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滔滔,在四代、六代、八代的聯手施為下,妖洲拖入北海,位處赤縣神州與玄洲之間,稱北俱蘆洲。
轟隆——
大洲止行,一層層大浪沿著海岸拍向內地。忽有一桿妖幡騰空而起,萬妖虛影環繞玄幡,將所有浪濤抵消。
然后妖幡對下一劈,青丘一地從妖洲挖走,留下一處千里深坑。
青丘緩緩升空,越變越小輕輕一抖,一眾妖王倉皇逃出,站在空中觀望。
狐族圣地被任鴻以妖幡卷起,再把后土寶珠拋入大坑。立時泥沙滾滾,崛起一座萬丈玄峰。
任鴻恍然:“原來是息壤珠?”
這顆寶珠充斥大地息壤,落入北地馬上化作鎮洲山根,固定北俱蘆洲。地面上是一座神山,而地面之下息壤不斷向海底探去,徹底固定在深海。
此后,只要這座息山存在,北俱蘆洲便無沉海之厄。
“爾等日后在此修行,勿要再起殺戮。”
任鴻告誡一眾妖王,持妖幡飛往南海。
宿鈞焦頊見狀,立刻追上去。四代和八代緊隨其后。
六代看準機會,拉上老婆馬上溜走。
“算了,姑且讓他離開,回頭再去找他。我就不信,把他兒子拿了,回頭他還能置身事外。”風天越掃了一眼,趕往南海觀看任鴻塑造仙洲。
妖洲本就有格局,無須任鴻施展神通再造河山,但長洲不同。
東華帝君的長洲在南海漂泊,任鴻到來后立刻揮動妖幡放出青丘。兩座山河在滄海間浮沉,宿鈞也把自己收下的幾座靈山大澤放出。
破碎的河山如同大海上的明珠,隨著海浪浮沉。
任鴻伸手一指,六合大神通運轉,青龍、騰蛇、朱雀、白虎、玄武、勾陳盡數出現。
玄武騰蛇兩大神獸最先鉆入水中。
騰蛇潛入海底,引著土石上升,形成一根鎮海如意柱。玄武神光蔓延在海面,平息山河碎片周圍的海浪。
接著,朱雀神鳥掀動離火,在一處處山河邊緣進行灼燒,以熔漿把山河碎片串聯。
白虎鉆入地下,一道道庚金之氣在地底隆起,借助朱雀神鳥的熔漿形成一座座火山。
至此,長洲連成一體,雛形已成。
只是長洲幾座福地靈山間,以礦山、火山相隔。這些鑲嵌地帶荒涼不堪,難成氣候。
任鴻伸手一拍,青龍在空中長吟緩緩下降。勾陳在空中降雨,配合青龍之力催生一片綠意籠罩整座長洲。
“嗯,這就差不多了。”
任鴻一番改造,將長洲運化出來,又隨手在長洲中央點化一座紫宮,作為宿鈞道場。
當十五洲全部定下,從中央赤縣神州開始。一層玄黃光環掃向四方部洲,然后從四方部洲涌向海外十洲。
十五洲形成內外三環,猶如一座先天陣法將天空落下的天地玄黃氣收攏。
“玄黃功德?”任鴻心中一動,冥冥中感覺自己和世界的聯系更緊密一份。他所能調動的勾陳權限又大了一分。
“如今六御大道相唯我執天道,所以我可以代行玉皇之權嗎?”
“小勾陳……”后土笑聲傳入他耳中:“南極不在,紫微不出,玉皇不存,青華不顯。今后這五百年,你我二人一掌天,一治地,莫要傷了和氣才是。”
后土的話看似溫柔,但任鴻聽出其隱藏之意。
她主動送給任鴻一場大機緣,幫他奠定勾陳之基,可不是讓勾陳帝君給她添麻煩的。
任鴻笑道:“娘娘放心,勾陳代天行道。只要天道不失,我自不會和娘娘沖突。而且,還有一事需要娘娘相助。”
“區區一血魔,何勞本宮出手?你自行解決吧。那招妖幡之妙,便可助你。”
他二人所言,是如今在赤縣神州發生的事。
隨著天下動蕩,人間再立十五大洲,蓮花山封印終于露出一絲破綻。
此時,魔教余孽不顧生死攻擊五蓮仙府。終于將魔祖從封印中救出。
嘭——
寒潭水面乍起波瀾,魔祖施施然從水中走出。
岸邊,站著一群血魔。
“拜見祖師。”
“都起來吧,你們干得不錯。”血河老人走上岸,看著水中仙臺仍有玉清仙光庇護,遠處五蓮仙府仍祥云裊裊,一時間沉吟不語。
一位血魔巴結道:“老祖宗,五蓮仙府禁法厲害,我們攻擊三日也無法拿下。不過您已經脫困,相信再有三日,便可以拿下五蓮仙府。”
“不必。”血河老人抬頭望了一眼九天:“本座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人家主動送老夫出來,老夫總要領這個情。”
蓮花山神禁經過任鴻多次加持,哪里是一群血魔能輕易跑進來的?
