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許久。
虞歸晚才輕聲道:“的確是個可憐人。”
她獨自一人在封閉的亂葬崗結界中才活了不到十萬年,就覺得無比絕望。
這還是有希望能出去的情況下。
而根據女性巨人的神念所記載的畫面顯示。
叫做李花與顧巖的兩位十萬丈巨人,在被騙到這片星空后,就已然明白他們回不去了。
足足數十紀元都在被欺騙的情況下守著界門。
不僅要忍受無法回到家鄉的孤獨與絕望,還要面對下界土著們的襲殺。
這一道門。
不僅分割了彼岸與所謂的下界,更擋死了他們回家的路。
不同于虞歸晚的感傷,白澤神將揉著眉心道:
“六個巨人,三道界門,每兩位守著一道門,彼岸年輕一代最為優秀的六人。”
白澤忽的看向徐來。
帝尊曾對她簡單說過南方仙域無垠之海下的事情,那里也有神金鎖鏈,但已經被掙脫。
只留下一扇十萬丈高的青銅巨門。
徐來打不開那扇門,索性直接扛回了天庭,就在隔壁小結界中,白澤曾日夜研究。
“所以那兩位巨人可能還活著,無垠之海太過兇險,哪怕帝境也無法傷害到他們,他們理應活的更久……”
“還有一扇門,兩個人,不知所蹤。”
白澤歪了歪頭:“三扇門合在一起,難道就是界門?而以無正劍在內的七把鑰匙,就是打開界門的關鍵。”
徐來揉了揉眉心。
女性巨人留下的神念畫面看似只是一段對于過往的緬懷,可又說了太多太多東西。
除了四方仙域,的確還存在另一方天地。
它存在于遙遠的彼岸。
那里也有修士,并且知曉四方仙域的存在,并將其稱之為——下界!
六位意氣風發的天驕離開彼岸,來到下界尋找機緣,結果卻發現那是一個彌天大謊。
他們其實是被彼岸拋棄的人,來下界不過是為了守住界門,誅殺一切螻蟻。
“信息量太大了。”
白澤眼眸明亮:“關于彼岸的畫面太少了,但……實在讓人期待另一方天地。”
是否比仙域更遼闊?
是否比仙域更殘酷?
種種疑問浮上心頭,只要能夠讓男性巨人顧巖蘇醒,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可她還是沒說怎樣才能救下顧巖。”虞歸晚遺憾道。
話落。
徐來與白澤同時看向那高約十萬丈的龐大男性巨人,他早已死去。
只是身形依舊挺拔,宛若刺入天地之間的一座巨山。
白澤忽然莞爾一笑:“不,她說了。”
“哪里說了。”
虞歸晚茫然看向徐來:“清風,你聽到了嗎。”
“嗯。”
徐來點頭,然后與白澤對望一眼,相視一笑。
虞歸晚莫名感覺到了危機感。
倒不是替自己,而是替師弟妹阮棠!
白澤像是猜透了對方所想,云淡風輕道:“虞仙尊放心,你家小師弟看不上我,他心里只有主母。”
虞歸晚略微窘迫道:“我、我沒這樣想,嗯…絕對沒有!”
“她叫李花,李花的李,李花的花。煉制丹藥時,李花與七十二種靈株有沖突,會產生一種毒。”
白澤認真道:“劇毒。”
“有多毒?”
“自然是比不上能毒殺帝境的白鶴丹,但材料勝在簡單,換句話說……量大管飽。”
徐來頜首:“幸苦你了。”
“是,帝尊。”
白澤說完,伸了個懶腰:“先回洞府歇息幾日再說,近段時間操勞心神太多了。”
說完。
第二神將頭也不回離去。
徐來看了看滿目瘡痍的天庭寶庫,隨手一揮,地面大致上算是恢復了正常。
虞歸晚望著女性巨人消失的地方,眉目間帶著一縷惋惜。
徐來溫聲道:“師姐,我們回去吧。”
“嗯。”
回到舊天庭山門。
歲日的氛圍越發濃郁,附近城鎮張燈結彩,就連山下夫婦的屋子都掛起了兩個大紅燈籠。
他們的女兒也從流云派回來省親,被王百年、王荷拉著來后山道謝。
夫妻二人知道,女兒之所以能拜入仙門,還能得太上長老親自收徒,全是后山那位公子哥的功勞。
“你們女兒是修仙的好苗子,不是流云派成就她,而是她成就了流云派。”
即便徐來這樣說,妞妞還是恭恭敬敬作揖,站在一旁恭敬侍茶,執著弟子禮。
徐來無奈道:“誰教的你這些。”
王百年夫婦茫然,不知道許公子這話是什么意思。
妞妞憨憨道:“我師父讓我多討好下您,說可以得機緣。”
徐來忍不住罵了一句:“黃復這狗東西!”
虞歸晚忍不住勾起唇角,偷笑出聲,她輕輕招袖,三個潔白小玉瓶出現在妞妞身前。
這是延壽的丹藥。
上次被徐來強迫吃了不少延壽靈株后,單百萬有事沒事就來送幾十瓶丹藥。
哪怕當飯吃,虞歸晚也吃不完。
“吶,一個是給你的,另外兩個給你師尊。”虞歸晚囑咐道。
“啊?”
妞妞撓頭:“師尊說過,給他的東西讓我別拿。”
“他還說過什么。”
“還說……要是你們強行讓我拿,別讓我反抗,回頭我自己偷偷留下。”
虞歸晚頜首:“拿著,就說徐清風讓他吃的。”
“算了師姐。”
徐來自嘲一笑:“黃復他沒了精氣神,如今一心求死。他本能恢復到巔峰,只是不愿。”
“我一開始還不想活著呢,現在嘛——”
虞歸晚翻了個白眼:“只想活的更久點!等依依跟另一個小家伙長大,跟他們說你的壞話。”
“也是。”
徐來點頭,心存執念才有活下去的動力與勇氣。
黃復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護住清風營的大旗,讓它倒下了。
徐來招手道:“你幫我送你師尊一句話。”
“什么呀。”
妞妞湊耳傾聽,小臉從茫然變成認真,不斷嗯嗯嗯的點頭。
女人都是好奇的。
別說虞歸晚了,連王荷都好奇徐公子給自家女兒說了什么。
可不論她們怎么問,二人都不肯說。
直到過去許多年后,虞歸晚仍不知道那天傍晚小師弟說的什么。
只是從那天起,流云派少了一位太上長老,天庭多了一位姓黃的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