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落的夕陽,將最后余暉撒向大地,這本應該是寂靜唯美的一幕,然而發生在昆陽的戰爭卻還在繼續。
在距此約小半個時辰前,叛軍將領紀武率領三千步卒對昆陽的西城墻展開了攻勢。
所幸趙虞將全部的縣軍都派往西城墻,這才使得縣尉馬蓋堪堪能夠擋住叛軍的進攻。
“啊——”
“啊!”
在一聲聲凄厲的慘叫聲中,一名名縣卒帶著對人世最后的留戀與遺憾倒下,變成一具具逐漸冰冷的尸體,但更多的縣卒卻仍在奮力抵抗。
他們都知道,一旦城池被叛軍攻破,那將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突然,兩名叛軍強行攻上了城墻,一番奮力的揮擊與亂刺,逼得守城的縣卒連連后退。
而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帶著咆哮聲沖了上前,手中的利劍奮力朝其中一名叛軍士卒劈了下去。
見此,附近的縣卒們士氣大振。
“縣尉!”
“是縣尉!”
在一干縣卒們敬佩的目光中,縣尉馬蓋奮力將那兩名叛軍士卒劈死在劍下,旋即喘著粗氣高聲喊道:“弟兄們,堅、堅持住!增援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從各段城墻內側的階梯上便再度涌上數百名縣軍,使得城墻上原本犧牲過半的縣軍人數再次逼近了千人,再一次將叛軍進攻的勢頭給強行壓了回去。
“萬歲!”
有縣卒為此歡呼起來,振奮于他們再次擋住了叛軍的攻勢。
但馬蓋的眼眸中,卻露出了深深的擔憂。
原因無他,只因為他縣軍的傷亡損失實在太嚴重了——在方才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內,他縣軍陣亡了七百余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
要知道,他縣軍總共也就兩千余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城外叛軍的損失也不小,據馬蓋個人估測,陣亡人數大概在一千人到一千五百人之間。
不到一比二的戰損比例,說實話并不是什么出彩的成績,但考慮到縣卒們只經過短暫的訓練,而對手更是堪比正規軍的叛軍,這個戰績倒也勉強可以接受。
但即便如此,馬蓋還是揪心于戰損的人數。
“縣尉!”
石原喘著粗氣退至縣尉馬蓋身邊,高聲喊道:“城外的叛軍久攻不退,必須想辦法摧毀敵軍的長梯!”
馬蓋抽空喘了幾口氣,神色不定地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叛軍士卒。
石原說得沒錯,城外的叛軍,對于今日日落前攻下他昆陽執念很深,倘若他縣軍能夠發揮出壓倒性的優勢,或許可以嚇退對方,但遺憾的是,他麾下的縣卒守地十分艱難,十分勉強,這在無形中鼓舞了叛軍的士氣,使他們堅信下一刻就能攻破城池。
這就使得雙方陷入了拉鋸戰的僵持階段。
沒錯,必須盡快摧毀叛軍的長梯!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馬蓋高聲喊道:“楊敢、賀豐,還有油罐么?”
