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君親師位下,燒上三束檀香,燕玄空對著牌位站立了許久,才緩緩道。
“天地君王見證,諸位列祖列宗在上,不孝燕玄空擇得一佳徒,姓徐名直,身世清白。”
“察其言,觀其色,聞其聲,視其行,人品端正,某心中無法多做挑剔,且具小才。”
“竊以為可得燕家諸項技藝傳承,列入嫡傳之位。”
“愿為其師,傳學授業,教化解惑,律而能嚴,嚴而能行,行而能果,果而能成,成人子弟。”
相較于喬家外門弟子儀式,燕家的拜師大典繁雜的程序更多,列入嫡傳弟子,傳授真藝,師徒關系僅次于父子關系,一入師門,不僅僅是師傅需要付起重責,徒弟亦要擺正姿態,尊師重道。
這并非可穿插交易的外門弟子交換,也并非武館的交錢授藝,徐直頓感沉重。
恭敬行過大禮,從燕玄空手中接過題名冊,攤開在手,燕玄空持筆,下筆時龍飛鳳舞,力透紙背,收筆之時,他手指劃過,一滴暗紅色的血頓時飄出,撒在題名冊之上,過了十余秒,那血滴才散開來,綻放在紙面上。
待到燕玄空取回題目冊,徐直提上自己的名字,手指內氣光華閃過,鮮血滴下。
“從此心血相連,我為師,你為徒,你可愿?”
看著題目冊上的字眼和血跡,燕玄空沉聲。
“我愿”
“且慢”
徐直聲音響起之時,一道陌生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徐直想過數下,只覺記憶中并沒有這道聲音的印象。
“金宗師,你這是何意?”
燕玄空怒目一瞪,周圍空氣隱隱傳來厚重的氣息,打斷拜師大典流程,這不僅僅是在挑釁他的顏面,更是在挑釁整個燕家顏面。
大抵是沒想到有這種情況,周圍入座觀看的宗師們眼神詫異,目光不時在那金宗師和燕玄空身上流轉。
“燕大宗師,燕宗師,請恕我無禮,在湘北之時,我聽聞此子已正式入師門,從師顧長英,一未出師,二未叛門,這如何擔的上你們的教導。”
斷話之人徐徐起身,不焦不急,話音卻讓徐直眉頭微微皺起,他還有諸多修煉界潛在的規矩不懂,來人看似針對他,但似乎劍指顧長英。
相比于其他宗師,顧長英底蘊要淺上許多,意外的晉升,加上家世的不足,這讓他非常低調,基本上是窩在化安一隅,只是徐直忽然出事,才趕到云嶺市,他這是哪來的仇人,要在燕玄空的收徒大典上被落面子。
“顧兄,眼看你徒兒拜入他人門下,你不說上兩句?”
