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兩日,安插在郡守府內的眼線,并沒有傳回任何不利于趙虞的消息,這讓趙虞省了一番工夫,另外也松了口氣。
那位李小姐,算是經受住了考驗么?
趙虞暫時還無法判斷,因此他準備親自去試探。
這一日,他攜帶著靜女替他準備的禮物,來到了郡守府。
此時,趙虞與李郡守之女李嫣定親一事,早已傳遍許昌大街小巷,眾人都等著兩家選定吉日,好湊個份子錢摻一腳,畢竟成婚的這兩家,那可是相當不得了的。
也正因為如此,在趙虞進府拜見李郡守的這一路,郡守府內的役卒、官吏,紛紛向他道賀,同時詢問成婚的吉日,趙虞皆好言回應:“……此事還在商量,待郡守大人選定吉日,介時周某一定向諸位發出喜帖,請諸位赴宴。”
“一定一定。”
聽到的眾人紛紛一口答應。
終于甩開了那幫向他祝賀的官員,趙虞帶著何順幾人一路來到了府內的后院。
此時,李郡守也已得知了趙虞前來拜見的消息,早就拄著拐杖笑容滿面地等在后院主屋前的空地上了。
見此,趙虞連忙上前問候:“拜見大人。”
還不等李郡守一臉高興地去扶趙虞,何順就在旁故意說道:“都尉,該改口了。”
一聽這話,李郡守更加高興,拍拍趙虞的后背道:“不急不急,哈哈……”
見此,趙虞與何順交換了一個神色——李郡守這般喜笑顏開,應該沒問題。
李郡守并沒有注意到趙虞與何順的異常,笑著問趙虞道:“賢侄,你今日來,有什么事么?”
趙虞說出了他早就想好了托詞:“我今日來與大人商量一下吉時。”
“唔?”
李郡守聞言愣了愣,似笑非笑地看著趙虞,半晌后才拍拍趙虞肩膀笑道:“賢侄,我知道你雙親以及家中長輩早些年遭遇不幸,但可別忘了,你還有一位長輩……”
趙虞當然知道李郡守指的是陳太師——的確,陳太師收他為義子的事,如今已眾所周知,既然趙虞迎娶那位李小姐為平妻,自然得提前稟告陳太師,由陳太師這位長輩來與李郡守敲定成婚的吉日,哪有作為女婿自己跑上門的?
當然了,趙虞并非不懂,他只不過拿這件事作為借口罷了——他總不能拿‘我想見李小姐’作為借口吧?這也太心急了,雖然李郡守不會介意。
“哎呀。”
在經過李郡守的提醒后,趙虞故意裝作潘然醒悟的模樣,連忙說道:“對對對,幸虧大人提醒……”
說罷,他故意裝作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訕訕說道:“我有點心急了,讓大人見笑了。”
“哈哈哈……”
李郡守哈哈大笑。
正如趙虞所料,這位李郡守絲毫沒有不高興,相反,臉上的笑容更甚,他拉著趙虞的手笑道:“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了,進屋坐坐吧,我也叫人把嫣兒喚出來……”
“這……好吧。”
故作不好意思的趙虞,實則一切盡在他的算計。
片刻后,趙虞便跟著李郡守進了屋,而李郡守亦吩咐人喚出了王氏、蔡氏,以及女兒李嫣。
王氏先出來,得知趙虞提著禮物來與自家老爺商量婚事的吉日,亦是忍不住捂著嘴輕笑。
她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年輕人嘛,心急一點是正常的。
稍坐片刻,蔡氏亦領著女兒李嫣一同來到了偏屋。
雖說在定親之后,李小姐就已經見過趙虞,但此刻在父親、母親見面,她難免仍有些害羞,低著頭跟在母親蔡氏身后,時不時偷偷看趙虞一眼,看著趙虞被她的父親李郡守笑著叮囑:“……既名分已定,賢侄不必心急,當先稟告陳太師。”
“大人說的是。”趙虞連連點頭,期間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李小姐,思忖著該如何試探一番。
而就在這時,蔡氏給他創造了一個機會:“周都尉,聽小女前幾日所說,你臉上的火傷其實已經愈合地差不多了?能否……”
顯然,作為母親的蔡氏,對于未來女婿的火傷仍有些芥蒂,希望親眼看了看。
“這個……”
趙虞故意表現出為難的樣子,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李小姐。
其實在母親蔡氏提起這件事時,李小姐就已經察覺到不妙了,隨后待趙虞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她,她不及細想,便開口維護道:“娘,這恐怕不合適……周都尉臉上的火傷雖然好得七七八八,但終歸……終歸……”
見女兒開口維護她日后的夫婿,李郡守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在他看來,女兒想必是滿意這樁婚事,這才會主動開口維護日后的夫婿。
當然,他也不忘板著臉斥責蔡氏:“你這么大歲數了,還不如你女兒曉事!”
見此,王氏連忙打圓場道:“老爺息怒,妹妹也只是心疼女兒嘛……不過妾身覺得呀,只要嫣兒滿意即可,對不對,嫣兒?”
