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來得很晚。
晚到了帝殞紀還未死去。
有些帝境費盡千辛萬苦想要活著，不惜與整個仙域為敵，而有的帝境卻在等待著老死。
人與人，不能一概而論。
帝與帝，同樣不能一概而論。
歷八荒是真的無意長生，他當年即將坐化之際，只是好奇自己折損了十萬載壽元才從云水銹中取出的丹藥究竟有什么功效。
想要吃下去試試而已。
畢竟臨死。
不能當個糊涂鬼吧？
這一吃，就出了事情。
“大帝！您真的不想問道長生嗎……”八荒鼎怔怔開口。
“小鼎，沒想到你跟了我幾萬年，還是一點也不懂我。”
歷八荒目露無奈：“我啊，年少時沒什么大志向，也不想修煉，就想尋個良家女子，當個普通人過完平靜的一生。”
“但沒辦法，族內那些天驕啊神子啊圣女啊，一個比一個弱，我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不然就是死，六翼神族的敵人實在是太多。”
“上次你們來尋我，我知道的。但我本想安安靜靜老死在這里，連小鼎也不見。”
歷八荒將手舉到頭頂，張開又松開，抬頭看去的眼神中滿是迷茫：
“但你們找來了，打亂了我人生最后的計劃。”
“那就別死了。”
司空九認真道：“跟我們一起去殺人。”
“道友是認真的？”
歷八荒瞇起眼睛：“且不說道友你挖了我道侶的墓冢，只說因為你六翼神族被波及，死傷數萬族人，這筆因果賬可還沒清算呢。”
“抱歉，我并非有意傷害六翼神族，但的確造成了因果，要殺要剮隨你。”
司空九誠懇道：“但要等殺了遠應與那幾個躲在殿內的老王八之后，我愿立下帝誓。”
歷八荒本以為以對方的無恥性格會找借口，倒是沒想到鳩孔四竟如此坦蕩。
他猶豫少許，苦笑道：“罷了，等我隕落后，還請道友多多照拂六翼神族，便算了斷這段因果。”
“呼。”
司空九松了口氣：“說起來，我雖是地球天道，卻也能稍微影響一丟丟仙域的天道意志，偷偷給一兩個新生兒降下福澤，別的不敢說，準帝可期！”
“大帝！您看我還能降福澤嗎？”混沌三葉草眼神期待。
“你？沒機會的。”
三葉不說話了，在蒲團上自閉。
歷八荒倒是主動問向徐來：“天道遺缺的部分，還差多少條命？”
“大約十個圣地左右。”
“我替你去殺。”
歷八荒點點頭：“如此，你的因果劫就能再多拖延一會。”
“好。”
徐來也沒矯情：“既然你想死，那就死在帝戰中。”
“……清風道友是真不客氣。”
“我不殺你，遠應也要殺你。”
徐來平靜道：“我進此地，離開此地，他說不定都知道，你覺得他會相信你不愿插手此事？”
“我被算計了！”
八荒鼎有些窩火，怪不得清風大帝如此爽快的答應尋找神皇，敢情是在算計自家大帝。
玩套路的，心都臟！
“如此，天庭靜候歷道友光臨。”
徐來起身。
帝境空間出現一道裂縫，臨走之時，徐來頓住腳步問道：“關于巨鯨……”
“我不知。”
“好。”
徐來雖然遺憾，卻不意外。
混沌三葉草與不知名巨鯨做了一輪回鄰居，也一問三不知，歷神皇的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
徐來一行人離去，八荒鼎選擇留下。
離開帝境空間裂縫，眼前并非海眼之下，而是北方仙域的北海海眼正上空。
陽光懶洋洋灑落。
司空九大口喘息，眉開眼笑道：“這次賺大了！”
徐來點了點頭。
尋到了歷神皇，將其拉攏成盟友。
還得知了假死丹的確可以讓本該隕落的帝境存活至今，算上其他消息，這趟北海之旅簡直賺翻了。
“雖然不知道天鬼遠應如何讓輪回海消失的，只要天道補全，就會有新的輪回之地出現。”
司空九撓了撓頭，欲言又止。
徐來知道對方想說什么，無非是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利用周天星斗大陣磨滅靠近界門的魂魄。
因果？
他一人扛著便是。
“因果劫恐怕很快就會成型，屆時……”
司空九沒等說完，徐來補充道：“會死。”
因果劫是諸多天劫中的最強大劫，沒有之一。
境界低還好說，境界越高的修士越避之不及，畢竟過去沾染因果劫的帝境修士死的可慘了。
慘到司空九去挖墓時，看著那只剩下一點點的骨頭渣渣都不忍心下手。
“所以，對于各大圣地的迫害該告一段落了。”徐來開口道。
司空九瞠目結舌，敢情您也知道是迫害？
你這把四方仙域的圣地都給霍霍完了，現在來一句該告一段落……
好家伙。
還不如說死的人足夠修復天道法則，不需要再填命了。
徐來回到天庭，將天庭大權交給了白澤、饕餮兩位神將，然后回到地球。
站在海棠苑門外。
皎潔月光灑落，徐來停下腳步。
對于仙域，他敢摸著良心說自己仁至義盡，但對于這個家，徐來虧欠了太多。
妻子兩次生育他都不在。
孩子的成長期他也不在。
徐平安剛出生沒多久，他又拋下家人去了仙域，愧疚感在心頭彌漫，一時間有些不敢踏入家門。
“爸爸！”
二樓有個房間窗戶開著，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是徐依依。
她開心的招著手：“爸爸回來啦！”
“吱呀”
隔壁房間窗戶也打開，一個小家伙探出腦袋，是徐平安。
許久不見，小家伙又長高不少，面容看上去與徐來有八分相似，將來必是一位美男子。
徐來心頭一軟，他笑道：“我回來了。”
“怎么不進門，是還要我們娘仨下樓給您接風洗塵嗎？”
阮棠人未露面，聲音從二樓主臥響起。
“不用不用。”
徐來咳嗽一聲，連忙進門去了二樓，然后就看到徐依依撲到他懷里，不由感慨道：
“依依也長高了，也重了。”
“嘻嘻，畢竟爸爸半年沒回家了，依依長大啦。”
徐依依眨了眨眼：“爸爸，您還是想想怎么哄麻麻吧，她一直很擔心你。”
“我擔心他？”
從主臥走出的阮棠沒好氣道：“他倒是一點擔心我們娘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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