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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的阿依有著與她年齡并不對稱的精明:“為什么?”
天浩贊許地看了她一眼:“明天你們要跟我外出,所以今天必須吃飽。另外,準備一些吃的帶在身上。”
阿依幾乎是立刻提出問題:“你要帶我們去哪兒?”
磐石寨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在宿主腦海中以記憶碎片的模式出現。天浩很快找到并讀取了這部分記憶。他給了滿面戒備的阿依一個安慰眼神:“放心吧!我不會像平俊那樣偷偷摸摸把你帶出去賣掉。”
他隨即轉過身,環視周圍:“我會讓你們吃飽。不止是今天,也不僅僅是這個冬天。”
……
人類從原始時代就開始觀測星象,對天氣的預測也同時產生。術士、預言家、通靈者……神秘學總是可以在不同時代找到自己的位置。但誰也不能否認,在那些光怪陸離虛無縹緲的所謂“預言”當中,總有一部分是真實可信的內容。
老祭司巫行兩天前就宣稱“最近不會下雪”。這種預言應該來自他觀測天空多年的經驗,也可能是前人留下的智慧。
天浩花了三天時間,在磐石寨周圍走了一遍。厚厚的積雪嚴重阻礙了速度,如果換在其它季節,探查時間至少可以縮短三分之一。
北方是連綿不斷的山脈,密集的針松林層層疊疊。那片原始森林深處不時傳來野獸咆哮的聲音,卻無法判斷具體位置。
西北方有一條崎嶇小路,據說通往“燃燒的群山”。老祭司翻出以前用于記錄事務的干硬泥板,天浩仔細看過,他認為那里可能是一座活火山。
南面,在地圖上垂直距離十公里左右,同樣也是一道連綿的山脈。與北方山脈一起,南北兩邊就像一雙從腕部合攏,朝著左右兩邊斜斜分開的手掌。磐石寨恰好位于“八”字形狀底部,正對著“八”字尚未閉合的開口正中。
東面是大海,海面上飄著巨大的浮冰。
有些地方可以通過讀取宿主記憶探究,有些地方宿主本人沒有去過,必須親自走一趟。這項工作只能在白天進行,黑色夜晚對居住在磐石寨的蠻人來說意味著危險,必須趕在日落之前返回。
天浩小隊回到寨子里的時候,迎面走來了平俊。
他皮膚粗糙的臉上清清楚楚寫滿了憎恨與嫉妒:“我還以為你們不會回來了。嘖嘖嘖嘖……咱們寨子里最年輕的“十人首”,獨自就能干掉一頭暴鬃熊的英雄。讓我看看你們帶回來什么獵物……咦……什么也沒有?連一只雪雞,一只野兔也沒有抓到?呵呵,看來你的運氣不會永遠那么好,隨時可以在山上撿到凍死的熊。”
是的,凍死的熊,這就是平俊對天浩前兩次外出狩獵的理解。他根本不相信那是天浩的功勞,頭領和老祭司也沒有公開巨角鹿附肋的秘密。
平俊惡狠狠地盯著阿依。沒有下雪的時候,他經常去南邊的寨子,知道某些特殊女人在那里可以賣到很高的價錢。去的次數多了,在那邊就認識了幾個熟人。平俊對他們描述過阿依的身材和相貌,對方答應:如果阿依真是如平俊所說,可以給他兩頭野牛。
這相當于正常女人交易價格的一倍。
天寒地凍自然比不得溫暖時節,平俊估計就算是現在帶著阿依過去交易,價格肯定要比之前低,甚至低很多。畢竟南邊寨子的人也要吃飯,漂亮女人的價值只能在肚子吃飽的季節才能體現出來。在必須宰殺女人才能維持的日子里,身高和體重也就取代了容貌與身材,成為衡量交換價值的最直接標準。
旭平死了就死了,憑什么要把我統管的人口分給天浩這個小雜種?
如果是在其它季節,平俊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阿依一家交出去。
但現在是冬天,情況不同。
看著平俊那張在憤怒與嫉妒中扭曲的臉,天浩淡淡地問:“你想跟我決斗?”
這是北方蠻族用于解決個人恩怨的公認法則之一。只要雙方認可,在長者或身份更高者的裁判下就能進行,直到一方死亡,或者認輸為止。
平俊獰笑著,慢慢活動了一下肩膀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就算我想也沒用,你敢嗎?”
怒火瞬間沖上彪悍的天狂頭頂,他想也不想就橫跨腳步站在兩個人中間,像山一樣居高臨下注視著平俊:“你想找死?”
