婆子就夸他,說大孫子打小就是個聰明娃,去了鎮學再努把力,等歲考的時候肯定能跟他爹當年一樣拿個頭名。
聽著這話,宋元寶頓時覺得喝到嘴里的雞湯都沒了味兒。
……
還記得入學頭一天,塾師們一聽說他是宋巍的兒子,看他的眼神就變成了看天才,亮得發光。
所以他偶爾上課打個盹兒,塾師便會覺得,天才的兒子也是天才,宋元寶跟在宋巍身邊這么多年,四書五經什么的,肯定早有涉及,人家來鎮學,沒準就是掛個名玩玩,等年齡再大一些直接下場的,他們只管等著宋元寶一路考中成為鎮學的活招牌就行了,沒必要多管。
然而這場能力測考,讓所有人大跌眼球,就連宋元寶自己都沒想到。
對于從小驕傲慣了的宋元寶來說,打擊很大。
好在他的心態沒徹底四崩五裂,沒用幾天就重新審視了自己的能力,埋頭苦學,想著下次再考,頭名是不敢想,至少不給他爹丟臉。
——
入夏以后,暴雨連綿,下了十幾日不見轉晴。
溫婉和宋巍挑了個雨小的天氣,去鎮學看宋元寶,夫妻倆在集市上買東西。
旁邊的福來酒樓三樓雅間,坐著幾位貴公子。
穿湖藍色交領錦衣的少年名叫程飛,此刻臉色有些發白,看著對面的人,“小侯爺,咱們這次怕是玩大發了,接連暴雨,煤礦那邊已經出現了山體崩塌,我剛收到的信,有工人出事了。”
被喚作“小侯爺”的少年叫陸晏清,不過十二歲,滿身的紈绔做派,聞言,冷嗤一句,“怕什么?”
程飛臉色更白了幾分,“咱們幾個是偷偷開的煤礦,沒經過朝廷的勘測和批準,雖說壓住了這邊的知府縣令,可萬一要是真鬧出人命傳到皇上耳朵里……”
“一群沒用的廢物,怕死就早點兒滾!”
程飛馬上閉了嘴。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這位陸小侯爺是太后的寶貝外孫,平日里橫行霸道,但凡鬧出點什么事,太后總會出面兜著,就連皇上都頭疼。
這次他們幾個敢私自聯合陸小侯爺開煤礦賺大錢,就是料準出了事有人扛,哪怕真鬧出人命,到時候太后一出面,別說寧州這邊的知府縣令,皇上恐怕也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