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之子張狂咆哮。反正已經撕破臉,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被對方知曉,也就變得肆無忌憚,不如索性變得瘋狂。
“你在嘲笑他?”勞倫特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被汗水浸透的長發從額前垂落,通過縫隙他死死盯住公爵之子:“巴克至死也在守護著撒克遜,守護著包括你在內的每一個人。”
“他守護個屁!”公爵之子狠狠啐了一口,惡狠狠地連聲叫嚷:“他搶走了我的財富,從我口袋里掏空了幾十萬金鎊。難道你以為我還會對他感恩戴德?”
財政大臣沒有回答。他盯著公爵之子看了幾秒鐘,搖搖頭,淡淡地說:“真不明白,魏默森公爵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說完,他站起來,從旁邊侍從手中拿過填裝了子彈的槍,把槍口直接頂上公爵之子的腦門。
“你想干什么?”兇悍張狂的男人頓時有些慌了。
“殺了你。”勞倫特冷冰冰地回答,隨即扣動扳機。
布拉克巴恩侯爵戰死,對整個戰局造成了毀滅性影響。盡管打死他的那名帝國士兵不知道其身份,但暴齒作為軍官司令官,很快從白人軍隊的整體變化上察覺到異常。
他隨即下達了全軍進攻令。
倫敦城外的防線本來就是臨時構建,再加上武器數量嚴重不足,計劃中本該擋在前面的長戟手部隊也無法成軍。設置在戰壕后方的王國炮兵只發射了一波炮彈,就因為失去指揮紛紛逃離。實行炮彈對帝國進攻部隊造成的傷亡幾乎可以不計……兩小時后,陸戰軍團已經占領倫敦城外圍陣地,朝著城內繼續進攻。
暴齒根本沒有想到戰局會演變成這樣。按照計劃,他應該呆在城外防守,以強大的火力消耗對方兵力,等到陸戰軍團第二作戰部隊抵達,再加上早已進入峽谷密道南下的騎兵,各方面兵力集中,然后再發起總攻。999小說電腦端:https:///
暴齒反應很快,他派出傳令兵與各增援部隊緊急聯絡,同時將手上的四萬多戰士以大隊為單位分散,對整座城市展開合圍。
“不要進攻,只要守住各處的路口就行。”
“我們的彈藥充足,來多少就殺多少。白人也是人,他們同樣怕死,我們殺掉越多他們就越怕,只要堅持到最后,贏的就是我們!”
“所有戰列向前推進,斥候偵查半徑擴大一倍。”
這在暴齒看來是最符合現狀的安排。可他還是沒有想到,在傍晚和入夜后的連續兩次炮擊,徹底摧毀了倫敦城守軍的信念。
天明時分,王國財政大臣勞倫特帶著一隊侍從,打著白旗來到陣地上,請求投降。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魏默森公爵的名氣實在太大了。公爵之子之所以橫行無忌,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公爵本人的功勛和威望。如果要從早以毀滅的文明世界找出一個可堪比較的例子……他相當于某個皇朝的太子。
是的,就算是國王喬治的兒子,在霸道與蠻橫方面也比不過公爵之子。
魏默森公爵雖然年邁,也不過問平常事務,但他身邊聚集起來的那些人是一股龐大的勢力。如果布拉克巴恩侯爵還在,勞倫特根本不會懼怕,問題是侯爵已經戰死,國王喬治根本不會插手下臣之間的矛盾……出于各方面考慮,財政大臣決定帶領倫敦城剩余的守軍向巨人投降。
殺了公爵之子,這相當于為布拉克巴恩侯爵報仇。至少在勞倫特看來是這樣。
投降?
