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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二刻,項宣再次進入了穎陰城,來到了東城門樓,見到了曹索。
他笑著抱拳道:“恭喜曹都尉做了一個明智的抉擇。”
曹索臉上勉強擠出幾分笑容,旋即他問道:“接下來怎么辦?貴軍要進城么?”
項宣搖了搖頭,說道:“穎陰附近,一直以來就有周虎手下的細作,稱作旅狼,十分棘手。……倘若我軍此刻進駐城內,必然會驚動到那些狼崽子,繼而向許昌通風報信……換而言之,倘若你我要行動,那就必須做的更加隱秘。”
“愿聞其詳。”曹索抱拳說道。
見此,項宣遂說出了自己的策略:“這樣,待會你率城內的郡軍從東城門突圍,出城之后,你立刻想辦法脫離郡軍,我會派一名將領率兩三千軍卒接應你,你帶著這支軍隊,謊稱突圍而出,前往許昌,隨后我會派兵追擊。”
曹索猶豫問道:“那我麾下軍卒……”
“交給我。”項宣拍了拍曹索肩膀,笑著寬慰道:“我會叫士卒們盡量少做殺戮。”
曹索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見此,項宣吩咐身邊的護衛楊乙道:“楊乙,曹都尉恐怕不認得鄒袁,你與他一道。”
“是。”楊乙抱拳應道。
雙方商議完畢,曹索親自將項宣送離開了穎陰。
期間,或有值守城門的郡卒好奇問道:“都尉,那是什么人?”
曹索不動神色地說道:“是許昌派來的使者。”
聽到這話,在附近值守的郡卒皆大為振奮,欣喜道:“都尉,莫不是許昌要派援軍?”
曹索笑而不語,回到了東城門樓,喚來了尉史劉間。
在田欽、廖廣、劉間三名舊部中,劉間是唯一選擇跟著曹索投敵的官員。
曹索吩咐劉間道:“叫士卒們做好準備,今夜子時突圍。”
劉間當然知道怎么回事,神色猶豫不決。
見此,曹索低聲斥道:“事到如今你還猶豫不決?”
劉間渾身一震,連連答應。
是也子時前后,曹索親率六千郡軍從東城門殺出。
看著前方漆黑一片,六千余郡卒心驚膽顫,擔憂著前方是否會有叛軍的埋伏。
但曹索卻很清楚,項宣、鐘費二人,早已在遠處的夜色下埋伏下了重兵。
對不住了……
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郡卒們,曹索深吸一口氣,默不作聲地率領軍隊朝著叛軍的埋伏點而去。
不知多了多久,忽然,四周火光大亮,無數舉著火把的叛軍士卒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郡卒們大驚失色。
“有埋伏!”
“叛軍在此設下了埋伏!”
見眾郡卒開始慌亂,曹索大聲喝道:“莫要驚慌!沖過去,只要能沖過叛軍的防線,我等便能撤回許昌!”
聽到這話,郡卒們這才重新振作精神,與那無數手持火把的叛軍廝殺到了一起。
一時間,兩支軍隊在城外殺成一團。
然而就在這關鍵之際,作為主將的曹索,卻帶著尉史劉間,以及侯平、劉舟、楊乙等人,悄然脫離了隊伍。
由于場面異常混亂,郡卒們一開始誰也沒有發現曹索等人的臨陣脫逃,直到他們即將被叛軍團團包圍時,他們這才發現,他們的曹都尉竟不知所蹤。
曹索不在,田欽、廖廣兩名士吏也不在,郡軍們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很快就被叛軍團團包圍。
而與此同時,曹索一行人則在楊乙的帶領下,與等候在北側的叛軍將領鄒袁匯合了。
“這位便是鄒袁鄒曲將。鄒曲將,這位便是曹都尉。”
待楊乙介紹完彼此后,鄒袁抱拳對曹索說道:“曹都尉,事不宜遲,我等當立刻朝許昌突圍。”
“好。”
曹索點了點頭。
就當他騎著坐騎準備朝許昌方向而去時,他忽然聽到了南側的呼喊聲。
那是那六千余郡軍的哀嚎。
注意到曹索的舉動,楊乙在旁寬慰道:“曹都尉請放心,項將軍會盡量避免屠戮你麾下的軍卒。”
曹索點了點頭,雙手一抖韁繩:“走吧。”
片刻后,鄒袁派出的傳令兵,來到了身在穎陰東郊一帶的項宣面前,抱拳稟報道:“啟稟將軍,鄒袁鄒曲將命我前來傳訊,說他已開始行動。”
“好,我知道了。”
項宣微微點了點頭。
他已經都安排好了:待鄒袁、曹索等人開始行動后,他麾下部將郭淮會假裝追兵追擊前者。
“周虎會上當么?”
