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十年十月,邯鄲對外公布了‘天子駕崩、太子殞命’的噩耗,隱瞞了皇孫李欣的死訊,且虛立皇孫李欣繼承大位。
同時,在董皇后的授命下,朝廷暗召鄄城侯李梁至邯鄲。
其實早在九月份的時候,鄄城侯一家就已經得知了邯鄲的狀況,甚至不免有些暗暗欣喜。
畢竟在天子、太子、皇孫祖孫三代盡皆殞命的情況下,鄄城侯李梁憑借著女兒祥瑞公主與左將軍周虎的那層關系,理所當然是繼承皇位的最佳人選。
但由于當時陳太師尚未回到邯鄲,朝中的官員、甚至是董后,都不敢在這位老臣缺席的情況下妄言‘立君’之事,自然不好提前召喚鄄城侯李梁。
在這種情況下,鄄城侯一家也不好表現出迫不及待的樣子,規規矩矩恪守‘封侯’的本份,老老實實呆在鄄城,哪怕那個時候邯鄲城內、甚至朝中就已不乏有聰明人看出了苗頭,提前向鄄城侯一家獻殷勤。
十月上旬,就在趙虞離開邯鄲后的沒幾日,鄄城侯李梁便帶著兒子李奉、李勤二人來到了邯鄲。
進城之后,父子三人先是進宮悼念晉天子,隨后便被董皇后派人請至后宮,私下口授大位一事。
總而言之,董后希望鄄城侯李梁配合朝廷,先虛立其實已過世的皇孫李欣,待過一陣子局勢穩定下來之后,再以‘幼君病弱夭折’為借口,改立鄄城侯李梁為君。
鄄城侯李梁看似憨厚,實則頭腦活絡,自然不會提出任何異議,甚至于,帶著李奉、李勤二子在董后跟前一番示好,尊后者為母親,因此董后對鄄城侯也頗為滿意。
離宮之后,李勤笑著對父兄二人說道:“日后父侯為天子,兄長為太子、我為皇子,周賢弟功不可沒,若父侯……不,若父皇不重賞,祥瑞多半是要鬧騰。”
“噓。”李奉立刻制止了弟弟,但他臉上的笑容,卻是任誰都看得出來。
哪怕是他的父親鄴城侯李梁,雙目中也帶著幾分笑意。
想想也是,曾經遙不可及的皇位,如今他鄄城侯一支唾手可得,父子三人又豈有不歡喜的道理?只不過礙于國喪期間,不敢顯露出來罷了。
其實父子三人私底下早就商議過,待日后得到了皇位,便封他們家的女婿、左將軍周虎為武安侯,再賞賜一塊土地作為封土,畢竟他們家若沒有與周虎那層關系在,縱使晉天子、太子李禥、皇孫李欣此番盡皆殞命,大位也不一定就輪到他鄄城侯一支。
別忘了,鄄城侯李梁說到底是眾皇子中最年輕的一位,就算刨除了太子李禥與三皇子李虔,他面前還有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三位兄長呢,怎就輪到他繼承大位呢?
朝廷與董后還不是看在周虎、陳太師以及陳門五虎的面子上?
基于這一點,鄄城侯李梁事實上也早已想好了對陳太師與其余幾位陳門五虎的封賞,畢竟他就算當上了天子,也要仰仗‘陳氏’的這幾位良臣猛將。
正因為清楚認識到這一點,當日父子三人鄭重其事地拜訪了陳太師,希望與陳太師拉近關系。
此時的鄄城侯李梁,在朝廷放出的消息中,即將作為輔佐‘新君李欣’的輔臣,類似于‘攝政王’的角色,但實際朝廷內部,作為的‘輔佐新君處理朝政’,其實是讓鄴城侯李梁逐漸適應君王的職責,真正的輔臣仍然是即將成為三朝元老的陳太師。
當然,以陳太師與鄒贊、薛敖幾人的性格,自然不會因為鄄城侯的地位改變而發生變化,當鄴城侯父子三人前來拜訪時,陳太師與鄒贊依舊像以往那樣招待三人。
期間,李奉不免向陳太師問起了周虎這位準妹夫:“太師,居正目前不在邯鄲么?”
一聽到周虎這個名字,陳太師與鄒贊的心情十分復雜。
半晌,鄒贊笑著解釋道:“聽說汝南的項宣近段時間不安分,居正便先回潁川去了。”
鄴城侯父子三人聽后并未起疑,畢竟他們這段時間只著眼于邯鄲這邊,哪有精力兼顧汝南的動靜?