看著跪倒在面前的撒克遜財政大臣,暴齒覺得很好笑,也有些犯難。
所有軍人都渴望勝利,可是擺在暴齒面前的問題也實在是不好解決他的兵力太少了,倫敦城內的白人多達好幾百萬,只要稍有不慎,勝負局面極有可能瞬間轉變。
考慮再三,暴齒選擇了拖延時間。
下午,陸戰軍團第二作戰部隊抵達。
兩天后,囚牛率領騎兵抵達。
至此,倫敦戰役終于結束。
暴齒繳獲了儲備在城內的巨量物資,尤其是糧食,這是穩定局勢的最大依托。
在勞倫特的帶領下,囚牛從王宮密室里抓住了國王,以及包括王太子在內的主要王室成員。按照天浩之前的命令,這些身份尊貴的人被單獨拘押,由龍帝國士兵嚴加看管。
對俘虜的甄別與押運工作同時展開。
所有撒克遜軍人必須放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
治安維持部隊的人員選拔與編成也在進行,一批從磐石城緊急調來的白人軍官成為了將軍。第一批“倫敦治維軍”多達兩萬人,還有與這個數字差不多的預備役人員正在接受身份甄別。
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過程。所謂甄別,就是讓他們舉起屠刀,殺自己人。
清理城市比想象中困難得多。尤其是貧民窟,大批窮困的白人寧愿藏在下水道和垃圾堆里也不愿意離開。囚牛下令發給新編治維軍武器,讓他們首先對城市東區展開清剿所有在規定時間內拒不離開城市的白人都將視作叛亂分子,就地槍決。
作為重要投誠者之一,原王國財政大臣勞倫特跟著清剿隊伍,目睹了令他靈魂震撼的一幕幕殘忍畫面。
上午十點,治維軍以小隊為單位進入東區。
只有一道命令:殺光所有會動的東西。
大約有半數左右的窮人之前就離開了貧民窟。事實證明老老實實服從規則的人都不會太慘。治維軍排成標準的戰斗陣列,進入劃出紅線的警戒區域后,以三人小組分開,對所有看到的目標開槍射擊。
密集的槍聲回蕩在城市上空,一車又一車的彈藥源源不斷運往前方,囚牛派出五千名帝國戰士臨場督戰,冷酷無情的軍隊沿著貧民窟東面街道緩緩向前推進。對于那些入口狹窄且難以進入的部分,直接用改裝后的機械裝置噴射油料,然后點火引燃。
老人、孩子、婦女、病患……無一例外。
囚牛與暴齒站在數百米外教堂二層的陽臺上。這是城內為數不多層高與樓梯可堪他們進入的建筑。看著遠處燃燒的貧民窟,囚牛年輕的臉上透出冷漠與堅毅。
“這是父王的命令。讓他們殺,殺得越多越好,組建治維軍就是為了讓他們殺自己人。只有手上沾過血的白人,才會老老實實聽話,認認真真替我們做事。”
暴齒對此深有體會:“只要殺過人,他們就不會被同族接受,永遠都是背叛者,是真正的死敵。”
囚牛笑了,他的笑容充滿了與實際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思考:“白人太多了,僅這座城市的居民就超過三百萬。我們雖然占領了撒克遜人的首都,但莫倫特郡到這里的大部分城市都還沒有攻下,如果他們速度夠快,就能在父王率領主力抵達之前組建更多的軍隊。”
“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壞消息。”暴齒同樣也在思考,發出低沉的嘆息:“光是一座城市就有這么多人……換在從前,簡直不可想象。以前的豕族滿打滿算也才幾十萬人,還有鹿族、鷹族、虎族和獅族,三百萬相當于一個族群,可是在這里,嘖嘖嘖嘖……”
“所以必須讓他們從這片土地上離開,不走的就全部殺掉。”囚牛的笑容逐漸轉冷,注視遠處正在行動治維軍的目光也顯出敵意成分:“再鋒利的刀,砍掉一百顆腦袋也會出現磨損,甚至缺刃。讓他們自相殘殺吧,我們需要奴隸,也只要奴隸。”
聽到這里,暴齒心中不由得一動,下意識地轉過身,問:“陛下有新的計劃?”
“是很早以前就制定的計劃。”囚牛言語中夾雜著敬畏:“父王是一個英明的人,我從未想過仗還能這樣打。當然,我指的不是這里,不是倫敦,也不是撒克遜。”
暴齒感覺已經掀開了秘密的一角,正懷著想要看到更多的迫切心理亟不可待撕開表面覆蓋物,卻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死死壓住……這實在太糟糕了,就像小男生與女友做那種事情已經到了爆發關口,房門突然從外面撞開,滿面狂怒的女友母親走了進來。
“殿下,您的意思是……陛下有新的目標?”暴齒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測對事實進行揣摩:“維京?金雀花?萊茵?還是教廷?”