平俊壓下眼里的部分兇狠,慌亂的目光中透出幾分不甘心的驚怒。他往旁邊側移兩步,確保可以看到被天狂擋住的天浩,憤憤不平地發出叫囂:“我找的是他,不是你。”
“阿浩是我弟弟!”暴怒的天狂伸手抓向平俊肩膀,早有準備的后者連忙后縮,退到足夠安全的位置。
叫嚷與爭執很快成為了焦點,越來越多的村民圍攏過來。
天浩一把抓住正準備撲過去的天狂,低聲勸阻:“不要沖動,他是故意的。”
這是寨子里的交通要道。天浩剛才仔細觀察過平俊之前站立的位置,發現周圍有一部分與其足跡相同的鞋印。這意味著平俊在這里呆了很久,就為了等著自己出現。
通過決斗殺死憎恨的人,是解決矛盾的一種合法方式。這樣做有一個前提,被挑釁的一方必須確定接受決斗。
有大量圍觀者的情況下,憤怒也會成倍增加。即便是頭腦再冷靜的人也很難在嘈雜議論環境下保持清醒。天浩不得不承認平俊的確挑了個決斗的好時候,自己目前只是融合形態第一階段,而且偏重點是大腦。如果自己的融合程度更高,在體能方面投入一個融合點,至少能與平俊打個平手。
平俊避開了憤怒的天狂,他站在人群里不斷發出高聲挑釁。
“我就是要與你決斗。阿浩,你敢嗎?”
“你這只縮頭烏龜,你有什么資格成為十人首?”
“不服氣就來啊!我就站在這兒,來跟我決斗!”
天浩寧定了看了他一眼,臉上顯出詭異且輕蔑的冷笑。
這種時候無論說什么都沒有用。證明自己的唯一辦法就是實力。聰明人從不與野蠻人較量力氣,何況頭領與老祭司都看重自己,狩獵隊長也站在自己這邊。
嘈雜產生了巨大音量,頭領孚松從木屋里走出,皺起眉頭,很不高興地站在高處對著這邊大聲發問:“你們都站在那邊干什么?發生了什么事?”
天浩連忙走過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頭領,我有事情向您稟報。”
孚松神情略有緩和:“說吧,什么事?”
天浩壓低了聲音:“是關于狩獵,我找到了很多獵物。”
孚松不由得精神一振,一邊招呼著天浩一邊轉身:“走,進屋里說。”
跟著頭領走進去的時候,天浩故意側身朝著平俊看了一眼。他毫不掩飾目光中的譏諷成分,以及深深的殺意。
很多時候,殺人不需要自己動手。來自文明時代的天浩見過太多次只需要上位者一道命令,就能決定無數人生死的場景。只要打開密碼箱,輕輕按下電鈕,如死亡使者的核彈就會噴吐著火焰與濃煙,毀滅一座座城市。
決斗?
呵呵,那是傻瓜才喜歡的無聊游戲。
……
接下來的兩天,無論男女老少,磐石寨所有人都在進行相同的工作。
在拳頭大小的木塊上用刀子挖出孔洞,用一根手指粗細的橫木嵌進去,中間串著一片薄薄的三角形木翼。精心削出來的木翼很是精巧,只要用手輕輕撥弄就會旋轉,發出“呼呼”的風聲。如果直接湊近用嘴吹氣,木翼旋轉速度加快,聲音就會變得更加清楚,帶有一種特殊旋律。
制作這種木頭風哨是個技術活兒。頭領和老祭司把寨子里所有人聚集起來,當著大家的面,天浩做了一個。他不斷改進,用小刀挖空木哨內部,直到風哨轉動發出的鳴音符合要求。
這種事情不難,只要看過一遍都會。原料也很簡單,家家戶戶入冬前都備好了足夠的燃料,只需要從木柴上砍下一塊就行。
按照頭領孚松的命令,天亮的時候,整個磐石寨動了起來。
老人已經被吃得所剩無幾,除了身體瘦弱的孩子,所有村民都集中在寨子中央的廣場上。在各自分管的十人首帶領下,分成三撥,分別由頭領孚松、狩獵隊長永鋼、新晉升的十人首天浩帶領,浩浩蕩蕩走出了寨門。
老祭司推開木屋房門,走進天浩家中。正用勺子給天峰喂著肉湯的天霜連忙站起來,老祭司溫和地看看她手里的湯碗,慈祥地笑道:“別管我,忙你的。”
熱乎乎的肉湯下肚,天峰整個人都覺得舒服起來。他仰起頭,望向老祭司的目光中充滿了尊敬,也有幾分惴惴不安:“巫者,我阿弟……你覺得他們這次出去會順利嗎?”
老祭司緩緩點頭,皺紋密集的臉上顯出一絲莊重:“阿浩是我們寨子里最聰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