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二日,一群汝南難民自安城、慎陽等地,緩緩來到了下蔡縣城外,在城外大聲叫嚷。
“開城門!”
“快打開城門!”
守城的軍卒不明究竟,急忙上報縣令尹袆,后者急忙來到了城墻上。
因縣尉劉郢率先來到城墻上,尹縣令便問劉郢道:“劉縣尉,城外這些人是?”
劉郢抱拳回答道:“似乎是安城、慎陽一帶的百姓,攜家逃難至此。”
“什么?”
尹縣令作為汝南郡的一名縣丞,自然知道安城、慎陽在什么位置,也知道這兩座城池已被項宣的長沙叛軍攻陷。
甚至于,若非左將軍周虎及時率領潁川軍趕到,擋住了長沙叛軍的前進之路,想來他下蔡與灌陽、吳房等寥寥幾座縣城亦難以幸免于難。
問題是,這些人為何要從安城、慎陽逃難至此?
尹縣令將身體探出墻垛,居高臨下觀察著城外的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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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他所見,這些難民中男女老幼皆有,倒也不像是長沙叛軍假扮難民前來詐城——考慮到他們下蔡城外不遠處就駐扎著左將軍周虎率領的潁川軍,對面那群叛軍也未必有這個膽子。
可是拿這群人怎么辦呢?
放進來?萬一里面混有叛軍的細作,那可不妙。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尹縣令當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如勸說城外這群難民回去……
看著城外那些難民高聲叫嚷開啟城門,縣尉劉郢苦笑說道:“這些人跋涉前來投奔我下蔡,怕是很難說服他們回去……大人,要開城門將他們放入城內么?”
尹縣令皺著眉頭思忖片刻,微微搖了搖頭。
那位左將軍命他們各自守好城池,恪守本份即可,可沒讓他們做別的事啊。
想了想,他吩咐道:“還是先派人稟告左將軍吧。”
沒錯,遇事不決就問左將軍周虎——不可否認這位將軍現如今已成為他們汝南郡西部幾個縣的主心骨。
“我親自去吧。”
縣尉劉郢當然也沒有異議,立刻就前往城外的潁川軍營寨。
而此時在那座營寨內,趙虞已從旅狼的口中得知有一撥難民模樣的人進入了下蔡,來到了下蔡城外。
他當然知道怎么回事。
約小半個時辰后,下蔡縣尉劉郢便來到了營寨。
在羨慕潁川軍的衣甲齊全、威武雄壯之余,劉郢便帶到了中軍將,見到了作為主帥的趙虞。
他當即抱拳恭敬說道:“劉郢拜見左將軍。”
“劉縣令免禮。”趙虞笑著揮揮手,語氣和善地說道:“劉縣尉此番前來莫非有什么要事么?”
聽聞此言,劉郢便將難民的事如實相告:“今日,有一群徒步至我下蔡城外,尋求庇護,經詢問,這些人乃是從安城、慎陽一帶遷徙而來。這些難民希望我下蔡打開城門放他們進入,尹縣令不敢擅自做主,特派卑職前來請示左將軍。”
“難民?”
趙虞的語氣逐漸變得嚴肅起來,他問劉郢道:“有多少人?”
“大約兩千多人的樣子。”劉郢如實回答道。
聽聞此言,趙虞摸了摸下巴處的短須,好似自言自語般說道:“半個時辰前,周某倒是聽旅狼上稟過這些難民的事,沒想到他們奔貴城去了……”
說著,他略一沉吟,點頭說道:“放他們進城吧。”
“放他們進城?”劉郢微微睜大眼睛又問了一遍。
仿佛是察覺出他語氣的異樣,趙虞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這些人雖是安城、慎陽而來的難民,但亦是我大晉的子民,我等豈能袖手旁觀?”
劉郢頓時肅然起敬,用敬意的目光看向眼前這位年輕的左將軍。
而此時趙虞又叮囑道道:“當然,放他們進城時要仔細審查,萬一其中混有叛軍的奸細,切不可漏過。”
“左將軍放心。”劉郢信誓旦旦地說道:“卑職一定會仔細篩查!”
