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痛煞我也!”
四散奔逃的精怪群中,那白色的身影發出人語的驚呼,卻是一頭體型肥碩非常的大白豬,呼嚕嚕地怪叫著。
似乎感受到天地間雷光滔天,蘊藏著莫大的危機,那肥碩非常的大白豬,扭動著碩大的身軀,卷曲的小尾巴甩了甩,突然四蹄一彈,整個身體蹦跳到離地二尺高下,跟著猛然一頭栽倒向地面。
說也奇怪,涼龍縣縣城外的官道,雖是黃土地,可自開鑿以來,不知經了多少車馬行人踩踏,堅實異常。
可在那大白豬一頭栽下去的剎那,這堅實的黃土地面,仿佛軟泥似的,就將大白豬的頭部身軀漸漸包裹了進去。
“土遁之法?!”
城頭上空的年姓老道和身旁的中年道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裴楚飛向大白豬的情形,兩人目光落處,正好見到大白豬一頭栽進土里,肥碩的身軀正扭動著擠壓擠,當即微微變了臉色。
精怪之流多有些詭異處,可謂天賦神通,但在二人感知之中,這頭大白豬看著就如普通家豬一般,并無太多驚奇。
可施展出來的土遁之法,卻讓人頗不尋常。
“哈哈哈有趣!”
而見到這一幕的不少禁妖司力士小旗們,則一個個大笑出聲。
大戰之后,眼看將眾多精怪圍城擊退,本就心情暢快,如今見到這一幕更覺得無比滑稽。
“笑什么?!”
站在城墻一臉冷色的趙云容陡然轉身,沖著哄笑的禁妖司眾人低喝了一聲,“如今這些精怪邪祟逃散,恐怕還要再繼續禍亂周遭村鎮的百姓,還不快去追趕剿清。”
“喏!”
禁妖司眾人登時齊齊打了個寒顫,拱手行禮,跟著三人一隊,朝著各處逃散的精怪追了上去。
只有在眾人全部都逃開之后,臉色肅殺的趙云容,嘴角才微微翹起。
城外的不遠處的官道地上,大白豬肥碩的身軀扭動著,似乎正在奮力想要鉆入土中逃遁,眼看就要將大半個身體沒入到了土中,忽然
咔嚓一聲!
天空之中,又是一道電光落下,宛如鞭子似的抽打了大白豬的屁股上。
“嗷!”
大白豬身體猛地一顫,吃痛之下,肥碩的身軀猛然一下又從地上躥了出來,濺射起一地泥土,四條短腿拼命地擺動著在地上狂奔遠飚。
裴楚心念微動,腳下絹云頓時跟著那頭大白豬飛出了數里的距離,眼看那大白豬似乎還沒有停下的跡象,不由得笑了笑,又是一道宛如鞭子似的電光落下,好巧不巧正好再次擊中了大白豬的身體。
正在蹦跑的大白豬身體猛然一顫,四蹄豎直,在地上滾了兩圈,倒在路旁的一簇草叢里,沒了聲息。
“呱哇”
周遭僥幸從裴楚施展的雷光里逃脫的精怪們,偶然見到了此種場景,頓時怪叫得更加凄厲起來,沒頭沒腦地就朝著周遭各個方向狂奔。
這些能夠從雷光和方才廝殺里僥幸逃脫出來的,基本上都是實力強大又或是機敏異常的,在雷光落下后就已然嚇得六神無主,這時候見著那大白豬被劈得僵直在地,越發起了物傷其類之情。
后方從城門前殺出的禁妖司眾人又快速跟著圍剿而來,眨眼之間就逃竄得不知去了哪里。
裴楚目光瞥了一眼那些逃竄的精怪之流,總體而言已然不算太多,他也并未動念去追殺,反而腳下的絹云散去,從空中一躍而下,跳到了那被雷法劈死的大白豬身旁。
那大白豬倒在地上,四肢擺出了前后僵硬的姿勢,頗為滑稽。
可裴楚卻嘴角微揚,露出了一絲淡笑,輕輕伸腿踢了下大白豬,輕聲笑道:“故人重逢,難道不起來了么?”
那大白豬毫無動靜,看著已然是死去了一般。
“再不起來,我繼續招一道雷”
裴楚輕輕生出一只手,朝著天空一招,隱約間雷霆轟鳴之聲就在天穹上響起。
“哎呀呀”
躺在地上看著已然身軀僵直的大白豬,忽地一下睜開眼,從地上一躍而起,朝著前方官道遠處的就飛奔而去。
裴楚腳下“丹符履水”術法隨著心念而動,身形登時宛如利箭,跟著再度疾馳而去。
一豬一人前后瞬間奔出了七八里,一直到了一處官道邊緣的山林左近,那大白豬才慢悠悠地停了下來,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搖頭晃腦地對著沖后面趕來的裴楚叫道:“小道士,你這個缺德冒煙的,盡會逮著欺負我,此前的賬我還沒和你算呢,唉喲,那雷劈在身上,可是快把我這假身都快烤熟了!”
“哈哈哈”
裴楚爽快地大笑一聲,望著面前的大白豬,出聲道:“道兄,又再見了!”
“沒什么好見的,沒什么好見的。”
豬道人晃著腦袋,倒退了兩步,“遇見小道士你,準沒我什么好事。哎喲,小道士,你又認出來了,還用雷法劈我,不安好心!”
裴楚笑了笑,卻沒理會豬道人的話里有話,只是問道:“道兄,不說回山苦修,再不入紅塵俗世,如何也來到了中州?”
他在精怪群如潮似的涌向涼龍縣城門時,就已經注意到了隱藏在眾多精怪之中的豬道人,雖不知對方所圖為何,但這方世界里,裴楚所遇見值得一交的人并不多,豬道人無疑是其中一個。
“哎呀,你當我愿意下山呢。”
豬道人搖頭晃腦地說了句,“若非是山里待不下去,又被趕了出來,我是真正不愿意下山。”
說著,豬道人又繞著裴楚轉了圈,發出砸吧嘴的古怪聲響:“小道士,你這道法增進著實有點快啊,竟然能騰云飛翔,還可以施展雷法了?”
“自離開越州后,小有進益。”裴楚笑著回答了一句。
豬道人卻晃著腦袋,連連說道:“不簡單,真是不簡單,你那雷法施展出來,已是有幾分道韻,我呀,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道兄說哪里話,你我相識一場,遇上了自是要小晤一番。”裴楚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不不不”豬道人晃著大腦袋,連連后退,“你是個惹麻煩的,我還有事,就不與你多聊,該走了該走了。”
一邊說著,掉頭就往樹林深處走去。
望著豬道人的背影,裴楚搖頭輕笑,也不多加挽留,能在中州遇見,已是不易。
對于豬道人他了解頗深,其人頗為憊懶,然其本性又有些悲天憫人,見著困厄處,總是忍不住出手,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眼不見心不煩。
而豬道人自也知道裴楚心性,在越州時就多愛打抱不平,如今裴楚道法精進,在豬道人眼中,那惹出來的定然是更加大的麻煩。
只是,就當豬道人離開走了幾步,忽然又折身轉了回來,沖著裴楚喊道:“小道士,素素小娘子在何處呢?”
“素素啊”
裴楚目光望向遠處山林,眼里少有的流露幾分懷念,“她長大了,有自己的路要去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