無非是那人故意讓他們放走自己。沒看到三日下來,五蓮仙府一個人都沒事嗎?
“走吧,去京城。既然他要玩,本座就陪他鬧一場。”
“京城?”一眾血魔茫然。他們不應該攻伐五蓮仙府,然后借此為山門,和昆侖對抗嗎?
血河老人淡淡道:“本座脫困,需先收回道果,再去伏魔殿奪回證道機緣。不然區區一大羅身,恐難應對玄門。”
寒潭之下的血河老人,只是魔祖的過去身。當年玉清教主將他三世身分別鎮壓。沒有無上魔果和證道機緣,血河老人只是一位頂級的大羅天尊。
當務之急,是破去虛空禁法,將萬魔之主的道果從虛空拉回來。
“今赤龍氏該滅,本座要興魔道,正好跟朝廷聯手,借他們殘留的那一點氣運引動魔果回歸。”
“那小子等的便是這一步。昔年他老師出碎四岳氏天命,他也要假我之手讓赤龍氏徹底失去天眷,然后出手破去天柱,以立新朝。”
“這大小玉清,心腸都是一樣一樣的。”魔祖轉身離開,帶一眾血魔離去。
“對了,去把昌恒招來。當年留著他,就是為了今朝。”
九天之上,一團純陽火穿梭在雷海,與大羅道影對抗。
任鴻和焦頊本尊坐在一處玉臺歇息。
魔祖出世,森然煞氣沖散九霄靈云,焦頊抬眼看向任鴻:“你故意弄他出來,能打得過?”
“我要是打不過,回頭等我飛升,難不成留給其他人對付?我不成,其他人更不成。”
所以,任鴻必須在飛升之前將血河老人解決。再不濟,也要拉著他一起去三清境。
“再說,眼下還有你。”
血河老人畢竟是開辟一道的魔祖,任鴻心中沒底。但有焦頊在,他心里總有些安慰。
這時候,他有些懷念自己沒有情根的那段時光。至少在那段時間,沒有這種畏首畏尾、驚恐不安的情緒。
“我也打不過他,不過盡力而為吧。說來,你沒去求求后土娘娘?”
“求了,那位不打算出手。”
“不應該啊。后土勾陳兩脈淵源頗深,她怎么會不幫你?”焦頊驚訝道:“據我所知,在古老時代中她曾經和伏羲帝聯手,以勾陳、后土之名統治了一個時代。”
在玄門未出之時,司掌雷霆的玉清真王根本不存在。那時候,掌控九天雷霆的就是勾陳帝君。而勾陳帝君是很多時代前,伏羲大帝的某個小馬甲。在那個時期,勾陳司雷而化天,后土御土而掌地,是立場最為堅定的盟友。
如今南極不出,玉皇不在。天地間只有勾陳帝君和后土娘娘,按理說后土娘娘應該會關照任鴻才對。
不然,為何讓他塑造十五洲,共分功德氣運?
任鴻搖頭:“她說,我用招妖幡就能應付,沒打算出——”
突然,他反應過來,上下打量焦頊:“多少年不見,你怎么突然這么八卦?在三清境,你打聽了多少古老逸聞?”
聽到任鴻嫌棄的口吻,焦頊臉黑了:“你真當我閑嗎?跑去打聽你們伏羲家的陳芝麻爛谷子?”
還不是為了你小子!
要不是為研究顓臾身世,他閑著沒事干去找那些前輩問這些逸聞干嘛?
“好好好……是我錯了。”任鴻瞧見好友神情,馬上醒悟,殷勤地為他倒茶:“來來來,給你賠罪。順帶多說說我家的老故事。”
焦頊一口把茶飲盡,粗聲說:“總之,后土娘娘跟伏羲大帝關系不錯,就是跟媧皇陛下有些齟齬。但你作為伏羲帝子,傳承伏羲這一脈,跟媧皇關系不親,應該得罪不了她。”
是嗎?