“金中澤。”
宗師坐位排在最末尾的顧長英起身,怒目看向那前方,他沒想到此人如此的睚眥必報,當年成就宗師回到化安市,不過拒了對方的意,一些舊事便被對方翻出。
一徒拜二師,一位在宗師龍頭,一位在宗師龍尾,這情況讓眾人頗為驚訝,感慨前方小子福源不淺時,也有人搖頭,這番行事不妥之極,修煉之人,若是可以四處拜師,這師徒之義便不值了。
誠如婚姻,正式儀式前,小情侶找上三五對,相互老公老婆亂叫沒問題,領證的時候還有數個這種關系,那便要招人恥笑,落下把柄。
“我聽聞此子受損,顧宗師連學校也顧不上,跑到云嶺,當真是師徒情同父子,讓人羨煞”金中澤笑道:“莫非顧兄連這份師徒關系都不敢相認。”
“徐直出自我化安一中,我授他藝理所當然,我雖不才,一些早教還勉強夠資格……”
顧長英捏緊了拳頭,金中澤這是在攪局,這是要毀徐直,也是要惡心到他,讓他與燕家在明面上交惡。
“我觀此人,不善,不喜,不詳,義父不必與他糾纏,我與燕師心血相連,亦與您血肉相依”前方的徐直忽然發聲。
當著百余位宗師,徐直眼神毫無畏懼,看著十余米外的金中澤,更看向那遠處,身影略有蕭索的顧長英。
這是燕家之地,再冒失,他還不能給燕家添堵,在諸多長輩前吐臟話大呼小叫,不過這幾個詞亦是相當落金中澤面子,徐直的話剛說完,金中澤的臉色頓時烏青。
“好一對義父子,燕宗師,是我唐突,沒搞清楚情況,向您賠罪,您也要好好管教一下這沒入門完的英才,才高級修煉者,對于前輩,他還需要保持足夠的謙遜。”
當著上百同階修煉者,被一個小輩諷刺,金中澤冷哼,他的臉皮一時也受不了。
“嘿嘿”燕玄空冷笑一聲,不予置評,他要收徒,豈會因為別人一兩句話動搖。
“有意思,金中澤,我兄弟要叫你前輩,我是不是也要跟著叫你一聲金前輩。”
李懷恩,駱家輝等老牌宗師剛想發話打個圓場,顧長英附近不遠處,拓孤鴻起身叫道。
他的宗師排位不明,外界并無傳訊他公開戰勝戰敗的戰績,但又非如顧長英一般強行推入宗師境,處于同階最弱,諸多宗師境的人都在等待他正式的排位。
燕家對于他的座位安排,也是按新晉宗師起步,靠于最后方不遠處。
“拓宗師嚴重了。”
金中澤眼皮連眨,他沒想到這宗師中,居然還有人愿意低上一頭,這般來沖撞他,這是要自損一千,也要傷他這八百了,若是那尋常的,他便上諷數句,諸如甘與豎子為伍之類,可在化安與拓孤鴻打過一場,他一點也不想搭理這個喜歡打斗的二愣子,輕描淡寫就想揭過這話題。
“打都沒打,什么嚴重不嚴重的,今日我兄弟拜師,我這人窮,沒啥送的,就想著讓他見見血,沖個喜,金中澤宗師,是否可以與我打個十招。”
“老燕,借你們地方用用,揍這老鱉犢子,我不會打壞太多地方的。”
拓孤鴻一陣囔囔,強行糾纏,讓金中澤臉若寒霜,燕玄空臉色則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笑意,揮手稍做了一下示意。
“宗師排位若是像你這樣想挑戰便挑戰,哪有什么規矩可言,你我無深仇大恨,某排在三十四位,你想來挑戰,盡管逐層打上來,最少先擠到四十名再說。”
“現在的你,還沒資格挑戰我。”
金中澤皺起眉頭,本想給顧長英一個難堪,沒想到自己居然被懟上了,這些新晉升的宗師,當真都是二楞子,階層越往上,被同化越嚴重,不同流,那便只剩下被排外,他抓到機會懟顧長英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沒想到拓孤鴻出面,如今他也只能拿規矩來說事,若是真打起來,金中澤感覺自己八成要輸。
“他娘的,那我不得最少打上十場才夠的著你。”
拓孤鴻眼睛一掃,前方某些坐著的宗師便有點心慌了,最強的大師晉升宗師,戰力自然不凡,拓孤鴻總是要踩上一些人上位的,若是自己中標,當著如此多的同行輸,那可不算一件好事。
同階的宗師不是大白菜,各有絕活,連續挑上十位宗師去掃金中澤的面子,需要耗費的心神體力良多,一些受傷不可避免,饒是拓孤鴻戰力驚人,一時也下不得這個手。
“若老子還有以前的家世,拿個一件宗師之兵做添頭,也省了同階之間這些破規矩的麻煩。”
拓孤鴻囔囔,剛想放一兩句狠話收場,忽見前方徐直拿出一柄長劍笑道:“一件宗師之兵而已,拓大哥請拿去,輸了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