“那就好。”
趙虞微笑著點點頭道:“那就麻煩貴縣好生照顧這些難民了,若其中遇到什么問題,比如糧食之類的,不妨盡早告知于我,我可以派人從潁川調糧。”
得到趙虞這番保證,劉郢自然再無絲毫擔憂,當即信誓旦旦地保證他會照顧好那些難民,并仔細篩查出其中的叛軍細作。
其實趙虞一點都不擔心那些難民中混有長沙叛軍的奸細——畢竟以那項宣的性格,從來不會做多余的事,就算其中確實混有幾個奸細,亦沒有什么威脅。
一言蔽之,眼下的項宣,根本不敢違抗他趙虞的指示,除了在何璆面前發幾通脾氣,其他時候就得乖乖聽命行事。
待劉郢告辭離去之后,護衛長何順問趙虞道:“要通知那魏汜么?”
“暫時不必。”趙虞淡笑著說道:“還只是兩千余人而已,等鬧大了再說……”
根據他對項宣的指示,項宣可不會只驅趕區區兩千余難民過來,毫無疑問,接下來還有大批的難民涌向下蔡、灌陽、定潁這幾座城,等到這些難民的數量達到幾萬人、甚至超過十萬人,不必他故意通知那魏汜,那魏汜也必有所耳聞。
總而言之,不急,靜等幾日即可。
不說趙虞這邊毫不心急,且說劉郢回到了下蔡城,將前者的命令轉告了縣令尹袆:“左將軍有令,這些難民亦是我大晉子民,不可輕怠……”
聽到這話,尹縣令也是暗暗松了口氣。
畢竟,倘若城外的難民因饑餓、疾病死地過多,他也要背負相應的責任,不,搞不好到時候這個罪責會全部落到他頭上——難道朝廷還會降罪那位周左將軍么?人家背后可是有陳太師與祥瑞公主兩座靠山的。
松氣之余,尹縣令自然也不忘暗暗稱贊一聲:這般品行,不愧是陳門五虎!
“開城門!”
隨著尹縣令的一聲命令,城門緩緩敞開。
而此時,縣尉劉郢則帶著縣卒守在城門洞內,挨個檢查每一名進城的難民,看看其中是否混有長沙叛軍的奸細。
但正如趙虞所預測的那樣,項宣根本不會去做什么多余事,這些男女老幼皆有的難民,確確實實是安城、慎陽一帶驅趕來的。
這些難民,只是‘縛虎之計’的其中一環而已。
此后的兩三日,陸陸續續仍有許久難民投奔下蔡,鑒于左將軍周虎的命令,下蔡通通將其放入城內,將這群難民安頓在城內——城內若有空置的屋子便暫時供其居住,若沒有,則在大街小巷上搭建臨時的窩棚。
更有甚者,下蔡縣衙還組織了城內的醫師,為其中身體抱恙的難民診治。
倒不是說下蔡的官員個個般宅心仁厚,他們只是不想因為死了人而遭到左將軍周虎的訓斥罷了。
短短幾日之間,下蔡縣便收容了超過萬名難民。
而讓尹袆、劉郢感覺頭大的是,仍有源源不斷的難民前來他下蔡。
為此尹縣令憤怒地罵道:“那項賊,莫不是要將整個汝南的百姓都驅趕至我下蔡?”
他這話固然有些夸張,畢竟整個汝南郡那可是有二百萬人口呢,小小一個下蔡縣怎么塞得下?
但眼下他下蔡縣已無法容納更多的難民,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尹縣令私下對尹袆說道:“此等人數,恐怕并非這些難民自行逃難至此,而是那項賊故意為之,你當立即稟告左將軍。”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順便提及一下我下蔡的難處。”
劉郢會意,連忙再次出城,前往潁川軍的營寨。
而此時,趙虞也早已從旅狼的稟報中得知了難民潮的大致情況,得知下蔡縣尉劉郢再次前來拜見,他絲毫不覺意外。
在見到那劉郢后,趙虞故作凝重地問道:“劉縣尉今日前來,想必仍是為了那些難民吧?”
