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今天家里有點事耽擱了,少了點,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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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七,涼州軍進攻東武陽。
跟上回一樣,為了某種目的,楊雄故意延緩出征以及途中趕路的時間,確保他麾下軍隊抵達東武陽城外時,已是午時之后。
趙虞對此暗罵不已,畢竟上回涼州軍奪取陽平城時仍是五月,天氣還并不算很炎熱,可眼下已是六月季夏,況且又是在大中午,腦門上頂著那輪烈日,氣溫炎熱可想而知。
這痕跡,未免太重……
抬頭瞥了一眼天空中的烈日,趙虞心下暗暗牢騷。
在炎熱的季夏征戰,但凡有點常識的將領都會盡量避開大中午作戰,或者干脆只打半日仗——即天亮出兵,午前收兵回營。
可那楊雄倒好,為了達到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反其道而行,大中午的準備攻城。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痕跡未免也太重了,若換做鄒贊、薛敖或者章靖,三人怕是這會兒就要起疑了。
兄弟三人就想不出個聰明點的辦法么?
扶了扶頭頂的斗笠,趙虞暗暗埋汰道。
就像他,今日出城前就預料到會是眼下這種情況,于是帶了頂斗笠出來,否則這會兒被太陽暴曬著,他怕是要被臉上的面具給捂暈了。
“將軍,涼州軍準備攻城了。”
就在趙虞暗暗埋汰楊雄幾人時,從旁,魏郡守韓湛一邊用袖口抹了抹臉,一邊對他說道。
臨末,這位韓郡守還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的烈日,嘟囔了一句類似‘今日真熱’這樣的話——他似乎倒是沒有看出趙虞所謂的‘痕跡’。
在韓郡守的提醒下,趙虞遂將目光投向東武陽方向。
由于他所在的本陣距離東武陽尚有一大段距離,再加上烈日暴曬,讓人難以睜大雙目,事實上他其實看不清東武陽城上的情況,甚至于,連前方涼州軍的陣列也不是看的很真切。
當然,看不看得真切無關緊要,只要趙虞心中澄明即可,比如他很清楚今日楊雄幾人其實是佯取東武陽,實則要取他性命——他在泰山義師中的內應張翟,早就將楊氏兄弟的圖謀原原本本地稟報于他了。
而趙虞之所以佯裝不知,只不過是故意給楊氏兄弟一個機會罷了。
但說實話,楊氏兄弟的表現讓他有些失望。
世人稱‘楊氏五虎’足以與陳門五虎相提并論,趙虞也不知這個說法從哪里冒出來的,反正就他看來,楊雄、楊勉二人遠遠不如鄒贊、薛敖、章靖等人,哪怕是稍微有點聰明的楊暐,也顯得過于年輕稚嫩了。
原因就像之前所說的,楊氏兄弟做事‘痕跡’太重。
大中午的攻打東武陽只是其一,楊氏兄弟想要除掉他‘周虎’的策略,也是讓趙虞有點無語——據張翟所透露的,楊氏兄弟居然打算在今晚聯手泰山義師,或者干脆假扮泰山義師偷襲他。
趙虞簡直要無語了,難道楊雄兄弟幾人就想不到他們這招計策究竟充斥著多少破綻么?
首先,既然要在晚上動手,那得先拖到入夜吧?
既然要拖,總不能讓涼州軍與泰山義師傻乎乎地對峙吧?肯定是裝模作樣地打一場,對不對?
那么問題就來了,在已經復奪倉亭津的情況下,泰山賊為何要在東武陽‘殊死抵抗’?又不是沒有退路,逃過大河,逃到倉亭津那邊去不就完了么?
在已敗了兩場,前后丟掉元城、陽平兩座城池的情況下,泰山賊居然‘死守東武陽’,與涼州軍從正午‘鏖戰’至入夜,難道楊氏兄弟就沒認為這件事十分詭異么?
再者,楊氏兄弟為何認為他‘周虎’會在這里,與一群仇視他的涼州軍一同,在這東武陽城外荒郊野外過夜?回陽平城不好么?
總而言之,楊氏兄弟所謂的策略,在趙虞看來破綻百出,可偏偏他得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什么都不能說,這著實讓他憋得有些難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面具下的臉上盡情地露出嘲諷之色。
楊氏五虎比肩陳門五虎?嘿!差得遠了!