“沒、沒了。”
遠處,昆陽縣捕頭楊敢大聲回覆道。
也是,無論是肉脂油,亦或是菜豆、豆油,在這個平民基本上吃不起肉的年代,都屬于是比較珍貴的東西,雖說這次為守城戰,縣衙已事先收集了城內百姓家中所儲備的油,但也沒有收集到多少。
甚至于,其中大部分已經運往了南城墻,用在了南城墻的防守戰中,西城墻這邊的油罐極少極少,在方才的守城戰中,早已耗盡。
見附近的縣卒們臉上流露出驚慌不安之色,馬蓋鼓勵道:“無妨,沒有油罐,咱們還有撬桿……”
是的,在得知叛軍進攻西城墻后,城內的兄弟會成員緊急運了一批撬桿到西城墻,只不過,用這玩意對付敵軍的長梯,終歸沒有火攻來得有效。
但有總比沒有要好。
伴隨著一聲聲咆哮與急呼,許多縣軍搬著稍顯笨重的撬桿,將城外那一架又一架的長梯推翻。
每推翻一架長梯,馬蓋便帶頭發出一陣歡呼,借此鼓舞縣卒所剩無幾的士氣。
聽著城墻上的歡呼聲,城外的叛軍將領紀武深深皺起了眉頭。
大將黃康派他來進攻西城墻,既是佯攻,亦是實攻。
所謂佯攻,就是叫他吸引一部分守卒,分散昆陽的守備力量,為同僚宋贊攻打南城墻分擔壓力。
而所謂實攻,就是指黃康允許他見機行事。
畢竟只要能攻破城墻,攻入城內,無論是南城墻還是西城墻,效果都是一樣的。
作為黃康麾下的部將之一,紀武未嘗沒有爭功的想法,因此當他率領三千士卒來到西城墻這邊后,絲毫沒有考慮過佯攻的問題,只想著率軍擊潰守卒,搶在宋贊之前攻破昆陽。
雖說此舉有爭功的嫌疑,但只要憑本事爭來的功勞,宋贊也不好說什么。
然而讓紀武沒有想到的是,繼宋贊受挫于南城墻,他紀武,也在西城墻這邊遭遇了強烈的抵抗,以至于強攻半個時辰,麾下三千士卒傷亡盡半,卻竟然毫無進展。
真頑強啊,昆陽人……
心中暗道一聲,紀武的眼眸中閃過幾許猶豫。
他看得很清楚,城墻上的守卒士氣已經非常低迷,可問題是,他麾下的士卒士氣同樣低迷。
在片刻的遲疑后,紀武吩咐身旁一名衛士道:“你去南城墻那邊看看,看看宋贊是否已攻破城墻;若沒有,當面去問宋贊,他還需要多久。”
“是!”紀武的護衛抱拳而去。
片刻后,這名護衛便來到了昆陽的南郊,找到了仍在指揮攻城的叛將宋贊。
在向宋贊抱拳行禮后,這名護衛不亢不卑地問道:“宋將軍,紀將軍想知道您這邊戰況如何?幾時能攻入城內。”
這一番話,聽得宋贊皺起了眉頭。
彼此都是黃康麾下的部將,宋贊自然了解紀武,在他看來,只要有機會,紀武絕對會趁機攻入城內來搶他的功勞。
可現如今,這紀武居然派人來詢問他,這就意味著,紀武那邊的情況也不樂觀。
想到這里,他驚訝地問道:“莫非西城墻也有‘黑巾卒’么?”
“黑巾卒?”紀武的護衛一臉困惑。
“就是一群頭裹黑巾的守卒。”在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后,宋贊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南城墻。
紀武的護衛順著宋贊所指的方向看去,旋即便看到在那昆陽的南城墻上,在眾多的守卒之中,隱約可以見到一群頭裹黑巾的家伙,這些家伙相比較其他守卒異常兇猛,即便是一對一,他長沙軍的將士竟也討不到什么便宜,甚至要弱于下風。
“不。”紀武的護衛搖搖頭說道:“西城墻并沒有那樣的‘黑巾卒’。”
“哦。”宋贊點了點頭。
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在聽到這話后,他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不錯,這場仗打到此刻,他對那群頭裹黑巾的‘黑巾卒’,已愈發忌憚,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幫‘黑巾卒’,竟比他長沙軍的士卒還要悍勇、還要兇猛。
在他看來,倘若這昆陽有五千名這樣的‘黑巾卒’,那他們基本上是無法取勝了,好在這支精銳似乎人數不多,至少西城墻那邊并沒有,這是否意味著,昆陽城內就只剩下那三四百名‘黑巾卒’?
