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新院子以后,公婆住在北屋,宋巍和溫婉小兩口帶著進寶住東屋,宋元寶住在西屋。
宋巍的書房比胡同院和寧州老家的都大,除了書架,還放了好幾排多寶閣,專門用來擺放他收集的古玩字畫。
有婆婆在,進寶多數時候是她帶,溫婉得了空就去書房撣撣灰擦擦塵。
宋巍下衙回來的時候見書房門開著,他沒急著回房換下官袍,緩步走向書房。
房門虛掩,里面安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
宋巍伸出手,輕輕將門推開些,入眼處是小媳婦兒單薄的背影。
她正踮著腳尖,準備把多寶閣最高層的細頸梅瓶拿下來擦擦上面的灰。
聽到推門聲,溫婉驚得一個后退。
拿著梅瓶的那只手有些不穩,眼瞅著連人帶梅瓶就要摔到地上。
宋巍快速走過去,及時摟住溫婉的腰身,另一手接過梅瓶,將人扶正。
見梅瓶沒事兒,溫婉后怕地撫了撫胸口,又有些嗔怪地瞪他一眼,“你怎么走路沒聲兒呢?”
宋巍將梅瓶放到下面一格她夠得著的地方,語調輕緩,“往后高處的東西拿不到就別瞎逞強,真跌倒了,我不可能每次都及時出現。”
溫婉秀美微挑,“那你是心疼花瓶還是心疼我?”
宋巍瞧著她白皙干凈的側臉,眼底有興味涌上,“你跌倒可能不會受傷,花瓶跌倒,一套院子沒了,覺得我該心疼誰?”
溫婉沉默了會兒,“那看來,往后我還是當個花瓶的好。”
宋巍:“……”
她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雞毛撣子,沒打算再繼續清理,看向宋巍,“相公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
宋巍看了眼前一刻還伶牙俐齒轉瞬間就變成賢妻的小丫頭,覺得說不出的可愛,沒急著讓她走,長臂很輕易就圈住她的腰。
宋巍進來的急,書房門沒關。
溫婉面上飛了紅霞,嗔他,“松開,一會兒讓人瞧見了。”
宋巍沒松,搭在她腰窩處的大掌輕輕摩挲。
無意識的動作,引得溫婉輕顫連連。
她正酥麻難受,耳邊聽到男人的聲音,“皇上今日傳召,讓我去長公主府送禮。聽皇上那語氣,長公主與他的關系似乎不太親厚,你覺得我在不知內情的情況下要說些什么樣的話才能讓長公主欣然收下賀禮?”
“長公主?”溫婉心生好奇。
“嗯,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那皇上交給你的這個任務不簡單啊!”溫婉分析道:“不知內情的情況下,很容易觸到對方霉頭,我覺得,相公還是找徐少爺打聽打聽,沒準他會知道些什么。”
宋巍輕嗯一聲,他也是這么打算的。
皇家水太深,光熹帝明面上是讓他去送賀禮,誰知道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一個不小心,自己就得變成這對兄妹斗法的犧牲品,得不償失。
徐恕最近在忙著準備大婚,沒料想宋巍會親自找上門來。
他橫了前來稟報的門房一眼,“怎么那么沒眼力勁兒?親家舅哥你也敢攔在外頭?還不快去把人給我請進來!”
門房聽言,快速去大門外點頭哈腰地把宋巍請到前廳。
徐恕穿過游廊,看到宋巍,嘖嘖兩聲,“稀客啊!舅兄難得登門,是打算來監督監督大婚進程還是為了別的事兒?”
說著,跨進廳堂親自給宋巍倒茶。
宋巍接過茶碗,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廳堂內的下人。
徐恕明白過來,揮手讓眾人退下。
“說吧,什么事兒這么嚴肅?”
徐恕挨著他旁邊坐下,脊背往后靠,雙手懶洋洋地搭在太師椅扶手上。
“想向你打聽個人。”宋巍說:“昌平長公主。”
徐恕一愣,“打聽她干嘛?”