遠處,涼州軍的后陣響起了咚咚的戰鼓聲,這表明今日這場攻城戰就此打響,但說實話,趙虞實在提不起什么性質。
一來楊雄幾人的謀劃在他看來實在是太毛糙了,二來嘛,頭頂頂著那輪烈日,實在是太熱了。
懶得旁觀涼州軍泰山義師演這場對手戲的他,恨不得立即找個陰涼處避一避,但可惜他是主帥,丟下正在攻城的麾下軍隊獨自跑去乘涼,這著實不像話。
于是他只能像個木樁似的,跨馬立于本陣,等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期間,時不時有傳令兵前來向趙虞稟報前方東武陽的戰況,比如涼州軍的將領誰誰誰攻上城頭了,再比如那誰誰誰又被泰山賊給逼回來了,總之趙虞是聽得直打哈欠。
最終,趙虞足足喝了四五個水囊的水,這才將這場攻城戰給熬過去了。
而結果正如他預測的一樣:泰山賊殊死抵抗,以至于涼州軍最終也沒能攻下東武陽。
在涼州軍收兵之前,楊雄帶著幾名衛士來到了本陣與趙虞商議。
見此,趙虞暗自嘆了口氣。
最令他感到糟心的是,明明楊雄幾人表現地如此差勁,可他還得裝成被蒙在鼓里的樣子,甚至暗中配合他。
這不,他故意嘲諷楊雄道:“周某以為,涼州軍今日能像前兩次那樣,一日內便攻城東武陽……”
趙虞的朝廷,令楊雄面色一沉,但同時也正中后者下懷。
他板著臉沉聲說道:“只因今日太過炎熱,我麾下兵將未能發揮出應有實力罷了!”
頓了頓,他放緩語氣道:“眼下已臨近黃昏,不過今日到此為止,明日再復攻城。楊某保證,明日定可攻下東武陽!”
聽到這話,趙虞順勢點了點頭:“既然世子如此篤定,那就按世子的意思吧。”
見此,楊雄便又趁機說道:“為明日能盡早攻打東武陽,不如今晚就在這一帶駐扎……”
在旁的韓郡守聞言皺眉說道:“就地駐扎?萬一泰山賊夜襲,如何是好?”
楊雄以一副狂妄自大的口吻笑著說道:“小小泰山賊,安敢夜襲我軍?”
對!泰山賊不敢夜襲,卻敢在死守城池,說什么不肯逃到大河對岸去……
趙虞瞥了一眼楊雄,在心中嘲諷了一番。
當然,暗嘲歸暗嘲,明面上趙虞最終還是認可了楊雄的建議,即叫三軍駐扎于東武陽西側十里左右,待明日天亮后再復攻城。
沒辦法,他若不放水,楊雄幾人估計是不敢動用武力助三皇子李虔奪位的。
半個時辰后,待西邊的太陽即將下山時,趙虞、楊雄、韓郡守三方率領著各自麾下的軍隊,撤至了東武陽西側大概十里處,旋即三人便各自下令軍卒砍伐林木當柴,待今晚過夜時點篝火用。
期間,趙虞有意無意地‘提醒’韓郡守:“楊雄狂妄自大,太過于小覷泰山賊。……泰山賊既然敢冒犯邯鄲,又豈沒有膽量夜襲我三軍?周某以為,咱們還是提高警惕為妙……”
他之所以提醒韓郡守,是出自他的同情與歉意,畢竟按照楊氏兄弟的計劃,他們今晚會假扮泰山賊襲擊他們,趙虞這邊早就跟曹戊打過招呼了,只剩下韓郡守以及其麾下的兵將還蒙在鼓里——不用問也知道,這些人今晚多半要受到牽連。
因此,趙虞故意提醒韓郡守一二,叫他提高警惕,以免當涼州軍發起夜襲時,韓郡守這支魏郡晉軍傷亡過大。
這也是趙虞唯一能做的了。
看得出來,韓郡守如今越來越相信趙虞的判斷了,聽趙虞這么說,他立刻嚴肅地應道:“下官明白了,今晚下官會多派人手巡夜,決計不會叫泰山賊得逞……將軍,涼州軍那邊,習慣是否也應該提醒一下?”
今晚說不定就是他們襲擊你,你還去提醒他?
趙虞聽得心中好笑,不過最后還是點了點頭:“韓郡守自行做主即可,只怕那楊雄狂妄自大,不愿聽取韓郡守的建議。”
聽了這話,韓郡守便也不在多說什么。
而與此同時,楊勉、楊暐二人仍在等兄長楊雄回來告知事情結果,一見兄長回來,楊勉便立刻迎了上去,低聲問道:“大哥,事情如何?”