待鄴城侯父子三人告辭離開后,鄒贊對陳太師說道:“今日聽鄄城侯一番話,方知這位殿下深藏不露,由他繼承大位,或許也并非一件壞事。”
陳太師捋著胡須微微點了點頭,但旋即便又皺起了眉頭。
事實上,當前的問題并不在于由誰繼承皇位,而是在于他前幾日離開邯鄲的那位義子。
其中隱情,就算是陳太師也不知是否該透露給鄄城侯一家。
在沉思了片刻后,陳太師問鄒贊道:“潁川那邊,還未送回消息么?”
“還未。”鄒贊搖了搖頭。
父子二人所說的消息,指的就是密探送回的消息,前幾日在趙虞帶人離開邯鄲后,陳太師便授意鄒贊派心腹前往潁川,監視趙虞的舉動,畢竟眼下就算是陳太師也吃不準,他當年收的那位義子,是否會成為他晉國最大的威脅。
差不多十一月左右,就在陳太師與鄄城侯李梁等人共同主持國喪之事期間,鄒贊收到了心腹從潁川送回的消息。
他對陳太師道:“父親,孩兒派出的人日前送來消息,據他所說,許昌當前正在流傳居正‘重傷’的消息,稱居正回到許昌后,便在家中養傷,閉門謝客,不見外人。”
陳太師沉默了片刻,嘆息道:“他終歸是去了江東。”
別說陳太師一眼就看穿了趙虞‘養傷’的把戲,鄒贊亦是心知肚明,甚至于,對趙虞故意宣稱‘養傷’一事也是明明白白:無非就是不想讓‘周虎’這個身份牽扯到江東叛軍罷了。
這為的是誰?
還不是為了他們‘陳氏’的名聲么!
明白這一點的鄒贊,心下自然越發認可這個兄弟,只可惜就算是他,也不怎么敢在陳太師面前多提有關于那位兄弟的事。
喪禮之后,晉天子與太子李禥的遺體遷入皇陵,朝廷正式對外公布,假立實際上其實已故的皇孫李欣為新君,年號改為元年,鄄城侯李梁與陳太師共同輔國。
同時,邯鄲朝廷發聲聲討涼州楊氏,公布三皇子李虔、涼侯世子楊雄等人謀反篡位的重罪,征召河北諸郡的軍隊,提前宣布來年討伐。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大江南北,傳遍整個天下,令無數人感到震驚。
此時天下人這才得知,這一年邯鄲究竟發生了怎樣的巨變,非但國都邯鄲被亂臣的軍隊攻破,就連晉天子、太子李禥也不幸罹難。
很快,這個消息也傳到了彭郡,傳到了江東義師副帥陳勖的耳中。
當陳勖的愛將向賡一臉驚喜地將這個堪稱喜訊的消息親口告知陳勖時,陳勖起初面露驚喜之色,但旋即,這份驚喜就被苦澀所取代。
見此,向賡不解問道:“此乃喜訊,為何渠帥卻滿臉憂愁?”
他難以理解,畢竟據他所知,邯鄲當前根本無暇顧及他江東義師,似陳太師、鄒贊、薛敖這幾位讓他江東義師又敬又怕的良帥,如今都在為來年出兵征討涼州做準備。
涼州乃是涼侯楊秋的轄地,涼州楊氏坐鎮涼州百余年,勢力盤根錯節,甚至于就連一些境外的羌人部落也臣服于楊氏,哪怕是陳太師、鄒贊、薛敖等人帶兵前往征討,向賡也不認為能在短期內分出勝負。
雙方最起碼得打個一年半載吧?
這豈不是有利于他江東義師么?
見向賡面露不解之色,陳勖在一聲嘆息后解釋道:“凡事有利有弊,此事亦不例外。……自趙帥不幸罹難后,如我所料,杜謐、甘琦、王祀、孫颙等人各懷心思,就連江東三郡亦不例外。若此時晉國再派陳太師率軍前來討伐,駭于其威名,我義師內部尚能勉強團結,一致對外;可現如今邯鄲已明確表示來年要先征討涼州,這反而不利于我義師內部團結……”
頓了頓,他又苦笑著說道:“你看那王謖,他坐鎮開陽,麾下明明還有兩、三萬河北軍,卻故意按兵不動,好似根本未曾想過趁機奪回東海郡,明擺著就是要讓我等放下戒心,同室操戈,以便他日后坐收漁利。”
說到最后,他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心中暗暗感慨陳門五虎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哪怕是‘最稚嫩’、最沒有名氣的后將軍王謖,其眼界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要知道,陳勖這段時間可不是沒有任何行動,他心中很清楚,在失去了渠帥趙伯虎的當下,他江東義師必須有一個強勁的外敵,才能阻止內部的四分五裂,因此在陳太師、鄒贊、薛敖等人率軍撤回邯鄲后,他便瞄上了留守開陽的后將軍王謖,想讓后者來扮演‘強敵’這個角色。
