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人自古有鄉黨的習慣。
古代有同鄉會和各種形式的商會館，以各省命名，例如晉商會館、徽商會館、浙商會館…
現在，則有各種駐京辦和商務會所。
就拿京城來說，520家市級單位、5000余家縣級單位駐京辦。再加上各級政府部門設的聯絡處、國有企業和大學的聯絡處，各種駐京機構超過1萬家。
再加上大大小小，或豪華或隱秘，遍布京城各地的商務會所，共同構成了一張錯綜復雜的華國關系網。
這張網，是角逐權力與財富的恐怖森林，隱秘的信息與財富飛速流通，影響著華國乃至整個世界。
晉省當然也有，能源價格上漲更是造就了一批富豪，不上榜的那種。
李懷知道，但一直小心謹慎，夾著尾巴做人，不和這些人接觸。
沒想到，還是免不了。
李懷苦笑，“叔，咱就掙倆小錢，不去行不行？”
程擁軍更是發愁，“我TM還不想去呢，肯定是你小子惹出的事。”
李懷連忙搖頭，“我一直老老實實，怎么可能？”
程擁軍嘆了口氣，“去看看吧，到時候機靈點兒，別亂說話。”
因為不想讓其他人擔心，所以兩人只說去談生意，晚上在夜幕下開車出了門。
到了東城區，在一家公園附近拐了了進去。
停車場樹影婆娑，燈光也有些暗，不過還是能分辨出一輛輛高檔汽車，跑車不多，大部分都是些德系轎車。
聚會的地方是座古建筑，有點兒像廟宇，門口還有幾名保安。
程擁軍上去報了姓名，保安拿出名單查詢，李懷無聊地撇了一眼墻壁上的牌子：XXX文物保護單位…
保安放行通過后，剛進大門，一名穿著旗袍的姑娘就走了過來，大冷天的還光著大腿，個子至少1米75。
她的笑容很甜，“程先生、李先生，兩位請。”
說完，轉身在前面帶路。
院子里的燈光明顯亮了許多，而且光線布局一看就經過認真設計，光影交錯，顯的十分典雅。
隱隱的已經有人聲傳來，穿過回廊進入一個紅磚綠瓦的大廳后，頓時眼前一亮。
頂端掛著好幾盞中式吊燈，中央是一個類似戲臺的臺子，旁邊擺滿了鮮花。
而在下方，則是七八個大圓桌，已經坐滿了五六桌人，有的在桌前低聲交談，有的則端著酒杯四處亂轉，嘻嘻哈哈，觥籌交錯。
“老程，你怎么才來！”
一個帶著金絲眼鏡，頭發油光水亮的胖子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無名指上帶著翡翠戒指，腕上的勞力士光芒閃閃。
暴發戶的氣息撲面而來。
程擁軍呵呵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點事。”
隨后他對著李懷介紹道：“這位是中山能源的秦總。”
“這是我的侄女婿，李懷。”
“哦，不錯不錯。”
這位秦總點了點頭，隨后拍了拍程擁軍的胳膊，“來來來，坐這邊，咱們倆好好聊聊。”
看起來，對李懷的興趣并不大。
李懷心中一喜，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在一張桌子上坐下后，在場的又是一番互相介紹，有煤老板、也有物流和建筑公司的，全是商人。
他們在聽說李懷是干影視一行的之后，也只是打個哈哈，明顯不怎么在意，甚至有個猥瑣的胖子還開玩笑想要投錢捧自己女朋友。
一切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鄉商人年終聚會。
中山能源的秦胖子一直拉著程擁軍，“老程，有沒有興趣弄塊地，開發個樓盤？”
程擁軍尷尬的一笑，“不了不了，我又不懂這些東西。”
“很簡單，我告你說…”
盡管秦胖子壓低了聲音，但李懷還是聽到了“關系……圍標…”一類的詞。
在看看桌上的其他人，無論干哪一行，似乎話題總離不開地和房子。
李懷緊閉嘴巴，裝作懵懂無知的小后生。
旁邊一桌人的話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大概是羨慕某個大佬終于有資格去了另外個地方。
李懷大致看了一下，在場的許多都不認識，聽都沒聽說過，頓時放下心來。
看來，只是小蝦米商人的聚會。
就在這時，一名西裝革履，面容英俊的年輕人走上了中央的臺子。
李懷在電視上經常見，是個姓徐的著名主持人，青年領袖代表。
“各位老板好，一看大家紅光滿面，就知道今年收獲都不錯，在此新春佳節到來之際，我祝大家一帆風順，財源滾滾…”
“好！”
此起彼伏的叫好聲連綿不絕。
