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西停住了腳步,嘆了口氣說,“我說的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就算了,我不想跟你糾纏這些,對我也沒什么好處……”。
“謝謝你今晚救我!”
江東西一愣,我們大家也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對江東西說謝謝。
不管從哪方面來想,這可真的挺難得的。
就在大家還比較欣慰的時候,許梓涵又說,“但我覺得我也沒錯,你出身優越,永遠也無法體會我從小生在底層的螻蟻生活,永遠也無法體會……
在我十四、五歲,剛剛對青春抱有美好幻想的時候,有人告訴我,我不是爸媽親生的,而是親生爸媽不要了的孩子,如今有人養我,我就要千恩萬謝,并且,還因為養父有了小三和自己的孩子而把我和養母趕出了家門……”
說到這里的時候,許梓涵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我看到江東西看許梓涵的目光,多了一分同情和復雜。
王岳和呂浩垂著眸不吭聲。
許梓涵流著淚繼續說,“養母帶著我回她的娘家,我天天都要遭受她娘家人的白眼,他們都說我是個掃把星,害得養母家庭不幸福,是拖油瓶,耽誤養母再婚。
別人說什么,我都能忍,可是當養母心情不好的時候,也這樣戳著我的腦袋說的時候,誰能體會我的心會有多痛……
那一刻,我想到的是死,我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因為誰都覺得我是多余的,可是,我沒死……是因為在我十六歲那年,在我養母剛剛罵了我一頓,把我趕出家門,在我覺得最孤獨,最想死的時候……
鄭白哥把我接到他家里住了一個晚上,還把她媽媽做得熱湯面端給我吃,那是我吃過的這世界上最好吃的面,我一邊淚流滿面,一邊把面吃完,那一刻,我就想,如果我是這個家庭里的小孩兒該有多好,要是我將來能嫁給鄭白哥……多好,嗚……”。
說到這里的時候,好像是因為勾起了她童年的不堪記憶,許梓涵的情緒激動得有些失控,哭得渾身顫抖。
一邊哭,她的內心似乎還有很多壓抑需要釋放,“那一刻,想要嫁給鄭白哥的思想,就深深扎根在了我的心底,那一刻,我就開始喜歡鄭白哥,我覺得他哪哪都好,長得好看,頭腦聰明,心地也善良,并且我開始試探性的追求他,這一追,就追了三年多。
我知道鄭白哥從沒給過我回應,可是我依然夢想著嫁給鄭白哥!也就是因為鄭白哥和他的家人給了我那份溫暖,好像在我心里產生了一份希望,才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和勇氣,好像我活著有了目標,有了意義……所以,我才能活到今天,嗚……”。
許梓涵屢次哭得失控,悲傷欲絕,似乎心底的傷口被她重新撕裂了一般。
我們每個人也都紅了眼,但是卻沒有人搭話,因為不知道能說什么。
大概每個人的感受都不一樣,就像,我從來都不知道,那一次因為看到她可憐,而把她帶回了家,又給她一碗熱湯面,就在她心里種下了這樣執著的種子。
許梓涵深吸一口氣,抹了一下眼角的淚,像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后,繼續說。
“所幸,養母雖然覺得我是她的拖油瓶,時常因為生活艱難、心情不好而罵我幾句,戳幾下我的腦袋,但總算,她不打我,消氣了之后也還給我一口飯吃,沒有真的拋棄我,那我就依然對她感恩戴德,誰讓我不是她親生的呢?能對我這樣已經不錯了,可是……
因為生活太艱難,她娘家的舅舅和舅媽不能長期容得下我們母女在他們家住,養母就到處張羅找男人,也因為帶著我這個拖油瓶,讓養母錯過了一些相對條件好的男人,最終她嫁給了一個老實但是沒什么本事,日子過得很窮很窮的家庭。
然后,養母和新的養父,就開始算計等把我養大了,給養父的兒子當媳婦,否則誰要是娶我,至少得給三十萬彩禮,他們好拿著彩禮錢去給養父的兒子娶媳婦。
我的人生……就是這么的可悲、可憐,你沒經歷過我這樣的經歷,憑什么指導我的人生,如果你有我這樣的經歷,能不能活到今天還不一定呢”。
說到最后,許梓涵失控得趴在床上“嗚嗚”地大哭了起來。
大家都沉寂在這份壓抑的氣氛中。
過了好一會兒,江東西才又說話。
她語氣平靜,但聲調卻多了幾分溫和地說,“沒錯,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評判別人的人生,你的人生確實比我不幸,但,我依然要說一聲,這個世界上并不只有你一個人可憐。
有些人會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更可憐、更可悲,而有些人,已經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走上了幸福之路。
人活著都應該朝前看,而不是回頭看,如今的你有自己的美業店,不知道令多少打工妹羨慕,你已經活成了別人夢寐以求的樣子,而你,恐怕還活在追求別人的生活里。
你永遠都不會變成我,不會擁有跟我一樣的東西,但……你可以憑著你的努力比我變得更強大,同時又能走在陽光下,而不是活在我的陰影里。
就像一個花瓶和一個咸菜壇子,花瓶固然美麗,但有時候咸菜壇子比花瓶更有用,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器皿,在這個社會里發揮著不同的作用,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的人生活出精彩,而不是一生苦求追隨別人,那樣的人生,有什么意義呢?我言盡于此!”