宋巍如實道:“皇上讓我去長公主府送生辰賀禮,我怕到時言行不當得罪了貴人。”
徐恕恍然,直接告訴他,“我爹以前是陸駙馬手底下的大將,某回喝醉酒,我聽他吐了幾句。
陸駙馬原先因為戰功顯赫被封為大將軍侯,手握二十萬兵權,后來不知為什么,皇上突然下旨,將在外養病三年多剛回京不久的昌平長公主賜給他。
咱大楚朝的規矩你也知道,尚了公主,駙馬就沒實權。
當時拿到賜婚圣旨,所有人都勸陸駙馬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只他本人一言不發,盯著賜婚圣旨看了很久,扔下一句‘皇命不可違’就把兵權交出去回家準備大婚了。
我爹還說,他一直以為陸駙馬是因為對那位長得傾城絕色的公主動了心,所以甘愿為美人拋兵棄權,可是某回他無意中得見,陸駙馬和長公主的關系并不如外頭傳言的那樣恩愛,看樣子,也僅僅是因為身不由己而簡單維持著夫妻關系罷了。
至于長公主本人,她大概是因為身子骨不好,常年深居簡出,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想,她和皇上之
間的齟齬可能正是因為這樁親事。”
宋巍聽完,心中有了個模糊的大概。
徐恕突然疑惑,“你不是翰林官嗎?給長公主送禮的事兒,怎么攤到你頭上來了?”
宋巍沒說光熹帝弄了六幅贗品讓他去辯畫,這種言辭,無疑是在打光熹帝的臉。
只道:“我手上有一幅晉朝柳先生的墨寶,這位大家的作品是長公主的心頭好,皇上索性就把送禮的任務歸到我頭上了。”
“感覺有點兒坑。”徐恕嘀咕道:“長公主性子冷,連駙馬都能被她拒之千里,你若是打著皇上的名號去送禮,碰壁的可能性很大,到時候完不成任務,你怎么交差?”
宋巍面上未見絲毫慌亂,淺啜一口茶,“只能隨機應變。”
徐恕看著他,“那要不,我讓人再去打探點小道消息?知道的越多,你到時候心里有底,也好見機行事。”
宋巍搖頭,“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多,麻煩越多,稍有不慎可能還會因此而丟命,有你剛才說的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宋巍回到家,宋婆子抱著進寶去了隔壁謝姑媽家串門,宋元寶也在,教謝家幾個小子念書認字。
宋老爹正拿著花灑往花盆里澆水。
溫婉坐在堂屋給進寶做小棉襖,有些困,正準備回屋躺會兒,就見宋巍進來。
溫婉睡意減了大半,扔下手里的活兒,起身幫他把肩頭的披風拿下來掛在門后,一邊問他,“怎么樣了?”
宋巍坐下來喝了口小媳婦兒遞來的熱茶,把徐恕告訴他的說了出來。
溫婉聽得頻頻皺眉,“那這么說,還真不是個好差事。”
她甚至有些懷疑皇上跟前的人是不是都提前知道任務艱巨,所以才會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讓這樁苦差落到自家相公頭上來。
宋巍不想讓她跟著憂心,岔開話題,問:“進寶呢?”
“娘抱著去隔壁謝姑母家串門了。”
宋巍問:“他見不著你不會哭?”
溫婉笑道:“進寶和他奶親厚,不至于。再加上我堅持喂蛋羹米糊,他快斷奶了,就不太粘我。”
宋巍想到什么,嗯一聲,“也好。”
長公主生辰這天,公主府一片熱鬧。
換了以往,長公主是不屑大辦的,今年不同,她和駙馬重修于好,閨女生了個大胖小子不說,還恢復了嗓子能開口說話了。
對長公主而言,這是她過得最順心最舒
坦的一年。
人一旦沒了煩心事,精神和興致都會比以往高漲幾個倍。
所以當陸駙馬提出幫她多宴請幾個賓客好好辦一場的時候,長公主沒有拒絕。
還不到正午,公主府門前已經停了好幾輛華麗的馬車。
宴請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夫人。
宋巍帶著那幅畫上門的時候,因為沒有請柬,在門口就被護衛攔住。
宋巍沒向護衛介紹自己的身份,只說:“聽聞長公主對晉朝柳先生的作品頗有研究,在下手上有一幅畫,疑似柳先生的真跡,想請長公主幫忙掌掌眼,不知能否通融一下?”
幾名護衛面面相覷。
長公主喜好晉朝柳先生的作品在府上不是什么秘密,他們這些做護衛的都知道,只不過今日是長公主生辰,誰知道這人是來搗亂還是有別的什么目的。
正準備把人打發走,里面傳來陸晏清的聲音,“干嘛呢你們幾個?”
護衛聞言,急忙讓出條道來。
陸晏清背著手跨出門檻,一眼見到宋巍抱著個裝畫軸的盒子立在門外,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飾,“我當是誰,駙馬爺親自出面去請都不肯來的人,今日竟然主動送上門?怎么著,在翰林院撈不到油水,后悔了?爺告訴你,過了那村,就沒那店了。”
宋巍垂下眼睫,神色平靜,“我今日來,是有事想請長公主幫忙。”
“長公主是你這種人能隨便見的?”陸晏清打算借機劈頭蓋臉損他一頓,長公主突然在下人的簇擁下走出來,聲音威嚴。
“晏清,不得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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