任鴻想到招妖幡。
媧皇把招妖幡賜下,擺明青睞自己。莫非后土娘娘就是為此,才不肯出手?
這是兩位娘娘在暗斗?
想到這,任鴻有些頭疼了。
這兩位大地母神就不能好好相處嗎?伏羲帝當年是怎么擺平她倆的?
魔祖出世后,直接前往朝廷和道君皇帝結盟。
當然,如今的道君皇帝早已名不副實。莫說什么天皇帝子,隨便一個得道的真人就能給他甩臉色。
血河老人拋出橄欖枝,加上自家國運將傾,只能聯手魔教,尊魔祖為國師,做最后一搏。
不得不說,血河老人作為教主級的高人,手段著實不錯。
成為朝廷國師三日,就把所有魔眾聚集起來。凡不肯來的魔道人士,也不管血魔、天魔,統統怕死。
甚至他跑去華胥山,將風天越當年拉攏的一批千年前魔眾都打死了。
任鴻宿鈞在九天之上看得一清二楚。
“想不到天皇閣還藏著一批魔人?這是天越用來防備旁人入侵的手段吧?”
焦頊嘴角一扯:不,這小子不去欺負別人就算了,還防備別人?他招募這些魔頭絕對不安好心。
想了下,他狀似無意間點破:“說來,天皇閣這些人我倒見過。昔年千年魔劫時,他們也是一方大魔,殺孽無數。后來我和你師父他們聯手,將這群魔頭鎮壓在西荒沙漠,禁錮魔魂。萬萬沒想到,竟被風天越救了,而這些年一直躲在華胥山。”
焦頊滿臉擔憂:“你要不要去華胥山瞧一瞧?我擔心他們這些年在山中禍害你家風氏族人。”
任鴻笑了,他手托著下巴,仔細打量焦頊。
“怎么?你看我干嘛?”
被任鴻似笑非笑盯著,焦頊頗為不自在。
“我在看你的表演。繼續演,別停。”
“不會演戲就別弄,多大個人了,整天欺負天越算什么。他還是個孩子。”
比我出道都早的孩子?
焦頊暗暗翻白眼。
他心里清楚,任鴻看風天越和看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
他把自己看作摯友,但風天越對任鴻,那是弟弟、徒弟、兒子的綜合體。是寵愛、偏愛乃至溺愛。
畢竟當年太羲被關在帝墓中,就是風天越一直陪著他。這份情誼,連任魁都比不上。
“當年天越復活這些魔徒,還是老爹在世時,怕是背后有老爹的手筆。天越心善,老爹死后也沒驅散這些魔徒,怕是動了教化之心。只是這些魔崽子惡性難除,魔祖弄死也好,省得日后再有波瀾。”
你這濾鏡有點大啊。
風天越心善?教化魔徒?你當你這好“徒兒”是什么良善的主嗎?
任鴻一行人在炎洲觀覽風景。
突然風天越臉色一變,但仔細感應天皇閣的狀況,暗暗松了口氣。
“沒事,就是死了一批魔徒。天皇閣的風氏嫡系沒出事就好。”
這批魔徒一直藏在華胥山中,是天皇閣的秘密部隊,外人不得而知。其目的,就是隱瞞天皇閣的勢力,好在任鴻宿鈞面前賣慘。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在其他閣主拍拍屁股走人,只有自己努力復興天皇閣。
這么一個重情重義的小可憐,任鴻宿鈞能不同情嗎?
甚至宿鈞自己跑去復興泰皇道統,把天皇閣的爛攤子留給風天越,還有一份愧疚。
所以,當風天越欺負焦頊的時候,宿鈞裝作看不到。
我兒子這么可憐,欺負你一下怎么了?
我徒弟這么乖,鬧出事情肯定是你們的錯。
我弟弟這么聽話,你作為我朋友,也是他長輩,不能讓著他點?
