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第二天背著小書包，開開心心的找王英俊改論文去了。
王英俊在首都的落腳點不是什么豪宅。
就是五環左右的一間小平房，比較好的是帶了一個小院子。
他就坐在院子里的馬扎上。
雙手攏在袖子里，兩眼盯著前方。
如同一位老農深情的望著莊稼地。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照的他衣袖上的油污烏黑锃亮。
看起來渾然不似是一個導演。
扣扣！
林冬用手拍了拍沒有關的小鐵門。
小鐵門屬于單扇門，刷了綠色的油漆，銹跡斑斑，林冬拍了兩下，手上就沾了不少鐵銹沫子。
“林冬？”
王英俊聞聲抬起頭，驚訝的看到了個陌生人。
“是的，黃老師叫我過來的。”
“我和你們黃老師也不熟，我也不是老師，能幫你看什么論文呢，你拿給我看看。”
“給！”
王英俊拿過來翻了翻，眉頭越皺越緊。
他站起來將論文丟在小馬扎上，進屋搬了個小桌子，上面油污斑斑，感覺是用來吃飯用的。
他就在小桌子上幫林冬圈圈改改。
當然，他也沒忘給林冬也拿個小馬扎。
“你這句話說得不太對，演得討人厭和演技可沒有關系。”
“還有這一句，你這樣行文太別扭，留著也提供不了有力論證，干脆整段刪掉算球。”
“你已經出道了嗎？”
前面還說著論文，后面突然來了一句。
林冬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出道了啊，演的箭箭扎心。”
“演的啥角色，那電影我看過。你這個地方引的例證出自哪里，該不會是胡編亂造的吧。”
“好像是角色藝術那本書，具體什么地方的忘記了，我演的馬小寶。”
“馬小寶……”王英俊抬起頭又看了林冬一眼，似乎記起來了，然后又埋下頭：“03年的那版嗎，那版盡量別看，編纂的亂七八糟，而且作者喜歡生造案例。”
就這么一邊改一邊聊天。
三月份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小院子巴掌大的地方，采光倒是周正。
中途挪了兩次地方。
一直改到中午。
改到饑腸轆轆。
“要不咱去吃飯吧，我請你。”林冬實在挺不住了。
這個王英俊看起來窮的一批，估計很難娶到媳婦替他做飯。
那他就只能自己做飯。
先不管他廚藝如何，以他邋遢的造型，衛生情況也必然堪憂。
而且林冬又是來求教的，所以破天荒的提出要請客。
“再等會，我馬上就改完了。”
林冬還能說啥呢。
他來的時候帶了一點禮物，沒有空手上門。
禮物就放在墻邊兒上呢。
拆自己送的禮物吃似乎不太禮貌吧。
可是太餓了怎么辦！
林冬給田大壯發了個信息，還待在車上的田大壯從后備箱拿出兩大盒餅干和幾瓶純凈水，提著送了過來。
林冬一邊等一邊咔嚓咔嚓的吃餅干。
王英俊也要了兩塊先墊墊。
從開始改論文到現在，動不動就有人給王英俊打電話。
林冬發現，竟然是催債的居多。
王英俊絕對算不上什么正直君子。
他忽悠那些要債的人，各種說辭都有，反正就是沒錢。
林冬親眼看到他接了一個討債電話，一通忽悠過后，不僅沒還，反而又找人家借了兩萬。
這也太low了吧。
你一個三大電影節都拿過獎的人，第六代導演里的代表人物。
你居然騙錢！
其實早在拍皂白的時候，王英俊就已經把家底都賣掉了。
那個時候他大膽到一邊借錢一邊拍戲。
有很長一段時間劇組其實根本就沒錢。
三天兩頭因為被人趕出場地而斷工。
劇組演員對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幾乎每天都要打電話去討錢。
同時經常會有討債的人跑上門來。
王英俊就拍著保險箱，信誓旦旦地對他們說，這里面都是錢，還我怕不還給你們？
等我電影上了，挨個給你們結清。
其實里面只有幾千塊。
完全蒙混過關。
“行了，我的字還可以吧，看不看得懂？”王英俊把沾了污漬的論文遞過來。
說是馬上就改完。
實際上改完都已經下午三點了。
“看得懂，看得懂。”
林冬翻看了幾頁。
整本新打印出來的論文，幾乎每一個段落都加了批注和修改意見。
字跡清秀，和他邋遢的外在形象一點也不一樣。
“你等會。”王英俊把破桌子和小馬扎拿進去，出來的時候手里已經拿了兩本書。
“這是？”林冬不明所以。
“這兩本書應該有助你寫論文，我都看過，還不還都無所謂了。”王英俊很大方的將兩本書遞給林冬。
“謝謝王老師。”林冬大略的翻了一下，里面到處都是筆跡和污垢。
田大壯開車拉著他們，停在了一處小院餐廳。
“這個不便宜吧。”王英俊揉揉鼻子。
“大壯哥？”林冬問。
“人均差不多六百。”田大壯選的地方。
“呵呵，你片酬挺高啊。”王英俊上下打量了林冬一番，出入有司機保姆車，吃飯讓司機選地方。
“也還行吧，不高。”林冬感覺自己被盯上了。
系統，他要是找我借錢，我能把系統賬戶的錢借給他嗎
不行
他會還的
九出十三歸
那還是算了
“不如咱回家，我下面給你吃，你把錢借給我點，我把這部電影拍完怎么樣？”王英俊目光灼灼的看向林冬。
“等等，你是拍電影缺錢？”
“對啊。”
“你以前的電影票房都多少？”
“這個……”
“你不說的話，我也查得到。”
“我有個外號叫王百萬。”
“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電影票房最多只有幾百萬，一個千萬的都沒有。”
“成本呢？”
“差不多幾百萬吧。”
這不就是虧錢的意思嗎？
哎喲，叔叔，虧錢有啥不好意思的。
大聲的說出來。
你知道我多么羨慕你們嗎？
“還差多少缺口？”林冬現在已經不太能看得上才幾百萬的投資了。
但是蚊子再小，它腿上也都是肉啊。
“法國人資助了我四百萬，我自己借了一百，現在還差五百。”王英俊咂咂嘴，說道：“但是我對我這部電影有信心，以我多年的經驗，三五千萬票房絕對沒問題。”
如果不是上午看了太多次他忽悠人的樣子。
林冬差一點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