說完這番話,江東西出了臥室,我也覺得江東西說得夠多了,如果許梓涵想懂,她應該明白了,如果許梓涵裝睡,誰都叫不醒她。
這個時候,呂浩走到許梓涵面前,低聲說,“一個人有手有腳,沒有遇到天災人禍,沒有活不下去的時候,任何不滿的人生都不是墮落的理由,以前你說什么,我都無理由站你,但今天,我站江東西。”
說完這番話,呂浩也出了臥室的門。
王岳站起來撓了撓頭,而后也轉身走,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似乎沒忍住,還是說了一句。
“我覺得你可以不選擇呂浩,但是不要做那些傷呂浩心的事,他為了你,錯過了一個我們都覺得比你更適合他的好女孩兒,他是那個最希望你幸福的男人,甚至愿意看著你嫁給別人,在這個世界上,我覺得,不會有第二個呂浩了,就算你不珍惜這份愛情,也請你珍惜這份友情吧”。
這話讓許梓涵的眼圈又濕了。
我對她說,“你先睡一覺,休息一會兒吧”,然后我也出了臥室。
我們幾個到了客廳,呂浩還是一臉郁悶,江東西拍了拍呂浩的肩膀說,“我們也要學著理解許梓涵的內心,如果你不能接受她的一些思想,那就代表……你跟她不適合。”
呂浩突然一怔,隨即點了點頭,“我懂了!”
之后大家沒再說什么,我送江東西回家。
路上江東西一直沉默不說話,我便主動問,“想什么呢?”
江東西說,“看多了反目成仇的離婚夫妻,看多了自私自利不顧孩子受傷害的夫妻,還有只為滿足自己私欲的夫妻,我現在就特別羨慕和佩服我父母能把生活過得那么幸福。
我媽媽應該是付出過很多精力來經營,而我爸爸應該是付出過很多的寬容,因此才有了我長這么大都活在蜜罐里的生活”。
我笑著說,“確實,一個段婚姻,一個家庭,想要幸福,必須兩個人一起努力,我自己的家庭經濟很一般,但是我父母也很幸福,可是我覺得吧,什么都不因為,只因為,他們夫妻之間有愛,愛能抵消很多很多的矛盾,也就能把不幸屏蔽在家庭之外了,這是我的看法”。
江東西突然笑得特別甜蜜地靠在我的懷里說,“是的呀,有愛,就能化解很多矛盾,希望我們以后也能把日子過成那個樣子,想想心里都覺得暖暖的幸福”。
我低頭,在江東西的額頭親了一口,我現在就覺得很幸福,很滿足,希望這種幸福能夠一直保持住,不被任何事破壞。
業,要一天天的創,日子要一天天的過,戀愛也要一天天的談,沒熟的蘋果摘下來也不好吃,只能吞食苦果,所以,慢慢來,不著急,每個人都應該一步一步全方位走向成功與幸福。
只是有些人,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喜歡自己給自己埋雷,以為那樣的人生得意而刺激,以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卻不知,早晚有一天,雷一定會爆炸,會炸得別人遍體鱗傷之際,自己也不能全身而退。
說得就是馮麗麗這種人。
原本王岳都已經努力把那件事壓在心底了,想要專心享受他和楊依璇的美好二人世界,結果,王昆侖帶著馮麗麗和那個玩具廠的小老板,來跟我們簽長期租房合同的時候,直接把王岳給惡心著了。
因為,馮麗麗帶來的那個玩具廠小老板,正是馮麗麗的那個情人。
王岳當場就沒控制住脾氣,憤怒地對著他們說,“房子不簽給你們了,滾!滾!滾!”
馮麗麗和玩具廠小老板也一臉憤怒。
馮麗麗說,“不簽就不簽,你憑什么發脾氣,我們不就是讓你給優惠點嘛,特么我們還能租不到房子了?瞧把你狂的。”
玩具廠小老板也說,“就是呀,這人有毛病啊?神經病,我們來是給你帶來生意的,搞得好像我們求著你似的。”
一聽那個玩具廠小老板說話,王岳就氣不打一處來,撿起桌子上的大煙灰缸就想去掄那個人,結果小老板和馮麗麗撒腿就跑了,一邊跑一邊罵。
“真是神經病啊!犯病了趕緊送精神病院吧!”
王岳本來還臉紅脖子粗地想追,我趕緊拉住了他,說了句,“差不多得了啊!”
王岳無奈地探口氣,結果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的王昆侖,也一臉不可思議外加憤怒地指責王岳。
“王岳你怎么了?瞧把你狂的?你不同意簽就不同意簽唄,就算你當初答應我了,你要是覺得虧了,跟我說一聲就行了,有必要小題大做把事情做成這樣嗎?”