“……嗯。”
偷偷瞥了一眼趙虞,李小姐輕若蚊音地應了一聲。
見女兒這么說,蔡氏也就不說話了,畢竟就像王氏所說的,只要女兒滿意即可。
從旁看到這一幕,趙虞心中也可以肯定,這位李小姐確實替他隱瞞了,遂向后者報以感激的笑容,讓后者面頰微微一紅。
這看似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幕,讓李郡守十分高興,就連王氏與蔡氏也頗為滿意,一家人挽留了趙虞,讓趙虞在家中用了飯。
甚至到了午后,有意讓兩個小輩培養感情的李郡守,還特地叫李小姐相送趙虞,至少將后者送出后院。
在二人單獨漫步于后院的小徑時,趙虞也不忘就方才的事向這位李小姐表達感激之意:“……方才的事,多虧嫣兒了。”
李小姐騰地就臉紅了,畢竟除了父親與家中晚輩之外,她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用閨名稱呼。
無法做到像平日里那般冷靜的她,紅著臉搖了搖頭道:“那本就是我娘引起……”
她終歸只是一名十七歲的少女,涉世不深,不知今日所發生的事,實則都在她面前這個男人的算計中——哪怕她不開口,趙虞也自有辦法脫身。
對此,趙虞亦不禁有種利用了對方的負罪感,在沉默許久后,似許諾般輕聲道:“日后,我會好好待你的。”
聽到這話,李小姐的面頰頓時更紅了幾分,輕咬著嘴唇,半晌才做出了一個回應。
“……嗯。”
半晌后,趙虞告別了李小姐,帶著何順離開了郡守府。
待走出郡守府后,趙虞長長吐了口氣。
從旁,何順好似看出了趙虞的心思,低聲說道:“我瞧二夫人,應該沒什么問題……不過為謹慎起見,我仍會安排府內的眼線盯著,以防變故。”
“唔。”
趙虞點了點頭。
根據那位李小姐的反應,他不信她會‘背叛’他,不過小心點也沒錯,畢竟他暗中在干的事,那可是容不得半點閃失的。
半個時辰后,趙虞回到了都尉周府,在臥室見到了等他歸來的靜女。
“如何?”
“應該沒什么問題。”搖了搖頭,趙虞將今日與李郡守幾人相見的經過告訴了靜女。
靜女絲毫沒有意外,輕笑著說道:“……畢竟是這個歲數的懷春少女。”
“你這話說得,就跟我利用了她似的……”
“夫君日后好好補償她就是了……日后……”靜女咬著趙虞的耳朵,故意加重了某個詞的吐字。
趙虞翻了翻白眼,頗有些哭笑不得。
靜女跟著他十年,好的沒學多少,其他倒是會了不少,哪有還像十歲時那樣純真無邪。
哭笑不得之余,趙虞又與靜女商量,決定在那位李小姐之前,先把馨宮女的事情給辦了,一來馨宮女進門要比那位李小姐早,二來,與李小姐的婚事理當先稟告陳太師,這一來一回的,說不定就幾個月后了,正好趁著這段時間先把馨宮女的事情給辦了。
相比較那位李小姐,出身以及世俗的偏見,決定馨宮女注定只是妾的身份,但即便如此,趙虞也希望給后者一個體面的儀式,就算不能大辦,最起碼也得將親朋好友請來祝賀——潁川郡十幾個縣的縣尉一同前來祝賀,這規模也算是不小了。
商議定了,靜女便派碧兒前往東邊別苑,準備當面與馨宮女談談這件事。
片刻后,馨宮女來到了北屋的偏屋。
她原以為趙虞與靜女有什么要事找他,卻沒想到居然是她的事……
歡喜之余,她又心生幾分憂慮,苦著臉說道:“這……最近可能不太合適。”
“怎么了?”靜女不解問道,她以為這位妹妹挺心急的。
旋即,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笑著問道:“莫非因為那位公主?”
馨宮女猶豫著點了點頭,道出了實情:“……都尉與那位李小姐的事,被公主知曉了,雖然沒有明說,但公主很不高興,終日發脾氣,還賭氣要跑黑虎山去……我怕刺激到公主。”
趙虞恍然大悟,旋即做出了決定:“不管她,沒有我的允許,她哪也別想去!”
“這……好吧。”
馨宮女猶豫了半晌,最后點了點頭。
她當然希望能盡早確定關系,否則旁邊這位正房夫人每次拉她一同侍寢,她著實是忍得難受。
她眼下只希望,希望那位公主莫要因為刺激而惱她——說來她也冤枉,此前那位公主本不在意這件事,直到得知了那位李小姐的事……
果不其然,此后一兩日,那位公主果然開始鬧騰,甚至把馨宮女趕出了東苑。
趙虞也懶得理睬那個任性的公主,繼續操辦兩樁喜事。
而就在這期間,鄴城侯的二公子李勤,終于抵達了許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