在項宣的身旁不遠處,叛軍大將鐘費擔憂地說道。
“我亦不知。”
項宣微微搖了搖頭。
不得不說,他這招‘李代桃僵’,他已經把能想到的漏洞都堵上了。
比如說,他下令鄒袁那兩千余軍卒都穿上了郡軍的甲胄與服飾——前兩日曹索屢屢突圍不出,反令郡軍折損了多達三千人之多,這也使得叛軍得到了許多郡軍的甲胄與服飾。
甚至于,考慮到有周虎手下的旅狼在附近一帶活動,項宣還故意與曹索合力演了一場突圍的戲碼。
但這些安排能否騙過那周虎,就連項宣也沒有萬全的把握。
然而,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只要鄒袁率領的那兩千余郡卒能騙過那周虎,順利進入許昌城內,那他就有機會以微小的代價拿下許昌。
“盡快解決這些郡卒吧,然后前往許昌。”項宣轉頭對鐘費說道。
“嗯。”鐘費點了點頭,吩咐道:“來人,去勸降,告訴那些郡軍,只要他們放下武器投降,即可保全性命。”
“是!”傳令兵抱拳而去。
片刻后,不遠處的戰場上就響起了眾多叛軍兵將的勸降聲:“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不得不說,穎陰城內的郡軍,本來就士氣全無,此刻被叛軍團團包圍,又找不到曹索、田欽、廖廣等將領,哪里還有斗志?
于是乎,在叛軍的勸降下,郡軍們紛紛卸甲投降,盡管期間有幾名血性的督伯、伯長奮力抵抗,但終歸還是四面八方那似潮水般涌來的叛軍,最終要么被俘、要么被殺。
項宣、鐘費二軍,好不費力地就擊潰了這支郡軍,盡管有少量郡卒逃亡,但在項宣看來卻不足以成為威脅。
而與此同時,穎陰這邊的喊殺聲,亦驚動了許昌。
在得到城上士卒的稟告后,秦寔、賈庶二將立刻登上城墻,驚疑不定地看向遙遠處。
隱隱約約,二人也確實聽到了那若有若無的喊殺聲。
“似乎打起來了……看來是曹索再次率軍突圍了。”皺皺眉,賈庶臉上露出幾許猶豫,轉頭問秦寔道:“怎么辦?叛軍已被驚動,還要按照原計劃偷襲鐘費軍么?”
原來,他與秦寔奉趙虞之名,原本準備在今夜子時前后偷襲鐘費軍的軍營,為穎陰成為的曹索率軍突圍創造機會。
沒想到就在他們準備行動之前,穎陰那邊的曹索,似乎率先展開了突圍。
這下叛軍被驚動了,連秦寔也不知是否應該按照原計劃行動。
良久,秦寔皺著眉頭說道:“派人通知周都尉吧,請他定奪。”
“唔。”
賈庶點點頭,立刻招來身后一名士卒,吩咐道:“你立刻前往都尉署,稟告都尉。”
“是!”
原來,今日由于要派秦寔、賈庶二人率軍偷襲鐘費的軍營,因此趙虞也沒有回陳朗的府上歇息,而是準備在都尉署過夜,以便第一時間能得知戰況。
約一刻時后,趙虞便帶著靜女、牛橫、何順,以及尉史韓和幾人匆匆來到了西城門樓。
“都尉。”
秦寔、賈庶,以及西城門門侯王伉,皆抱拳行禮。
“唔。”
點點頭,趙虞快步走向墻垛,望著漆黑一片的遠處。
相比較一刻時之前,那陣喊殺聲似乎距離許昌更近了,這讓趙虞著實感到意外:曹索,竟然殺出突圍了?
奇怪……他不是被項宣等人堵了兩日么?
趙虞心下暗暗想道。
畢竟,據旅狼這幾日送來的消息,近兩日曹索屢次率軍突圍就被叛軍擋了回去,按理來說郡軍應該士氣大跌才對,怎么還有如此驚人的戰斗力?
此時,尉史韓和在旁說道:“都尉,這陣喊殺聲距離我許昌越來越近,許是曹索、田欽、廖廣幾人已殺出突圍,我等應該派兵接應……”
趙虞手指輕扣著墻垛,沉聲說道:“不,那也許是項宣誘我等出城的詭計,先靜觀其變。”
見此,韓和便不敢再做勸說。
似這般,一直到了寅時前后,遠處那陣喊殺聲愈發清晰。
從這些嘈雜的聲音可以判斷,必然是有一支軍隊在追擊另一支軍隊。
但被追擊的軍隊真的是曹索率領的郡軍么?趙虞對此毫無把握,畢竟他所面對的項宣,那也是一個狡猾的家伙,未嘗不會用這招誘騙他出城。
一直到寅時二刻前后,那支被追擊的軍隊,終于抵達了許昌西城門下。
期間,有一名騎著戰馬的將領在城外大喊:“我乃都尉曹索,許昌速速開啟城門!”
“噗噗。”
城上丟下十幾支火把,將那名騎著戰馬的人照亮,果然是曹索。
“都尉,果真是曹索。”尉史韓和在旁低聲呼道。
居然真的是曹索……他居然真的率軍突破了叛軍的包圍?
趙虞心下暗暗稱奇。
此時,西城門門侯王伉見曹索在城下叫喊不休,遂向趙虞請示道:“都尉,似乎有叛軍正在追擊曹索的軍隊,是否要開城門接應?”
趙虞深深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城外,吩咐道:“傳令城上的弓弩手,一旦發現追擊曹索的叛軍蹤跡,立刻放箭,掩護我方士卒。但不得開啟城門,等天亮后再說。”
看著那漆黑一片的城外,他隱隱感覺有哪里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