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手中負責的項目都走入正軌，恰好又利用伊格瑞特IPO機會賺到了一筆錢，近期開始物色新的投資，很快選中了中國快速增長的PC市場，并且精心準備了一份商業方案遞到西蒙手里。
即將過去的1995年，因為處理器和內存等計算機核心元器件廠商連續大幅調低價格，還出現了‘鎂光震蕩’這樣的內存價格崩盤事件，再加上微軟視窗系統徹底走向成熟以及世界各國政府對信息產業的扶植力度普遍加大，種種因素結合，推動了全球范圍內的一次PC銷量大爆發。
過往幾年，全球PC銷量年增長率一直都維持在30上下，而即將過去的1995年，只是前10個月，全球PC出貨量就已經達到7950萬臺，預計1995年全年，世界PC總出貨量有望在9500萬臺到1億臺之間，相比1994年全球5405萬臺總出貨量，年增長率超過75。
大洋彼岸擁有10億人口基數的中國市場，因為中國政府為了推動信息產業發展推出的一系列重磅扶植政策，截止10月底，中國的PC出貨量達到270萬臺，這已經接近1994年全年70萬臺銷量的四倍，預計1995年全年，中國PC出貨量有望達到320萬臺。
顯而易見的一個產業風口。
陳晴對北美和歐洲的PC市場沒什么野心，知道自己進不去，但在中國，女郎覺得自己可以牛刀一試。
陳晴、林素、艾曼紐爾·布蘭特和夏洛特·布列尼塔四女這次是要一起去中國，主要還是為了步步高、斯高柏、雙匯等方面的其他事務，還有就是帶布列尼塔進行市場考察。中途來舊金山暫停，一邊是接上艾曼紐爾，還有就是陳晴想要問問西蒙對自己那份商業方案的看法。
聽西蒙說她的方案不怎么樣，陳晴也不失落，耐心等待男人繼續。
西蒙回憶了一下陳晴交給自己的商業方案和相關資料，說道：“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你調研的結果是中國今年的PC銷量中有至少一半都是政策扶植下為了推動信息化發展的政府部門、學校和國企采購，于是想要以這部分市場作為突破口，但你考慮過這部分業務的門檻嗎，我是說，隱性門檻？”
政府采購，從來都是最好的生意，又從來都不是好做的生意。
陳晴卻是點著腦袋：“老板，我知道啊。”
西蒙瞟了眼懷中女人靈慧的黑色眸子，想想她的性格，做這種事情，確實不會太難，女郎提前已經物色好了團隊，基本上都是從中國本土企業中挖來的市場部門骨干。中國計算機產業八十年代開始發展，這些人一同摸爬滾打，任何方面的彎彎繞繞都肯定通曉。
笑著在女郎身上某處抽了一記，西蒙道：“好吧，我相信你能做好，但是，如果你只是想要賺快錢，這么做沒問題。想要真正長遠，就必須拋開這種走捷徑的念頭。”
陳晴這次就眨了眨眼，略微迷惑。
西蒙道：“考你一個小問題，隨便說幾個美國500強企業的名字。”
陳晴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道：“通用汽車、福特汽車、沃爾瑪、埃克森美孚、AT&T、通用電氣、IBM、房地美、房利美……唔，當然還有丹妮莉絲、伊格瑞特，如果不是財務數據保密，瑟曦資本肯定也能算一個。”
“那么，你能找到他們之中，不說全部，但肯定是大部分企業的一個共同點嗎？”
陳晴思索片刻，開始蹭到西蒙身上撒嬌：“老板，什么啊？”
西蒙按住作怪的女郎，轉向另外一邊的林素：“你呢，陳晴總說你學習很努力，有沒有想到？”
其實一直在默默傾聽兩人對話的林素也只能搖頭。
三人一直用漢語對話，躺床上的其他女郎更是一頭霧水，只是都假裝很認真地傾聽。