“我……”王岳剛想解釋,結果王昆侖又憤怒地打斷了他。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很沒面子的,我跟人家玩具廠老板面前吹了好一頓牛,說什么我哥們兒開的民宿,只有在這里能拿到這么優惠的價格,而且我老婆還指望這個老板給她供貨呢,結果……
你這是專門打我臉啊?坑我沒面子就算了,是小事,你坑得我老婆淘寶生意沒法做就有點過分了知道嗎?我真的生氣了我跟你說王岳”。
說完這番話,王昆侖就要走,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來說,“我們馬上搬走,不住你這行了吧,但是我跟你說,我老婆懷孕了,她不能被嚇著,你下次見到她,說話給我注意點,不然別怪我這個當兄弟的跟你翻臉,你可算是有本事了,真是的,把你狂得天底下擱不下你了是吧?”
王岳被數落得憋得滿臉通紅,卻咬著牙一句話也不說。
等王昆侖走了,我拍了拍王岳的肩膀。
結果王岳氣得紅了眼,還擠了幾滴“貓尿”出來。
而后,他一臉無奈地說,“你說我該怎么辦鄭白?還懷孕了?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他的?”
“嘶!咳!”我也為難地嘆了口氣,卻想不出好主意來。
呂浩說,“我覺得你要不然別操這份心了,也說不定,他根本就知道他老婆跟小老板的關系,也許有利益在里面呢。”
王岳立刻否認,“不可能,我兄弟我了解,他不是那種人,要是他知道了自己老婆給自己戴綠帽子,肯定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不是殺人可能就得自殺!
哎呀,你們感受不到我的心理,因為他是我的兄弟,不是你們的兄弟啊,王昆侖被戴綠帽子,在我眼中看來,就跟你們兩個被戴綠帽子,給我帶來的沖擊是一樣的。”
“停停,啥玩意就像我們被戴綠帽子?你不盼著我們一點好?我才不會被戴綠帽子呢,一輩子也不會。”我狠狠瞪了王岳一眼。
呂浩也不悅地說,“就是就是!神經病啊,舉這種例子。”
看我們倆一臉急眼的樣子,王岳卻笑了,“對不起,口沒遮攔,我就是想表達那種心情,咳!我太難了,如果馮麗麗現在肚子里懷的孩子不是王昆侖的,那事情又復雜了啊,該怎么辦呢?糟心啊!”
王岳說著又愁得抓耳撓腮的。
結果,傍晚的時候,王昆侖一家就從我們這里退房離開了,臨走前,王昆侖還一臉不高興地對王岳說了一句,“王岳,做人別太狂,否則會不順的,咱們后會有期。”
王岳想解釋,也說不出話,又把自己的臉憋紅了,然后眼睜睜看著王昆侖負氣帶著老婆、孩子和那個小老板一起走了。
王岳說,“誰特么能理解我的心情啊?我難受啊,我難受!”
之后,王岳一直沒有從這種難受的心境里走出來,看什么都開心不起來,就連楊依璇來找他約會,他都有好幾次因為心不在焉,精神恍惚把楊依璇氣走了。
最后一次,楊依璇憤怒地說要跟他分手時,他害怕了,顛兒顛兒來找我,一臉苦求地說,“鄭白,你必須快點幫我想個辦法忘記這件事,不然我夜里做夢,都在糾結這件事。”
我一看,他連續失眠一星期,兩只眼睛跟黑眼圈似的,看什么都高興不起來,就覺得這有點嚴重了。
還是江東西提醒了我,她說,“我覺得你帶王岳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我一想,也確實沒別的辦法了,便硬拉著王岳去了醫院。
結果令我們兩誰都沒想到的是,王岳竟然被診斷出了輕度抑郁癥。
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我一臉發愁的地說,“你可真行啊,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回頭你別再得個重度抑郁癥,然后我跟呂浩因為擔心你,我倆也得個抑郁癥。”
人有時候很有意思,原本不知道自己有抑郁癥,好像還沒那么抑郁,結果一聽醫生診斷出抑郁癥,王岳就更加一臉抑郁了,就像走進了死胡同,怎么都出不來了。
我說什么他都不吭聲這種行為,著實讓我害怕,因為這真的不符合王岳的性格。
我倆剛要坐出租車回去的時候,結果就是那么巧,我們竟然看到馮麗麗跟那個玩具廠小老板也來醫院了,看起來應該是來產檢的。
這一幕,讓我們都有了一個認知,那個孩子可能……不然怎么會是這個小老板陪著馮麗麗來產檢呢?
“咳!”王岳突然嘆了一口氣,然后眼睛直直地望著前方的兩個人,說了一句。
“鄭白,我覺得我現在要是能干一件事兒,我的抑郁癥就能好一半兒,你支持我吧!”
“啥?啥玩意?你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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