“是。”
劉郢抱了抱拳,帶著幾分為難之色恭敬說道:“遵照左將軍您的命令,近日來但凡有難民投奔我下蔡,我下蔡一并接納之,好生照料,絲毫不敢怠慢,可奈何難民的人數實在眾多,已遠遠超出了我下蔡的能力……請左將軍降罪。”
“誒,劉縣尉言重了。……貴縣這幾日照看難民,只有辛苦,哪有什么過錯呢?”趙虞笑著嘉獎了一句使劉郢安心,旋即沉思道:“這樣吧,劉縣尉先回下蔡,容周某與眾將商議一番,而后派出軍卒,分批將那些難民遷往我潁川。你看這樣如何?”
“好。”劉郢連連點頭。
點頭之余,他心下暗暗稱贊:都說陳門五虎位高權重卻平易近人,今日得見,果然如此。
說實話,他此前也沒想到這位左將軍竟然這么好說話。
待此人告辭離去之后,趙虞立刻召集麾下眾將,包括作為王尚德使者的魏汜。
片刻后待眾人到齊后,他故作深沉地對眾人說道:“如我所料,此乃項宣欲束縛我軍的詭計……他故意將汝南郡的百姓驅趕至咱們這邊,令咱們分心,以拖延咱們對其發動進攻的時日,實在狡猾!”
“嘿!”王慶忽然不合時宜地笑了一下,遭趙虞狠狠瞪了一眼。
見此,樂貴連忙補救,只見他露出一臉無奈之色說道:“左將軍所言極是,那項宣可以不顧那些百姓,但咱們卻不能對那些難民袖手旁觀,這項宣,著實是狡……頗有幾分狡智。”
帳內,徐慎、許馬二將亦是連連點頭。
見此,趙虞點點頭肯定了樂貴的話,旋即沉聲說道:“鑒于目前的狀況,我等唯有暫時放緩對項宣的攻勢……”
他轉頭看向魏汜。
魏汜長長嘆了口氣。
他也不知他此番前來促成聯合攻勢居然會遇到這么多麻煩。
他之前還指望著陳陌在率軍回舞陽擊退臥牛山上那群南陽叛軍、奪回礦場后,能立刻率軍回下蔡,共同籌備進攻長沙叛軍的示意,沒想到,承陳郡、舞陽之后,連他們這邊也遇到了麻煩,而且還是他們無法回避的麻煩——就像左將軍周虎與召陵縣尉樂貴所言,項宣可以不在乎那些難民,將其一股腦地驅趕至他們這邊,可他們卻不能對那些難民不管不顧啊。
對那些難民不管不顧,坐視其自生自滅,他魏汜怎么敢開這個口?
想到這里,魏汜無奈地點點頭,表示理解:“左將軍所言極是,我想王將軍得知這邊的狀況后,亦會……亦會做出與將軍一般無二的決定。”
王尚德?呵,他可未必……
趙虞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在心中腹誹了一番。
畢竟他與王尚德也算是‘老相識’了,以那位王將軍‘但求勝利’的性格,可未必會坐視一般平民的死活,不可否認那位王將軍也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但這情義的前提是他看得上眼的人,而不是一般的平民。
“咳。”
咳嗽一聲,趙虞朝著魏汜點了點頭:“那就麻煩魏參軍寫封信代我向王將軍解釋了一下了……”
“是。”魏汜拱手應道。
見此,趙虞遂又看向王慶、樂貴、徐慎、許馬幾人,吩咐道:“樂貴、徐慎、許馬,難民之事,就由你們三人負責,將此地以及灌陽、定潁幾縣的難民遷至潁川,暫時就安頓在潁川南部諸縣吧。”
“末將遵令!”樂貴、徐慎、許馬三將抱拳應道。
正所謂做戲做足,趙虞也不忘安排王慶:“為防項宣趁機前來偷襲,王慶,接下來再由你坐鎮這座營寨,監視長沙叛軍的一舉一動。”
“是!”王慶一臉欠笑地抱了抱拳,敷衍的態度讓趙虞翻了翻白眼。
在趙虞的命令下,樂貴、徐慎、許馬三將立刻行動起來,率麾下本部軍卒分別前往下蔡、灌陽、定潁三縣,將三地的難民徐徐護送前往潁川南部。