在思忖了一下后,宋贊正色對紀武派來的護衛說道:“你回去告訴紀武,我這邊很快就有突破,叫他再堅持一陣子。……當然,倘若他那邊有機會,他大可搶去破城的功勞。”
“……是。”
紀武的護衛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宋贊,抱拳離開了。
見此,宋贊便將目光投向遠處的昆陽南城墻。
在他所見,昆陽南城墻上守卒林立,但他很清楚,遠處城墻上的守卒,至少有一半以上不堪一擊,簡直就跟絲毫未經訓練的平民似的,空有一腔勇氣,但毫無廝殺經驗,別說幾乎擋不住他麾下的將士,每當陳朗麾下的弓弩手發動齊射,這群‘民兵’基本上都是死傷一二百人。
他心中猜測,可能是見局勢危機,因此昆陽縣便將城內的百姓派了上來,協助守城。
這種守卒,自然談不上什么威脅,真正的阻礙,還是那群頭裹黑巾的黑巾之卒。
可問題就在于,那群實力與烏合之眾無異的民兵,憑借人數、不犧傷亡,強行擋住了他麾下將士的進攻,為那群黑巾卒爭取了寶貴的喘息機會。
他當然也想過趁機發動強攻,可問題是,那群黑巾卒就在城墻上喘息,只要戰況稍有不妙,這群人就立刻接替城墻上的民兵,堵死防守上的漏洞,再次將他麾下的將士逼退。
宋贊嘗試了兩次,除了殺死了許多民兵,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這個昆陽縣,簡直……
宋贊皺著眉頭,惡狠狠地從鼻子里噴出一股氣,旋即厲聲喝道:“進攻!繼續進攻!看對面到底能死多少人!”
在他的命令下,他麾下的長沙軍士卒們再次加緊進攻。
而此時放眼南城墻上,遍地都是尸體,觀衣著打扮,這些尸體幾乎都是兄弟會的成員。
陳才、張奉、馬弘等人一邊帶領兄弟會的成員奮力抵擋叛軍的進攻,一邊指揮另一部分兄弟會的成員從城墻上搬運尸體,可即便如此,城墻上仍就躺著至少數百具尸體。
至于兄弟會成員在這半個時辰內的總陣亡人數,那更是觸目驚心地超過兩千人,比城外仍在進攻的宋贊麾下叛軍士卒的總人數還要多。
毫不夸張地說,這些兄弟會成員在城墻上的平均存活時間,僅僅只有三十息。
但這些人的犧牲是值得的,至少他們的犧牲,給黑虎賊的老卒們換來了寶貴的喘息機會,而只要這些黑虎賊老卒仍有體力,城外的叛軍就很難一鼓作氣攻破城池——至少以城外叛軍目前的士氣與斗志來說,基本上是辦不到了。
“敵、敵軍又攻上來了!”
伴隨著一名兄弟會成員帶著驚恐的喊聲,附近眾多的兄弟會成員面色蒼白地握緊了手中的長矛與盾牌。
這些長矛與盾牌,在短短半個時辰內不知易手幾回,只要先前的持有者一死,它們就會被交給后續的兄弟會成員,讓后者帶著它們登上城墻,參與防守。
“母、母親……”
一名年輕的兄弟會成員,死死握著長矛與盾牌,眼眶微紅,喃喃低語著。
若仔細觀瞧,不難發現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這并不丟人,在兄弟會成員死傷兩千余人后,這個時候被派上這段仿佛會吃人的城墻,去抵抗那群比豺狼虎豹還要兇猛的叛軍士卒,對于一名年近弱冠的年輕人而言,怎么可能不畏懼?
好在黑虎賊的老卒們并非全部退到城墻內側歇息著,在趙虞的命令下,城墻上僅剩的三四百黑虎賊,分作兩批輪換歇息,保證任何時候都有一半的黑虎賊老卒協助那些兄弟會成員一起防守——否則,那可能真的就是一面倒的屠殺了。
在這些兄弟會成員當中,許柏注意到了身邊那名喃喃低呼母親的年輕人,氣喘吁吁的他,鼓舞、激勵著這名看上去有些膽怯的年輕人:“小子,別擔心,城外的叛軍,他們的銳氣也已耗盡,只是強撐著罷了。你無需想著殺敵,你只需用手中的長矛迫使那些叛卒退后,倘若那些叛卒不退反進,你用木盾抵擋即可,我黑虎眾會將其擊斃……”
類似的一幕幕,發生在南城墻上的每一個角落,幾乎每一個區域,都有黑虎賊在耐心地教導這些兄弟會的成員。
這也難怪,畢竟迄今為止兄弟會成員超過兩千人的傷亡,都是為了給他們黑虎眾爭取喘氣的機會,哪怕是黑虎眾們一個個桀驁不馴,也至于對這些人的犧牲視若無睹——誰還沒有幾分感恩之心呢?
