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一起,百業凋敝。
這點連青樓的都不例外。
尤其是救苦軍攻克宛陽后,各家各戶都惶惶不可終日,深怕救苦軍縱兵燒殺搶掠。
慶幸救苦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
再加上城內大族積極配合蘇云驍安撫宛陽民心,這才使得宛陽的局勢暫時穩定了下來。
即便如此。
大多數百姓都依舊提心吊膽。
偌大的宛陽,也就是東市熱鬧了一點。
畢竟人都是要討生活的,家里都揭不開鍋的情況下,為了溫飽自然會有人鋌而走險。
可青樓不同。
青樓是聲色犬馬之地。
普通百姓無福消受,大戶人家又如履薄冰。
青樓生意都不可避免的一落千丈。
憐香閣。
這是宛陽少數幾個仍在開業的青樓。
因為憐香閣隸屬當地的教坊機構,也就是俗稱的官妓。
平常時節。
憐香閣招待的都是達官貴人,如今宛陽易主,原本的規矩都隨之廢止。
否則碰上個救苦軍的頭目,憐香閣敢拒絕對方入內嗎?
何況憐香閣的姑娘們也是要吃飯的,沒了生意,誰來養活她們?
當好不容易有客上門,閣里的老鴇與大茶壺們必然會熱情恭迎。
雖然鐘離淵形象差了點。
可夏凡一看便出身不凡。
要知道他這一身行頭下來,少說都要個幾十兩。
別看鐘離淵和老鴇大茶壺們談笑風生,估計人家都把他當成了夏凡的隨從管家了。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在真·老司機鐘離淵的帶領下,兩人很快便來到了一處雅間。
夏凡不說話。
他就靜靜看鐘離淵表演。
好家伙。
人家一張口便要老鴇把閣里最漂亮的姑娘全部帶過來,說是要讓幫夏凡精挑細選一番。
以至于夏凡看向鐘離淵的眼神都不對了。
老哥你確定你上輩子不是從東莞淡水來的?為什么你會這么熟練?
眼睜睜看著姑娘們一批批來,一批批走。
老家伙倒是挑三揀四的。
這個嫌太嫩,那個嫌太廋。
反正他總有各種理由拉出來批判一番。
一刻鐘的時間。
他終于挑了幾個姿色尚可的姑娘。
但他又不讓對方陪酒玩樂,光是在那聽別人彈奏小曲了。
喝了兩口酒興致上來,還一手一根筷子敲打起杯子來附和吟唱起來。
別看他長得丑。
可聲音卻充滿著棉厚磁性。
搞得夏凡都想問一句,告訴我,你的夢想是什么?
夏凡沒有鐘離淵的好興致。
吃了幾口菜,喝了幾杯酒。
他便借故離開,而鐘離淵也沒有攔著夏凡,只讓他別忘了付給姑娘們一點脂粉錢。
留下一小沓銀票。
夏凡便拔腿走人。
只是在準備邁出大堂的時候,他的鼻子一動。
好像在空氣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哦豁,抓住你嘍。”
他沒有停留腳步。
唯獨嘴角莫名上揚。
隨后他直接去了東市,逛遍了所有販賣胭脂水粉的店肆,最終找到了一款滿意的脂粉才緩緩返回了客棧。
回到房間。
他首先便從包裹里翻出了一個輕巧的盒子。
打開盒子。
盒子里裝了一封信。
他拿起那封信嗅了嗅上面淡而又淡的味道。
然后又把自己買來的脂粉嗅了嗅。
果然。
香味有八成相似。
“會是你嗎?”
收好了信件,夏凡坐在桌前,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早聽蘇云驍說過,如今便有忘魂宗的人潛伏在宛陽。
這不禁讓他想起了當初在南溪給自己留信的人。
盡管他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可他卻隱隱有過一個猜測。
尤其是之前在南郡與畫眉舫的大胸女人一番交流后,似乎更加印證了他的想法。
給他留信的人。
是否會是忘魂宗的人?
因為事關韋安山家人的被害真相里,忘魂宗無疑有著重大的嫌疑。
問題在于。
對方給自己留信的目的呢?
莫非——
夏凡突然想到了一個有趣的可能。
借刀殺人。
借誰的刀?當然是南郡薛澤的刀。
他可不會忘記,薛澤便是因為鶯鶯之事尋上了自己。
若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宗師,勢必會導致雙方兩敗俱傷。
如果再往深處一想能想到什么?
宛陽!
他與盧少陽他們北上前往宛陽的時候,途中便遇到了鎮武司的人,從而引發過一番談話。
夏凡曾猜測。
鎮武司的人可能是向南郡救援的,而救援的人便是薛澤。
一旦薛澤與自己兩敗俱傷,朝廷方面都會損失一個重要的助力,如此一來勢必會減輕救苦軍方面的壓力。
而根據上次與蘇云驍的談話,話里話外他都透露出了一個意思。
他和忘魂宗的人有勾結。
要不然他如何會信誓旦旦的表示,他非但知道忘魂宗有人潛伏在宛陽,甚至還掌握著忘魂宗相關的重要機密?
他這是要當二五仔啊!
言歸正傳。
給他留信的人是否與忘魂宗潛伏在宛陽的是同一個人?
青樓。
確實是一個不容易引人注目的藏身之處。
他很好奇。
他沒有當場尋人,無非是擔心打草驚蛇,萬一人沒抓到反而溜了怎么辦?
畢竟他現在連對方是什么人都不清楚。
蘇云驍說會在合適的時機告知他一切,
想必便包括了對方的詳細資料。
毫無疑問,眼下階段他和忘魂宗在謀劃著什么,如今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一旦夏凡輕舉妄動,勢必會破壞了他們密謀的大計。
因此。
夏凡似乎同樣只能等。
“可惜了……”
想到這里,夏凡都不禁輕嘆了口氣。
咚咚咚——
這時候有人敲響了房門。
“進來吧。”
夏凡隨意說了一聲,然后便見冷煙款款而來。
“這回又有什么事情嗎?”
見到冷煙,夏凡明顯有些意興闌珊。
“奴家聽聞今日鐘離淵主動找上了公子,奴家這不是擔心而來的嗎?”冷煙一臉委委屈屈道。
“我看你是擔心我臨陣投敵吧?”
夏凡撇了撇嘴道。
他當然知道冷煙為何會找上自己。
誰讓他與鐘離淵的見面絲毫沒有劍拔弩張,兩人反而還開開心心的去逛窯子了。
這事換誰都不放心啊。
“公子誤會奴家了,奴家怎會不相信公子呢?”冷煙笑盈盈道。“其實奴家是來通知公子您一件大事的。”
“什么大事?”
“再有三天,朝廷的大軍便會兵臨宛陽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