兩女都沒想到，西蒙只好揭開謎底，說道：“諸如通用汽車、埃克森美孚、AT&T等等這些企業，他們的一個共同點，都是面向消費基數最龐大的普通公眾，因為幾乎所有人都對他們的產品有所需求，甚至都離不開他們的產品，所以這些企業才能成為巨頭。因此，在我看來，能夠面向所有人的生意，才是最好的生意。PC其實也一樣，現在的中國，個人電腦或許還偏向奢侈品，但中國10億人口的消費基數下，這些年經濟積累，潛力消費人群其實一點都不小，將來也只會更加龐大。所以，陳，你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嗎？”
陳晴點頭，還忍不住道：“老板，其實爭取政府采購只是一個切入點，我將來肯定也不會放過普通消費市場的。”
西蒙搖頭道：“根據你提供給我的材料，中國現階段市場份額在5以上的PC生產商就有8家，全球范圍內開始重視發掘中國市場的PC廠商更是有三十多家，你想要面面俱到，考慮過這些技術、資金、人脈都不會比你差的廠商會不會同意嗎？陳，別把任何人當傻子，中國的PC領域看似是一個潛力巨大的藍海市場，實際上，以現階段市場容量下的競爭程度，這其實是一個非常慘烈的紅海市場。此外，這還是一個非常燒錢的資金密集型行業，就像現在中國市場份額前兩名的AST和聯想，因為今年的內存價格崩盤導致庫存積壓等因素，兩家公司一個預計虧損9700萬美元，一個虧損了1.9億港幣，所以，你打算燒掉多少錢？或者，你可以100向我打包票能夠做好，如果你敢保證并且做到，要多少投資我都給你。”
陳晴終于沉默下來。
西蒙道：“還有，就是你給出方案中的第二個問題，你想要模仿戴爾的低價直銷策略，這似乎是一個很好的思路，配合你瞄準的市場目標，看起來方案非常完美。不過，首先就是，你覺得政府采購，會在意價格嗎？”
陳晴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女郎其實覺得自己沒錯，她想要模仿的是戴爾的直銷策略，低價也不是問題，不過，這個低價是制造成本的低價，可不是賣出的時候也是低價。
只是這些彎彎繞繞可不太適合與自家老板說太透。
西蒙其實看穿了女郎的心思，同樣沒有深入的意思，說道：“總而言之，你這份方案我是不會同意的，如果你想要做，可以用自己賺到的錢，或者你也可以自己去拉投資，盈虧自負。”
男人這么說，陳晴這次有些急了，擺脫身旁這個男人，她可從來沒想過，于是又朝西蒙身邊挨了挨，開始撒嬌：“老板，我知道錯了，按照你的思路，我重新修改好不好？”
另外一邊的林素聽著陳晴的膩聲，又產生點想要落荒而逃的念頭。
太肉麻了。
西蒙也再次給了女郎一記，卻是松口道：“方案完全重做，兩個建議：第一，不要求大，從小開始做，先投資少量資金，鎖定一個省的市場，鎖定消費人群，最好只認真開發一個系列，根據中國市場的具體情況復制戴爾的低價策略，這樣可以最大程度節省成本降低風險。第二，做價格屠夫，這一點是絕對的關鍵。把價格壓到最低，在一個省的消費人群范圍內，讓其他所有品牌，哪怕是成本最低的攢機廠商都沒有利潤空間，因為你規模小，在你的成本線上，其他稍微上規模的競爭對手肯定都是虧損的，不得不主動撤出，然后你就贏了，一個省成功之后，這種模式可以迅速復制，最終能夠做到哪一步，或者自己都沒能撐下來，看你的本事。”
陳晴想像了一下男人描繪的某個場景，眸子亮起來，只是很快又問道：“可是，老板，這樣我們怎么賺錢啊？”
西蒙道：“企業成長起來之前，不要想著賺錢，哪怕一直虧一些都沒問題。如果這家公司增長到行業前幾名，你還沒有想到怎么賺錢，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陳晴很是認可地點頭，突然覺得吧，某個家伙簡直就是一座大金礦，于是接著挖掘：“老板，再說一些唄？”
西蒙想了想，說道：“其實這份方案想要成功，關鍵還是看你能不能把成本壓到極致。幾年前汀科拜爾的iCam剛剛開賣時，因為產能不足，你知道他們是怎么做的嗎？”
“哥大那邊，我和林前段時間恰好研究過這個案例，饑餓營銷。可是，這對壓低PC成本有什么用嗎？”
“再想想。”
“唔，哦，是不是……時間差？PC元器件的價格變化很快，或許一個月或者一周之后就會是另外一個價格？”