當然,迄今為止被派上城墻的兄弟會成員,也并非全部都已喪命,其中也有一部分僥幸的,或者說天賦異稟的,硬生生在這場殘酷的守城戰中活了下來。
這些人,接受了黑虎賊老卒們的教導,在這場惡戰中迅速成長,雖然個人實力短時間內未見得有什么提高,但至少可以逐漸做到從容鎮定,而能做到這一點,事實上就已經可以視為老卒了。
“鐺鐺——”
“鐺——”
“啊——”
在一陣陣慘叫聲與金戈相擊之聲中,南城墻上再次爆發了激烈的廝殺。
期間,不斷有兄弟會的成員被叛軍的長矛刺中,運氣好的,還能捂著傷口后退;而運氣不好的,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殺死自己的叛卒,然而帶著無盡的遺憾與眷戀咽氣。
但這些由于死傷而出現的防守空檔,立刻就有人補上,亦或是黑虎賊,亦或同樣是兄弟會的成員。
“啪——”
“啪。”
而在兄弟會成員出現死傷的同時,也不斷有叛軍士卒從長梯、從墻垛上摔下,摔在底下的人群中,成為默默無聞的一具死尸。
殷紅的鮮血,非但在城墻上淌得遍地都是,還染紅了城墻的外側墻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彌漫著整段城墻,令人作嘔。
哪怕是在城門樓附近,亦是如此。
畢竟城外的叛軍也知道,城門樓附近肯定是昆陽的主將,最起碼是這段城墻的指揮將領。
想想也知道,他們并不會放松對城門樓位置的進攻。
只見此刻的城門樓附近,縣令劉毗與縣丞李煦已經不在那里,只有帶著虎面面具,雙手拄劍而立的趙虞。
從旁,還有靜女、牛橫,以及一干縣卒、黑虎賊、以及兄弟會的成員。
說起來,趙虞手中那柄劍,可不是裝裝樣子的。
片刻之前,當城外的叛軍在城門樓附近再次發起攻勢時,趙虞亦領著靜女、牛橫以及在場不同身份的守卒,親自參與廝殺,以至于他此刻拄立的那柄劍,上面還有鮮血。
不得不說,看著黑虎賊的首領周虎拄著一柄淌血的劍鎮定地站在城門樓,無懼城外叛軍的弩矢,城墻上的守卒們,不分縣卒、黑虎賊,亦或是兄弟會成員,皆士氣大振。
“箭、箭襲!”
城門樓附近,有一名縣卒驚呼道。
話音剛落,就見趙虞單手一揮,沉聲喝道:“所有人注意規避!”
而與此同時,體魄魁梧的牛橫一手一個持著兩塊盾牌,站在趙虞面前,擋下了所有射向趙虞的箭矢。
在旁,同樣帶著虎面面具的靜女,亦憑借手中的木盾,毫發無損。
在兩塊木盾中間的縫隙瞄了一眼,見危機已經解除,牛橫這才垂下雙手,罵罵咧咧地說道:“他娘的,一個勁地朝這邊射,欺負咱這邊沒有弓弩手,有本事來攻!老子一盾一個,把頭都給他錘到肚子里去!”
聽著牛橫罵罵咧咧,附近的縣卒、黑虎賊與兄弟會成員們,皆一臉敬佩地看著他。
這些人,可是親眼目睹了牛橫對付攻城叛軍的樣子,這可真的是一位拿盾牌都能砸死人的猛士。
聽到牛橫的話,拄劍而立的趙虞平靜地說道:“不必擔心,縣衙已征募了城內的工匠,委派他們在兄弟會的工坊教人打造守城的兵器,不出幾日,咱們就能得到一批弩具……”
此時,從旁忽然有一名縣卒帶著幾分敬畏與膽怯說道:“周、周首領的意思是,咱們……咱們能守住?”
