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選出這個世上最想長生的人。
皇帝無疑是位列前茅的人。
想想夏凡前世的歷史便記載了不知有多少想要長生的皇帝。
可惜。
長生如同虛無縹緲的傳說。
到頭來所有人都化為了一抔黃土。
然而清微界不同。
長生不再是傳說,而是真正能實現的事情。
只要滿足法財侶地這四大修行要素,修行途中沒有不幸夭折,不說長生,至少活個上萬年是沒有問題。
偏偏在這樣的大環境下。
皇帝反而成為了“短壽”之人。
聽上去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不僅是玉鼎王朝。
任何地方建立的王朝皇帝都無法逃過短壽的命運。
因為——
一個王朝的誕生會受到天地氣運所鐘。
而皇帝自然是氣運眷顧之人。
問題在于。
受到王朝氣運的影響下。
皇帝雖然同樣能修行,可修行的結果卻與尋常修士有著天差地別。
尋常修士每每修行到一個境界都能延年益壽。
但皇帝修行到一個點后便再也無法寸進,長生自然是無從談起。
除非皇帝肯拋棄一切,自愿放棄王朝氣運的眷顧,否則在王朝氣運的影響下,皇帝永遠都無法長生。
所謂凡事都有兩面性。
誠然。
王朝氣運確實會阻礙皇帝的修行。
但王朝氣運同樣對皇帝有著不同尋常的庇護。
修行界有一個默認的規矩。
凡是修行者都不得對皇帝出手。
無非是一旦對皇帝出手的話勢必會遭到王朝氣運的反噬。
如此一來縱然能僥幸活下來,未來都長生無望。
何況王朝氣運的反噬可不單單是反噬一個人,甚至還會一定程度上影響到自己的親朋好友與子孫后代,頗有點株連九族的味道。
以至于修行者們對皇帝出手這件事情都非常忌憚。
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里出手的結果都一樣。
或許是種族不同的關系。
反而是妖魔方面對人族皇帝出手卻不會受到什么影響。
如果有人類修士勾結妖魔干掉皇帝。
最終這筆賬還是會算到這個人類修士頭上。
再者。
皇帝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干掉的。
皇帝無法在修行有結果。
但這不代表皇室成員沒有結果。
盡管皇室成員同樣會受到王朝氣運影響,但修行限制卻沒有皇帝這么嚴格。
有些皇室成員為了確保順利修行。
甚至都不惜脫離皇室。
更有皇帝的繼承人寧愿選擇修行這條道路都不愿意成為皇帝。
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
有人向往長生。
自然有人向往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力。
當朝皇帝已經活了五百余歲。
不客氣的說。
當朝皇帝可謂是玉鼎王朝歷代皇帝中最倒霉的一個。
從他登基不久便碰上了妖魔與人類的全面戰爭。
這位皇帝并非雄才大略之主,頂多只能說是一位賢明之君。
這五百年來。
當朝皇帝無時無刻都不敢松懈。
除非他想要成為亡國之君。
畢竟誰都不敢保證玉鼎王朝是否能成功抵御住妖魔的大舉侵襲。
所幸他在皇帝這個位置上干得還是合格的。
至少這五百年來他成功保住了玉鼎王朝,甚至在位期間于赤海一役取得了對妖魔前所未有的大捷。
眼看妖魔方面即將再次掀起決定未來勝負的大戰。
可惜這位賢明的皇帝卻自知命不久矣。
或許他等不到這場大戰的到來便已經命歸九泉。
“……皇帝已經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嗎?”
竇遙沉吟片刻道。
他不在乎皇帝的死活。
但他在乎的是皇帝不能在關鍵的節骨眼上死去。
要知道一旦皇帝駕崩,整個王朝往往都會陷入短暫的動蕩。
如同夏明淵所言。
妖魔很可能會以此為契機將玉鼎王朝打一個措手不及。
“當然,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些年陛下便準備提前傳位給太子。”
夏明淵點點頭道。
“如此便好……”
說完。
竇遙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莫名發笑起來。
“竇兄?”