西蒙點頭：“沒錯，如果能利用好這個時間差，比如以產能不足的理由采取預售策略，你就能再次獲得一部分成本優勢，而且，饑餓營銷的手法，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持續吸引消費者的關注，刺激消費需求，畢竟得不到的最好的。當然，這只是一方面，你還會面臨人力、營銷、倉儲等各個方面的成本，這些都需要做到極致。如果無法做到這些，冒然當價格屠夫，只會是自己先倒閉。”
陳晴一一記下，又和西蒙討論片刻，才小手輕輕摩挲著男人胸口：“老板，如果從小做起，因為采購量比較小，我們也就沒有什么議價優勢啊，英特爾，或者微軟那邊，你能不能幫忙打聲招呼？”
西蒙又忍不住捏了捏陳晴臉蛋：“你覺得我的面子這么不值錢嗎？”
“啊……不是，嗚，我錯了。”
西蒙松開手，說道：“我是不會幫你打什么招呼的，你自己和他們中國區那邊的負責人去談。”
陳晴明白老板這是默認她可以狐假虎威一下，連忙又換了笑臉點頭。
這只是很小的事情，西蒙當然也不介意。
能給手下人支持，他從來不會吝嗇。
畢竟真正毫無依仗白手起家的人少之又少，就像微軟發展初期，比爾·蓋茨的第一筆大生意也是她作為IBM董事的母親從藍色巨人手里拉來。
只是臨時過來拜訪西蒙，私人飛機還在機場等待，四女在伍德賽德的山間別墅停留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告辭離開。
灣流V從舊金山國際機場起飛時，時間還只是11月25日周六下午兩點多鐘。
預計12個小時左右的飛行之后，再加上時差，抵達中國，那邊是周日下午五點多左右，休息一晚，恰好開始新一周的工作。
直到灣流V平穩地飛行在平流層當中，艾曼紐爾·布蘭特腦海中還是伍德賽德山間別墅看到的香艷場景。
從機艙內的小吧臺上取了一杯紅酒，艾曼紐爾捧著杯子來到前艙，陳晴和夏洛特·布列尼塔正對坐交談，陳晴面前的桌子上還擺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不時敲敲打打。挨著陳晴坐下，艾曼紐爾用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你們說，大老板現在正在做什么？”
女人們私下里的某些話題其實是非常污的。
不過，艾曼紐爾興致勃勃地挑起話題，陳晴和布列尼塔似乎都沒什么興趣。
主要是，或多或少近距離相處過，兩女都知曉，某個男人很喜歡周邊花瓶環繞的養眼場景。不過，對于男女之事，其實一點都不放縱，反而非常克制。前段時間夏洛特·布列尼塔幾乎是送上門去，結果，在烏克蘭待了幾天，乃至后來還搭西蒙的順風機離開烏克蘭，男人都始終沒有和她發生什么。陳晴對這一點更是深有體會。
如果男人真得急色，四女趕去伍德賽德山間別墅時，看到的估計就不是男人觀看獨舞芭蕾的場景了。
陳晴指尖在鍵盤上飛舞，熟練地直接用英文修改著關于電腦公司的商業方案，一邊笑著對艾曼紐爾道：“艾曼，我勸你還是不要打老板的注意了，你也看到了，老板現在身邊女人多到連名字都已經要記不全的程度，你再漂亮，或許，在老板的印象中，大概也就是，哦，那個紅頭發的。”
艾曼紐爾·布蘭特被陳晴點破心思，有些羞赧地戳了陳晴一下，反擊道：“你是那個黑頭發的？”
陳晴聳肩：“是啊，我就是那個黑頭發的，”說著朝過道另一邊靠在沙發上看書的林素示意了下：“那邊還有一個黑頭發的。”
林素把手中的一份MBA案例材料翻了一頁，眼睛也不斜，說道：“不要帶上我啊。”
陳晴笑笑，想起一起在西蒙身邊時的場景。
如果她知道某個詞匯的話，一定可以精準地套用到林素身上，口嫌體正直。嘴上說著不要不要，其實，兩人之中，林素反而是對某個男人動了真感情的那一個，只是，顯而易見，這種感情注定不會有什么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