這使得兵力原本就不充足的下蔡潁川軍營,又去了近九千兵力,只剩下王慶麾下那支部軍,僅寥寥不到萬人。
這點兵力,當然不足以給平輿縣造成什么威脅,哪怕是近萬兵力是潁川軍。
于是魏汜也徹底死了心,當日就親筆寫了一封書信,派人立刻送往南郡,交給駐荊楚將軍王尚德。
由于江夏郡已被長沙義師占領,魏汜的這封信只能從南陽郡繞行,以至于足足用了十五日,這份信才送到了王尚德手中。
而在此期間,潁川郡、陳郡,以及目前受潁川郡庇護的下蔡、灌陽、定潁等汝南郡西部幾縣,則一邊安頓陸續前來投奔的難民,一邊完成了各自的春耕之事。
毫不夸張地說,在項宣的‘縛虎之計’下,潁川軍徹底被束縛了雙手雙腳,空有擅戰的兵將,卻實在沒有余力再對長沙義師發起進攻。
而項宣那邊也很識相,也并沒有越過‘下蔡’這道界限來騷擾潁川軍,盡全力協助大將鄒袁的主力攻取汝南郡東部。
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似細陽、汝陰、城父、山桑等汝南東部的縣城紛紛陷落,有的是在死守幾日后難以支撐被攻陷,有的則是見退敵無望而投降。
截止于四月中旬前后,除下蔡、灌陽、吳房、臨潁等寥寥六七座縣城之外,項宣麾下長沙義師徹底占領汝南郡,占領了這個擁有二百余萬人口的大郡。
在攻陷整個汝南郡后,項宣下令各軍停止進攻,開始休養生息。
他按照某位周將軍的指示,于汝南郡各縣傳播他長沙義師的理念,再次提出了‘均天下不勻’的口號。
說實話,不止汝南郡的百姓,天下各地支持義師的平民,其實大多對‘推翻晉國’未必有多么熱忱,但‘均天下不勻’的口號,卻實實在在地打動了他們。
憑什么貧者愈貧,富者愈富?
憑什么貧者無糊口之糧,而富者卻能坐享家財萬貫、夜夜笙簫?
出于對這世道不公的憤恨,汝南郡的百姓再次倒向了長沙義師,就如同他們曾經倒向陳勖的江夏義師那樣。
雖然上回江夏渠帥陳勖出于各種原因,使汝南郡的百姓失望,他退出的‘新令’,隨著虎賁中郎將鄒贊收復汝南郡而遭到廢除,但這次,項宣已經從中吸取了教訓。
他一方面用‘攤分田地’吸引汝南郡的平民支持義師,這使得長沙義師得到了穩定而充足的兵源;另一方面推崇前汝南郡守楊翰,借這位楊郡守的名聲與地位拉攏汝南郡的讀書人與各縣官員,將原有的縣衙體系盡可能地保留了下來,維持了汝南郡的基本穩定。
為了取得那位楊郡守的協助與支持,項宣亦做出了承諾,承諾他將不會介入郡縣的運作,授予了楊郡守與各地方縣衙最大的尊重與權力——唯獨軍事除外。
在軍事、衛戎這塊上,項宣依舊牢牢捏在手中,比如各縣縣尉,全部由他長沙義師的將領擔任。
縣令負責民生與制定各項縣策,縣丞協助縣令并負責執行縣令制定的縣策,而其余軍事,全部交由縣尉負責,這模式是否有點眼熟?
沒錯,這就是此前潁川郡的運作模式:縣衙管理縣政,縣尉被從中剝離出來,歸權于都尉,是故趙虞當初可以憑都尉的權力,直接掌控郡內八成的軍隊,間接掌控其余二成的軍隊。
而項宣也同樣采取了這個策略,將郡政、縣政通通丟給以前郡守楊翰為首的官員,他只管軍隊這一塊,這既節省了項宣的精力,也給他與楊郡守等官員的‘合作’提供了有力的基礎。
當然,項宣所做的還不止這些,他還效仿潁川郡在各縣組織了‘民懇團’,以提供糧食為誘,雇傭各縣平民耕種,以及砍伐林木。
耕種可以理解,為何要砍伐林木呢?