夏明淵見狀不由面露疑惑道。
“沒什么,只是我突然想起一個有趣的事情……”
竇遙擺擺手笑道。
“我記得玉鼎王朝的太子如今都有四百多歲了吧?這個太子當得還真是夠久的,最關鍵的是你們的皇帝竟然還老樹開花,沒想到最后還生出了一個年齡相差五百歲的十七皇子,哪怕他把自己的父親與哥哥稱呼為太太太祖父都不成問題。”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下界凡俗的話確實會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但在清微界卻是習以為常司空見慣的事情。”
夏明淵并沒有覺得好笑。
“抱歉,我沒有惡意,只是突然想起曾經游歷下界的事情罷了。”
竇遙收斂了笑容道。
他對皇帝沒有敬畏之心。
但身為鎮妖司大司率的夏明淵卻不同。
不說忠誠。
至少夏明淵對皇帝有著最起碼的尊重。
“沒想到在和妖魔大戰期間,你居然還有閑心游歷下界。”
夏明淵淡淡道。
“我可不是會壓抑束縛自己的人。”
竇遙輕描淡寫道。
他會選擇下界游歷。
無非是如今的清微界到處都是腥風血雨。
身為人族修士。
竇遙不可避免地會卷入這場席卷整個清微界事關人類與妖魔生死存亡的戰爭里。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妖魔死在自己手里。
時間久了。
他都難免會感到心神上的疲憊與壓抑。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如果長期壓抑自己無法宣泄釋放出來,心魔便會悄然不覺地滋生出來。
因此。
竇遙消失了一段時間。
而這段時間他便前往了下界游歷散心。
這是一個靈氣枯竭武道昌盛的世界。
曾經的飛升者們留下了一段段神話傳說,隨著時間的推移,不知多少萬年后。
當世界的靈氣開始枯竭。
世上都再無修士神通者。
反而是另辟蹊徑造成了武道昌盛的局面。
這一切在魂降到下界的竇遙看來。
這個世界的武者們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唯一值得稱道的是頂尖武者修煉出來的意境。
凡是修煉出意境的武者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對方的心神,甚至是爆發出極強的身體潛能。
可惜。
對方的打斗終究還是太幼稚了。
只要竇遙愿意。
他一個眼神便能殺死這個世上最強大的武者。
由此可見彼此的懸殊差距。
在這樣的世界里。
盡管竇遙只能發揮出千分之一的實力。
但這千分之一的實力便足以讓他成為下界眾生眼里的神。
不過竇遙這個境界的人可沒有在下界稱王稱霸肆意妄為的庸俗想法。
說是散心。
他就真的是散心。
如同一個觀光客到處領略下界的每一個地方。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
他和如今的夏凡看似毫無區別。
只是彼此所處的高度不同罷了。
竇遙只能在下界游戲人間。
夏凡卻能在清微界游戲人間。
這一對比便高下立判。
所以。
竇遙只能算得上一個低配版的夏凡。
自從與孟煜經過一番開誠布公的談話后。
夏凡的生活卻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每天他都和往常一樣前往崇文院按時點卯,時間到了便下班回家。
而孟煜同樣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對誰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偶爾兩者碰面。
夏凡行禮問候,孟煜頜首回應。
然后……便沒有然后了。
盡管有人對此感到奇怪,奈何夏凡與孟煜都三緘其口,直接讓這些人悻悻而歸。
平淡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夏凡身邊的同僚都換了一撥又一波。
畢竟凡是有點志向的人都不愿意長留在崇文院,每逢京察考核期間,這些人都會四處活動,往往等到京察考核結束,即便無法獲得滿意的一官半職,最起碼也能離開崇文院這個鬼地方。
這些年來。
夏凡都不知道見證了多少來來走走的同僚。
最后留下來的只有他自己和孟煜。
夏凡和孟煜不同。
孟煜屬于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人。
而夏凡則像是屬于被遺忘的人。
再加上他又不會刻意去鉆營,沒人提拔也屬于正常的事情。
“你想過要離開崇文院嗎?”
自從那次交談后。
夏凡都忘記有多少年孟煜都沒有主動和自己打招呼過。
如今夏凡的形象已經大變。
不再是曾經宛如翩翩公子的年輕形象,而是一個充滿儒雅書卷氣息的中年男子,甚至連耳鬢都有些略微發白。
而孟煜依舊精神矍鑠看不出和原來有什么區別。
這天。
夏凡正準備回家的時候。
孟煜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邊響起。
“沒有。”
夏凡停下腳步輕聲道。
“你知道陛下準備傳位給太子了嗎?”
孟煜站在不遠處的一個書架前,手里看似隨意翻弄著書架上的書籍漫不經心道。
“知道。”
夏凡語氣平靜道。
“對此你有什么看法?”
孟煜緊接著道。
“我的看法很重要嗎?”
夏凡不答反問。
“是的。”
孟煜沉聲道。
“多事之秋要到了,大幕即將拉開了。”
夏凡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言何意?”
孟煜直接道。
“很快你便知道了。”
留下這句話。
夏凡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崇文院。
翌日。
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城。
太子昨夜神秘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