接下來他又是一番即興演講，說說國內局勢，調侃一下這個，調侃一下那個，口才相當不錯。
氣氛越來越熱鬧，李懷也笑著鼓起了掌。
又說了十幾分鐘后，這個徐主持最后說了句結束語，祝明年祖國更加興旺。
隨后，一排排穿著旗袍的大長腿穿梭而入，端著各種精致菜肴，放下后就在旁邊伺候著，又是幫忙倒水，又是遞熱毛巾。
讓李懷吃驚的是，這個年輕著名主持人下臺后，居然向著自己直接走了過來。
“李總，久仰大名。”
“徐先生，你好你好。”
李懷臉上帶著笑容，心中卻提高了警惕，因為他看到桌子上許多人都變了臉色，竟然帶著一絲討好的笑容…
來京城后他知道了許多內幕，例如“掮客”。
這些人或是著名歌星、影星、知名學者…通常在社會上有些名望，暗中卻是一些勢力的代表，撮合各種交易，有正當的，也有不正當的。
這個姓徐的在國際上都有些聲望，經常采訪商業大亨，沒想到也是“掮客”，簡直是…自毀前途。
相互寒暄了幾句后，他竟然在李懷旁邊坐了下來，嚷嚷著讓服務員開了一瓶拉菲。
一邊倒酒，一邊笑著說道：“李老弟，真是年輕有為，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傻乎乎在學生會玩呢。”
李懷微微一笑，“小打小鬧，徐先生別笑話了。”
“可不是小打小鬧…”
這個姓徐的故意賣了個關子，一桌子人不由壓低了聲音，裝作不在意的仔細聽著。
“星海剛一成立，就連續兩部大熱劇，重要的是亮劍和姜紋的那個項目，讓上面對你們很有好感。”
“我和肖公子提了一下，他也很感興趣…”
李懷從沒聽過什么肖公子，不過卻看到旁邊人全部變了臉色，眼中帶著艷羨。
李懷尷尬的一笑，心中卻怒罵。
就說怎么會無端生事，原來命犯小人！
什么肖公子，他聽都沒聽過，不過從旁邊人的臉色來看，估計也是個惹不起的主。
李懷臉上漸漸沒了笑容，“我這小家當，估計不入您那位法眼吧？”
這姓徐的一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隨后搖了搖頭，“李總，別誤會，是好事。”
他看了一下旁邊的人，“我先去那邊敬個酒，隨后咱們找個地方聊。”
說完，他直接起身，端著酒杯向旁邊的桌子走去，遠遠的就和一些人大聲寒暄起來，一副四海的模樣。
他剛離開，旁邊的人就是一陣恭喜，好像能被那位肖公子看中，是種莫大的榮幸一般。
一旁的程擁軍臉色有些難看，連忙拉著那位秦總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李懷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下，走出大廳來到一個陰暗的拐角。
程擁軍正站在那里抽煙，看到他后壓低聲音說道：“打聽到了，這什么肖公子就是…”
李懷抽了口冷氣，心里有些慌，“麻煩了，該怎么辦？”
程擁軍皺緊了眉頭，“聽說有人搭著順風車起了山，但前段時間也有人一塊錢丟了公司40%的股份…哎，不要沖動，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李懷深吸口氣，點了點頭，回到了大廳。
沒一會兒，姓徐的就帶他來到了一個裝修古樸典雅的包間，親自泡了一壺茶，“李總，你可得好好謝謝我。”
李懷微微抬眼，“怎么說？”
姓徐的將熱茶放在他的前面，“華誼那幫人正在謀劃IPO，你知道嗎？”
李懷搖了搖頭。
姓徐的呵呵一笑，“我得到內幕消息，他們估計會在明年上市，到時候娛樂板塊第一股，必定會實力大增。”
“光線、博納那幾家估計都會緊隨其后，到時候，格局就會發生大變，小公司的路越來越窄，李總不著急嗎？”
李懷不動深色地喝了口茶，“人家們都是巨頭，我這小打小鬧的混口飯吃就行。”
姓徐的呵呵一笑，“商場如戰場，弱小就是罪，李總難道想到時候，看別人臉色行事？”
李懷沉默了一下，“那您覺得我該怎么辦？”
“很簡單…”
姓徐的胸有成竹，“肖公子入股你的公司，雖然星海成立時間短，但咱們業績好，而且還有你這天才，完全可以大力宣傳，咱們搶先上市！”
“放心，華誼那幫人只是小打小鬧，有的是辦法摁住他們，上市后自然有人把咱們的股價抬起來。”
“到時候，李總您的身價至少翻個十倍…”
李懷一愣，隨即心中冷笑。
“信你個鬼，原來想讓我當白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