在任鴻宿鈞眼中,風天越就是一只“無害的小綿羊”。但是在別人眼中,這分明是披著羊皮的大灰狼。
風天越得知那群魔徒死了,毫無半點波瀾。
看了看不遠處打獵射箭的鴻鈞二人,他心道:“反正只是一群累贅,死就死吧。不死我天皇閣嫡系就好。而且他們死了,我更能去賣慘。”
“天越,把箭矢拿來。我這邊用完了。”宿鈞不知曉中土情況,他這一脈隱世不出,根本不了解中土已然大亂。
“好嘞。”風天越才不在乎中土的情況,只要華胥山的風氏族人不出事,那就是風平浪靜。
唯獨任鴻和焦頊,再跟二人游玩時,本體準備行動。
魔祖出世,屠殺一眾魔修,煉萬靈血水化作大河環繞京城,以待新朝大軍。
新朝在仙道扶持下,已然占據大半河山,赤龍天下僅在京城千里之地勉強掙扎。
但眼下,血河環繞京城。只要魔祖不敗,赤龍天下便不會終結。
這一舉動,難倒眾多仙家。不得已,諸仙只能跑去昆侖求援,請任鴻下山伏魔。
冥土。
朱襄氏、赫胥晨、四岳氏聯袂來到赤龍鬼國,來尋自家皇弟。
赤龍子看到這三個幸災樂禍的皇兄,黑著臉。
“三位皇兄不去等著慶賀新朝,來弟弟這里做什么?”
“我們擔心弟弟走錯路,刻意過來看一看。”
他們看到人間彌漫的血河,看到血河中浮現的無數冤魂。為了祭煉這道血河,血河老人屠殺千萬生靈,京城附近的百姓幾乎全部死絕。
赫胥晨:“皇弟,此人魔焰滔天,斷非良人。你萬不能因為他幫你延續江山,就暗中相助。”
“哼,朕不蠢?此人非善類,昔年朕親眼看到三位老師將他擊退,斷送四岳天下,豈能跟他為伍?”
四岳氏聽到這話,目光閃了閃。
沒錯,如今赤龍家的事,他們家當年也干過。
末代皇帝和魔道為伍,最終惹惱玉清教主一掌拍碎江山氣運。
不過今天是來看赤龍家的好戲,四岳氏忍下尷尬,笑道:“昔年玉清教主一掌拍碎天柱,斷我朝天命。如今天數循環,也該玉清一脈斬了皇弟的王朝天命。聽聞諸仙已經上昆侖去請鴻鈞道人。”
赤龍氏無言。
赫胥氏見了,搖頭道:“他家已經如此,你何必取笑他?”
“二哥,當年他家奪我江山,不也這般取笑我了?我如今只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行了,父皇不在,你們都讓人省心點。”朱襄氏一臉擔憂:“如今魔祖鎮守京城,仙道能不能順利取勝還要兩說。咱們要不要去求一求后土娘娘?”
“娘娘才不會此刻出手。”赫胥氏:“若是昆侖掌教敗了,她再出手力挽狂瀾,豈非更好?”
噹——
一聲鐘響震動天地,九天之上垂下祥光,任鴻和焦頊聯手下降中土,迎戰魔祖。
幾位人王在冥土觀望。
兩位大羅天尊和血河老人打了三日,突然血河斷裂。一記玉清番天印拍向京城上空的天柱,一如昔年玉虛上人所為,徹底斷了赤龍天下。
赤龍子口吐鮮血,身上人道氣運立時散去,面色灰白不已,和身邊幾位皇兄一般。
“新朝立了……但是那家伙怎么輸的那么快?”
僅僅兩位大羅天尊殺入血河,血河老人就輸了?
你堂堂魔教之祖,十二道天的巔峰大羅,居然打不過兩個后輩?
別說他們,就連后土娘娘都愣了。幸虧她反應及時,救下血河老人的魔魂。
———三日十分精彩的戰斗分界線———
魔祖被無窮盡的神威仙氣洗蕩,魔魂漸漸散去。
“罷了,這一劫算我輸。回頭再待東山!”
于是,他動了心思,脫離此界再尋機緣。
這時,一縷大地神力蠢蠢欲動。
“老朋友,本宮執掌幽冥世界,尚需一方血海護持。可否請老祖化身冥河,為我庇護幽冥?”
后土笑聲回蕩:“下一劫我立巫教,還請老祖舍下化身,為奢比尸神。”
后土神力庇護魔魂,老祖緩了口氣,然后一口應下:“成,回頭我幫你對付女媧賤人。這賤人不要臉,她制作的萬神鐘也就罷了,頂多算一個大羅巔峰戰力。可招妖幡里頭,刻意放了教主神通,專門針對我啊。”
“我這次輸,絕對不是因為這倆混小子,而是女媧插手了!”
后土沒吭聲。
神力裹著魔祖魂魄來到幽冥世界,對遠方深淵投下。血河滾滾而動,化作一片血海淹沒無數河道。然后,冥河之水自血海而動,環繞幽冥世界,保護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