然而王謖根本不上當,縮在開陽一步不出,絲毫沒有奪回郯城乃至東海郡的意思。
更有甚者,哪怕是陳勖故意派兵去挑釁,想要引誘王謖進攻他江東義師,那王謖也不上當,擺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態度,任由他陳勖的軍隊隨意出沒于開陽境內。
對此陳勖也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江東義師在沒有外敵的情況下,內部分歧逐漸加劇,愈演愈烈。
早前,在渠帥趙伯虎罹難于開陽之后,杜謐、王祀、甘琦三人便開始暗暗爭奪渠帥之位。
杜謐、王祀二將背后都有江東三郡的士族支持,且在之前與晉軍的交戰中損失不大,而甘琦雖然勇猛,但因為曾在薛敖手中損失了大量的兵卒、甚至于險些戰死,故而在爭權中弱于下風。
然而爭權失利的甘琦,隨后卻回到了丹陽郡,憑借著他‘震澤一役功臣’的勇名,迅速得到了丹陽人的支持。
這可不得了,要知道他江東義師中,最英勇善戰的就是丹陽兵,在得到了丹陽人支持后,甘琦一下子就跟杜謐、王祀二人平起平坐了。
眼下他江東義師,已漸漸分裂成‘彭郡陳勖部’、‘下邳王祀部’、‘廣陵孫颙部’、‘九江、沛郡杜謐部’,以及‘丹陽甘琦部’與‘豫章、廬江程周部’這主要幾支。
其中,‘甘琦部’軍力最強,‘杜謐部’與‘王祀部’稍次之,然后是‘孫颙部’,再然后是‘程周部’。
至于他陳勖,無論兵力還是財力,都比不上前三者,充其量也就是與‘孫颙部’、‘程周部’不相上下。
說到底,還是因為陳勖缺席了‘震澤一役’,雖然趙伯虎顧念舊情,將他任命為副帥,但江東義師的大將們對他并不服氣,尤其是參與了震澤之戰的甘琦、杜謐、孫颙,包括戰死于開陽的大將程廙。
趙伯虎活著的時候還能壓一壓眾人,如今這位趙渠帥不在了,單憑陳勖根本沒辦法號令其余幾位大將,也就只有曾經關系不錯的程周,可能會幫他一把。
可問題是,程周也幫不了陳勖多少,畢竟程周是屬于在后方的將領,當初江東義師與項宣的長沙義師結盟后,就是由程周負責從江東三郡運輸物資給項宣。
說白了,程周就是個負責運輸軍需的將領,雖然手下兵卒、民夫數量不少,但這些人大多都無法真正作為戰力。
更要命的是,程周運輸的物資,是出自丹陽、吳郡、會稽這江東三郡,拋開已支持甘琦的丹陽郡不談,王祀、杜謐二將就是江東三郡的士族出身。
在這種情況下,江東三郡怎么可能棄甘琦、王祀、杜謐三人而支持程周呢?
唯一會支持程周的,支持他陳勖的,也就只有周家,即當年與魯陽趙氏結親的周家,即趙伯虎的外公周節與兩位舅舅周韞、周傅兄弟。
不可否認,憑借著趙伯虎的關系,周家自逃至江東后,逐漸也恢復積累了一些財富,甚至于周韞、周傅兄弟還一度協助程周共同負責援助項宣的事宜,但相比較江東三郡的士族,周家終歸還是勢弱了些。
基于這幾點,陳勖前一陣子親筆寫了一封信,希望得到項宣的幫助。
作為江東義師各部后勢力最弱的一股,陳勖只能將希望寄托于項宣的援助——倘若坐擁長沙、江夏、汝南三郡以及沛郡西部的項宣能夠鼎力相助,他才能有底氣與杜謐、甘琦、王祀、孫颙等人談談渠帥之位。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項宣遲遲沒有給他回復。
就在陳勖苦惱之際,忽然有士卒入內稟告道:“陳帥,長沙義師派來使者。”
陳勖聞言一愣,連忙說道:“快快有情!”
不多時,那名士卒便領著一名年輕人來到了陳勖與向賡所在的屋子,并非別人,正是項宣的侄子,項吉。
瞧見項吉,陳勖克制著心中的喜悅,急切問道:“賢侄,你此番可是代你叔父項帥前來送信?”
“是。”項吉抱了抱拳,從懷中取出項宣的親筆書信,遞給陳勖。
陳勖迫不及待地書信接過,仔細觀閱,旋即,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了。
在思忖了一下后,陳勖笑著對項吉說道:“賢侄冒著風雪趕來,一路辛苦,不如先去歇息片刻,待會陳某設宴為賢侄接風。”
項吉不知項宣親筆所寫書信的內容,見陳勖面色有異,雖然有所猜測,但也不好多說什么,朝著陳勖抱拳行了一禮,便跟著陳勖的一名護衛離開了。
見此,方才就注意到陳勖面色出現異常的向賡,皺皺眉問道:“怎么?莫非項宣回絕了?”