因為項宣準備大量打造弩具,為此他將整個汝南郡的工匠其中起來,叫他們為義師打造弩具。
考慮到懂得打造弩具的工匠未必有那么多,項宣便授予那些工匠‘官職’,尊其為‘匠師’,以便讓那些工匠能心甘情愿地將手藝交給其他人。
在這個年代,工匠的地位普遍不高,唯獨也就在潁川郡情況好點,項宣如此后待汝南的匠人,汝南郡的匠人自然也愿意為其所用——畢竟他們本身就對義師心存好感。
于是乎,汝南郡那些懂得打造弩具的匠人們,紛紛心甘情愿地帶起了徒弟,手把手地教授數十人、甚至數百人的徒弟。
這當然也是某位周將軍的建議。
毫無疑問,只需短短時日,這些匠徒便能迅速掌控打造弩具的本領,而介時,長沙義師也會得到充足的弩具。
不過打造弩具也需要一件十分關鍵的物品,那就是動物的筋,當然項宣已經在著手收集了。
他不止在長沙、江夏、汝南三地收集,還吩咐派往沛郡、陳郡、九江等地的細作幫忙一起收集,甚至于向江東義師尋求幫助。
至于刀劍長戈等兵器的打造,由于汝南欠缺鐵礦,也就只能作罷,老老實實地制造竹槍、木盾,雖然效果并不佳,但總比讓士卒們赤手空拳好——他日他二十幾萬長沙義師,總不至于就只有弩手吧?
總而言之,項宣目前是一點也不著急。
因為某位周將軍直截了當地告訴過他,而他也堅信這一點:在民心所向的情況下,他義師是大勢所趨,只要沉得住氣,穩步發展壯大實力,終能推翻晉國。
至于眼前,只要那周虎繼續保持與王尚德‘不合作’的態度,單憑王尚德一己之力,根本不足以威脅到他長沙義師。
那就繼續熬著唄!
他這三百萬余萬人口的地盤,還熬不過只有南郡不到兩百萬人口的王尚德?更遑論那王尚德即便在南陽郡名聲其實也不怎么樣。
相比較項宣的安然處之,駐荊楚將軍王尚德就沒有那么安穩了。
他從今年二月初起,就在等著與潁川郡聯合圍剿項宣的長沙義師,一等就是足足兩個月,熬到了春耕季節。
期間潁川郡那邊各種麻煩不斷,先是陳郡被襲,而后被潛伏在臥牛山的南陽叛軍襲了舞陽的礦場,最后又被汝南郡的難民給拖住了手腳,氣地王尚德恨不得跑到那周虎面前質問一聲:“你他娘的是不是在耍我?”
但在魏汜書信的證明下,王尚德也沒辦法找那周虎的麻煩,只能說那項宣技高一籌——或者干脆說這廝實在卑鄙無恥,連故意驅趕難民這種下三濫的伎倆都用的出來。
但不可否認效果確實很好,那周虎愛惜‘陳門五虎’的名聲,自然不可能對那些難民袖手旁觀,毫無疑問地拖住了手腳……
“……簡直愚蠢!這周虎,跟薛敖、章靖那幾家伙一樣蠢!怪不得這幾人會是義兄弟!”
惱怒之余,王尚德在營房中破口大罵。
趙虞猜地沒錯,倘換做王尚德,他肯定會選擇與長沙義師決戰,絕不會分散麾下的兵力。
但罵歸罵,他也沒有絲毫辦法,畢竟人家周虎有著正當且充分的理由,除非他單獨領兵進攻長沙義師,否則就只能等著潁川郡那邊做好準備。
而單獨進攻長沙義師……
說實話,去年在長沙郡遭遇一場敗仗、損失了許多兵力的王尚德,如今也著實沒有什么把握。
那就只能等了……
于是乎,左將軍周虎、駐荊楚將軍王尚德,以及長沙義師渠帥項宣,這三方勢力間出現了一段詭異的和平。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東邊,卻發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