囚牛偏頭看了他一眼,身材高大的年輕王子眼中再次透出微笑。
“一次對付兩個白人國家,你覺得這主意怎么樣?”
在南方大陸中部偏東地區,是一片繁茂的森林。
這里氣候濕潤,土壤結構與層次搭配非常好,植被覆蓋率極高。不是熱帶雨林,而是以落葉喬木和灌木為主組成的大規模林帶。季風,加上來自海洋的水汽給這里帶來了充足降雨。河流從山脈深處緩緩流過,浸潤著丘陵,在低洼地區聚集起來,卻因為地勢構造的緣故,沒有在地表形成湖泊或池塘,而是地下水的形式存在。山石之下是奔流不息的暗河,到處都是泉眼,山澗溪流在巖石之間撞擊飛流,形成小規模的瀑布,在陽光照射下顯出一道道漂亮的七彩光環。
如果在文明時代,這里將被開發為旅游勝地。然而環境改造這種事情需要科技輔助,尤其是在沒有工程機械和相關需求的前提下,任何統治者都不會浪費資源和金錢做無用功。
金雀花和萊茵分別占據著南方大陸的東部和東南部。在兩國接壤,同時距離雙方海岸線數百公里遠的位置,是連綿不絕的茂密森林。在國王與貴族掌權的世界,平民無法參與開發自然資源,尤其是這種面積闊達數萬平方公里的林帶,更被權貴們視作最重要的私人財產。
布羅迪用一塊黑布遮住臉,在腦后熟練地打了個結,拿起放在地上的弓箭,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同伴喬恩,邁開腿,朝著密林深處走去。
他們都是附近村里的獵戶。
這片森林屬于索羅威侯爵。
往北五十公里,那片森林屬于維洛伯爵。
往東七十五公里,那片森林屬于斯壯莊德伯爵。
與全是石頭的荒山不同,森林的價值在于林木本身,以及生活在這里的動物。
只要是人就得吃飯,在森林里捕獵動物是很多窮人唯一的肉食來源。日常生活所需的燃料迫使窮人們在林中砍柴,尤其是寒冷的冬天,儲備柴火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對糧食的需求。
然而貴族老爺們卻不這樣看。他們拿出國王頒布的法律,以及家族祖先早在幾百年前就獲封的文件,以此證明對所屬領地內的森林擁有權。
在林中下套捕捉野雞是違法行為,要斬一手一腳。
在小溪里捉魚是違法行為,要斬一手一腳。
砍樹是違法行為,要斬一手一腳。
最后,就連進入森林撿拾干枯的樹枝也是違法行為,要斬一手一腳。
這些冷酷的法令在貴族看來合乎邏輯。無論國王還是圣主,都承認“個人財產神圣不可侵犯”。所以就算森林里的枯樹枝腐爛化為泥土,那也是我的個人行為,但只要窮鬼和泥腿子膽敢撿起哪怕一根,都將為此付出慘重代價。
布羅迪屬于性子暴躁的那種人,他才不管那些該死的法律。他只知道森林里有鹿群,有成千上萬的野雞,還有無數的野兔……是的,它們在這個季節尤其肥美,非常好吃。
夏天已經到了末尾,這是一年當中最干燥得季節。在布羅迪看來這是圣主的意愿,因為神靈知道地里的莊稼快要成熟,所以不會降下大雨讓一年辛苦化為泥湯。在等待成熟與收割之前,自己也能帶上弓箭偷偷溜進森林狩獵。運氣好能弄到一頭鹿或者野豬,運氣不好也能得到一兩只雞或者兔子。
對了,還有溪流里那些傻乎乎的鱒魚,粉色魚肉光是想想就令人口水直流。尤其是加上芝士切片,在火上略煎一下,夾在面包里,會讓人感覺置身于天堂。
正想著,忽然傳來喬恩疑惑的聲音。
“快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