只見楊雄重重點了下頭,壓低聲音說道:“成了!那周虎對我所言絲毫不疑。”
聽聞此言,楊勉、楊暐精神一振。
于是,涼州軍立刻撤兵,緩緩撤向西側。
而此時在東武陽的城頭上,東天王朱武瞧見涼州軍撤兵,遂問張翟道:“今晚果真要偷襲那周虎么?”
“……”張翟沉默不語。
盡管他已將楊氏兄弟的意圖及時稟告那位周將軍,且那位周將軍也示意他聽從楊氏兄弟的指示,顯然是有更深一層的謀劃,但他心底仍有些猶豫,畢竟事有萬一嘛。
相比之下,刨除目前已撤至倉亭津的陶繡,當朱武再次與呂僚、王鵬商議此事時,王鵬倒顯得興致勃勃。
在王鵬看來,這豈不是報復那周虎的最佳時機么?
看了眼王鵬興致勃勃的模樣,張翟心中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是夜,在東武陽以西約十里處的荒野上,涼州軍、魏郡晉軍,以及曹戊率領的旅賁二軍,三軍駐扎于此。
因為心中知道今晚有人會來襲擊,因此趙虞也沒有入睡的心思,與何順、牛橫幾人圍著篝火坐著,靜靜等待那楊雄的發難。
而在另一處的篝火旁,楊雄、楊勉、楊暐兄弟也在靜待時機。
說起來,盡管趙虞暗中評價楊氏兄弟的計策過于毛躁,但有一點其實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楊雄今晚選擇動手的時間。
或有人會問,動手的時間有什么關系么?
其實關系大了。
比如說在楊雄等人在子時動手,那么距離天亮尚有將近三個時辰,就算楊雄已事前命姜宜率那五千涼州騎兵追殺那周虎,可這黑燈瞎火的,誰能保證那周虎不會趁著這三個時辰逃出了包圍?
不可否認,楊雄已提前囑咐留守鄴城城外那座營寨的兩萬涼州軍也于今夜開始行動,因此就算那周虎僥幸逃過一死也未必來得及趕回邯鄲,但為了謹慎穩妥起見,楊雄自然更希望今夜能將那周虎置于死地。
因此,他在與兩名兄弟商議了一番后,決定將‘夜襲’的時間定在次日寅時,即黎明前一個時辰。
如此一來,待他們驟然發難時,正好天色逐漸放亮,這大大增加了姜宜那五千涼州騎兵擒殺那周虎的機會。
還別說,若不是張翟派人通知趙虞,就連趙虞也沒想到楊雄這次居然這么沉得住氣。
轉眼便到了次日丑時前后,在東武陽,北天王王鵬率領三千泰山義師士卒,悄悄出城,朝著三支晉軍駐扎的地方而來。
半途,有游蕩在外的涼州騎兵發現了這支泰山賊的行蹤,立即回駐地稟告楊雄。
這個消息令楊雄精神一振。
他當即喚來弟弟楊勉,低聲囑咐道:“泰山賊已來前來的途中,待其發起偷襲,吸引周虎、韓湛注意,你率軍直襲周軍的軍隊,務必要將周虎置于死地!”
“大哥放心。”楊勉信誓旦旦地答應下來,他早就瞧那周虎不順眼了。
轉眼一個時辰就過去了,待等寅時前后,王鵬率領的軍隊已出現在距離三支晉軍不遠的地方。
盡管涼州軍的兵將在楊雄的授意下,故意怠慢值崗巡夜之事,哪怕是發現了鬼鬼祟祟的王鵬軍也沒有太過聲張,但韓郡守麾下的魏郡晉軍,卻也及時發現了這支泰山賊的行蹤——畢竟白晝間趙虞已經提醒過韓湛,韓湛又豈會疏于防范?
“敵襲!敵襲!”
寂靜的夜空下,突兀地響起了魏郡晉軍的預警聲。
見此,王鵬當機立斷,率軍攻入了晉軍的駐地。
泰山賊,居然真的敢來偷襲?
原本坐于篝火旁打瞌睡的韓郡守,被這陣突兀的預警聲驚醒,待稍許的茫然過后,面色頓變。
而與此同時,在另外一處篝火旁,苦等近一個晚上的趙虞,亦猛地睜開了眼睛。
楊氏兄弟,終于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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