趙虞轉頭看了一眼那名縣卒,微笑著說道:“當然。……從一開始,我方就沒有輸的可能。”
他目視前方,自言自語般說道:“城外的叛軍,一路上太過于順風順水,以至于兵驕將傲,對我昆陽心存輕視,竟敢在距黃昏僅剩一個半時辰的情況下發動進攻,實在是狂妄、囂張!……他們以為,區區一個半時辰,就能攻陷我昆陽縣?不,他們辦不到!再多一倍的時間亦辦不到!……城外的叛軍,必將為他們的自大付出代價,請諸位拭目以待,不出數日,城外的叛軍就將敗亡于我昆陽。”
盡管他帶著那塊虎面面具,附近的守卒都不到他的容貌與神色,但他那平穩且自信的語氣,卻讓眾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而事實上,此時此刻叛軍的主將黃康,也確實在暗暗后悔。
倒不是后悔進攻昆陽縣——這沒什么好后悔的,昆陽再難攻打,他長沙軍也必須攻克昆陽,畢竟昆陽的地理位置太關鍵了。
黃康真正后悔的,是他在距離黃昏僅僅只剩一個半時辰的情況下發動了這場攻城戰。
就像趙虞所說的,長沙軍這一路上攻來,確實過于順風順水,除了對召陵那座有漯河之險的堅城久攻不下外,其余沿途的縣城,無一不是輕松得手。
也正因為前期的順利,使得黃康誤以為昆陽縣能輕易得到,盡管距離黃昏僅剩一個半時辰,也足以攻陷這座城池。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他一萬長沙軍卻在這小小的昆陽縣碰了壁,猛攻一個余時辰,結果卻連城墻都沒有攻上去。
眼看著夕陽即將落山,而戰況卻絲毫未見進展,黃康緊皺眉頭,懊惱地捏緊了馬韁。
若早知昆陽縣如此難纏,他絕對會算好時間,在上午抵達昆陽縣城外,用半日的時間來攻打這座城池;
若早知昆陽縣如此難纏,哪怕會耽誤行軍的速度,他也一定要事先準備幾架攻城用的樓車、沖車,而不是僅僅只帶了一些長梯。
……怎么辦?
看著遠處的昆陽城,黃康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他長長吐了口氣,吩咐左右道:“傳我命令,鳴金收兵,待過幾日養足精力,再取昆……”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疾呼:“將軍!”
黃康轉頭看去,旋即就看到兩名士卒氣喘吁吁地飛奔至他面前,手指西南方向急切說道:“啟稟將軍,有一支軍隊從我軍西南方向而來!”
“什么?”黃康面色微變,下意識地回頭。
果然,只見在西南方向,隱隱有一支人馬朝這邊奔近。
這個方向是……葉縣!不好!肯定是葉縣得知我率軍進攻昆陽,遂率軍趕來增援!
黃康心中一驚,當即揮手下令道:“傳我令,所有人轉向身后,做好接戰準備!……來人,傳令張泰,令他麾下綠林軍,與我等一同迎戰!”
“是!”
短短百余息過后,黃康所在本陣的兩千名長沙新楚軍士卒,全部背對昆陽城墻,擺出了英迪的架勢。
而從旁,以張泰為首的那一群綠林賊,亦在一陣驚慌失措后,迅速向黃康所在的本陣靠攏。
這些人的異狀,自然被昆陽城門樓上的守卒看在眼里。
當即就有士卒對趙虞說道:“周首領,你快來看,不知為何,留守本陣的叛軍與綠林賊,全部背朝我昆陽,擺出了迎戰的架勢。”
“什么?”
趙虞愣了愣,提著劍走到城墻附近,眺望城外遠處那留守本陣的叛軍與綠林賊。
果不其然,遠處的那些人,確實背朝他昆陽擺出了應敵的架勢。
而再往遠處瞧,趙虞隱約看到了大隊人馬,正從西南方向迅速朝他昆陽而來。
難道是……楊定?
他面具下的臉上,露出幾許古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