陳勖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惆悵說道:“不,他答應了,他答應幫我阻止義師分裂,但,他要我放棄渠帥之職……”
向賡聞言一愣,旋即憤慨道:“好個項宣!莫非連他都是覬覦著趙渠帥的位子么?”
陳勖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解釋道:“他說,他認為有一人更適合繼承趙帥的位子?”
“他項宣?”向賡冷笑道。
陳勖微微搖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書信。
憑他對項宣的了解,項宣不至于會覬覦他江東義師的渠帥之位,對方信中所指的‘有人’,他認為應該是指其他人,而不是項宣本人。
問題是,為何項宣如此肯定此人更適合繼承趙帥的渠帥之位呢?
陳勖也猜不透,因為項宣并未在信中詳細提及,他只是叫陳勖想辦法將江東義師的各個大將聚攏到一起。
以項宣的性格,按理不至于無的放矢,姑且就照他說的做……退一步說,就算項宣覬覦我江東義師的渠帥之位,只要他能迫使杜謐、甘琦、王祀、孫颙等人屈服,使我江東義師不至于四分五裂,叫他當了渠帥,倒也不算壞事……
陳勖心下暗暗想道。
畢竟在他看來,項宣可要比杜謐、甘琦、王祀、孫颙這幫人強多了,即便是他,自忖也未必超過項宣,因此陳勖倒也能接受項宣奪得渠帥之位。
想到這里,陳勖立刻派人前往下邳、九江、廣陵、丹陽等郡,邀杜謐、甘琦、王祀、孫颙幾人于來年正月共聚于下邳,共同推舉新的渠帥。
他相信,只要他以自身放棄爭奪渠帥之位作為誘餌,杜謐、甘琦、王祀、孫颙多半還是會給這個面子的。
至于為何選擇在下邳,倒不是因為王祀兵多財多,只是因為下邳乃他江東義師的發跡之地。
同日,陳勖又親筆寫了封給項宣的回信,委托項吉交給前者。
十二月,陳勖派出的使者相繼來到了杜謐、甘琦、王祀、孫颙等人處,傳達了前者的意思。
下邳的王祀最先收到了陳勖的書信,在閱完書信后,失笑般對左右說道:“好個陳勖,他見自己撈不到好,居然將項宣拉進來攪局……看樣子,陳勖這是打算投靠項宣,借項宣來壓制我等啊。”
左右紛紛道:“將軍何必理會他?拒絕他得了!”
“那恐怕不成……”王祀思忖了一下,搖搖頭說道:“陳勖的面子可以不給,但項宣……還是要給他幾分面子。”
說罷,他吩咐左右道:“你等去一趟武原,告訴陳勖,就說我答應了,聚會之事,我會準備妥當的。”
“是!”
看著左右抱拳離去的背影,王祀輕笑著搖了搖頭。
不可否認,項宣的長沙義師很強盛,比他江東義師各部都要強盛,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認為項宣這個‘外人’能夠奪得渠帥之位。
趙帥的位子,最終還是要在我與杜謐、甘琦二人中決出……
負背雙手立于門廊,王祀看著從天空飄落的白雪,心下暗暗想道。
繼王祀之后,陳勖的邀請信也經使者相繼送到了杜謐、甘琦、孫颙甚至是程周手中。
就如同王祀一樣,杜謐、甘琦也不在意項宣的插足,都接受了陳勖的邀請。
而在此期間,項吉亦帶著陳勖的回信,一路回到了沛郡的譙縣,正好碰到剛剛抵達該縣的項宣,以及趙虞幾人。
“陳勖答應了。”
在譙縣城內的驛館,項宣在粗略看完陳勖的回信后,將書信遞給了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趙虞,態度不亢不卑:“他愿意放棄渠帥之位。”
“哦?”
趙虞接過書信觀閱起來,口中笑著說道:“看他回信中所寫,他似乎有點懷疑是你想要奪位啊……嘖嘖嘖。”
“哼。”項宣輕哼一聲,仿佛是想表達對趙虞這番話的不屑。
若不是情況特殊,他怎么可能會在這個節骨眼去江東義師蹚渾水?
是啊,情況特殊……
心中暗忖著,項宣忍不住又轉頭瞥了一眼座上的趙虞。
直至今日他仍有些難以置信,趙伯虎竟然還有一個胞弟,而這個胞弟不是別人,正是名聲響徹天下的陳門五虎之一,周虎!
這簡直……
若非趙虞與趙伯虎容貌酷似,項宣簡直不敢相信。
就在他暗暗感慨之際,他忽然聽到趙虞問道:“你說那些人見到我,會不會感到意外?”
“意外?”項宣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他也有些好奇,好奇于當陳勖以及江東義師的諸位大將見到眼前這位時,究竟會是何等的震驚。
至少,他當時就驚呆了,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