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真可憐呢……比企谷好像已經死了哦。”
夏冉瞥了一眼旁邊的男生,發現對方趴在桌子上,渾身灰白化,嘴邊飄出了一大團麻薯一般半透明的奇怪物體。
“誒誒誒——?!”
由比濱結衣同學的驚叫聲響起,她一下子站起來,身體前傾抓住對面的男生的衣領,用盡全力的搖晃了起來。
“振作一點兒啊!蹲家!”
她這是在做進一步的謀殺吧?一定是的吧!?
果然,真正的天然呆有很可怕的殺傷力呢,總能夠讓事情變得事與愿違起來。
袖手旁觀的夏冉忍不住的這么感概著,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被由比濱用力搖晃得雙眼冒圈的比企谷八幡,完全沒有施救的意思……
幾分鐘之后,鬧劇總算是得以結束了。
比企谷八幡也遺憾的沒有就此撒手人寰,離開這么一個殘酷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只是對他充滿了惡意的世界。
當然,被搶救過來的他本人,暫時也沒有這個想法,只是摸著自己的脖子,一臉冷汗與動搖的神色:“好險好險!剛剛我好像是差一點兒就要過河去了,如果不是擺渡人收費太貴,我在討價還價的話……”
“嗯?現在冥界的行情這么離譜嗎?亂收費的跡象都出現了,沒有人投訴的嗎?”夏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誰知道呢,反正多虧了我拿不出錢……”
“對了,跟我說說,三途川的擺渡人是什么樣的?是不是一個穿著和服的黑長直?”夏冉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興致勃勃的問道,注意點完全跑偏了。
“不知道,沒有什么印象了……不過為什么要是穿著和服的黑長直,這樣的描述是不是過于具體了?”比企谷八幡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好了,比企谷你有沒有過河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就先擱置吧。”
對面的雪之下將眼睛瞇成細細的一道縫,不置可否的這么說道,打斷了兩個男生之間的對話——
“關于剛剛由比濱同學說的事情,你應該聽到了吧?不打算給出一個回應嗎?”
“這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嗎?”比企谷八幡忍不住的小聲嘀咕著,總覺得自己的人生價值被微妙的貶低了。
不過他也沒有糾結,只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看向了表情奇怪的捧著側臉偷偷打量著自己的由比濱結衣:“組隊就組隊吧,反正我是無所謂啦……”
大概是接連遭到心靈暴擊并且差點兒與世長辭的緣故,他現在就像是陷入了賢者模式一般,頗有一種接近于看破世事,無欲無求的感覺,只感到自己的心靈前所未有的空靈淡泊,似乎對于一切都能夠平靜看待、理性思考了。
組隊就組隊吧,反正平冢老師似乎也不允許他請假缺席,更加不允許他以“家庭主夫”的職業抉擇作為理由,將活動地點選在自己的家里。
那么既然是無法避免的一件事,所以和誰組隊就成為了問題,盡管由比濱之前說得非常過分,讓他感覺自己稚嫩的心靈受到了深深的傷害,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沒錯。
他沒有朋友……
也沒有誰會愿意和他這種陰沉的死魚眼組隊……
由比濱這么主動,反而還是幫他解決了一個幾乎無法跨越的麻煩問題。
當然,比企谷現在非常平靜,平靜到能夠冷靜客觀的看待自己這個人,所以更加明白不可能有人喜歡自己這樣的人。
他更加寧愿相信,由比濱主動提出這么一個建議的原因,是因為平冢靜早就察覺到了他的處境,所以拜托由比濱來幫忙解圍……
至于其之前表現出來的那種慌亂、羞澀、各種掩飾,雖然都不是假的,比企谷八幡自己也能夠看得出來。
但是這又不是不能夠解釋,更加證明不了由比濱結衣是對他有好感。畢竟一個女孩子突然被拜托要主動去找一個男生組隊,哪怕是答應了下來,也不可能說會表現得非常自然的吧?
即使是會出現那種奇奇怪怪的反應,做出那種掩耳盜鈴一般的掩飾,也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而且,要是不是平冢老師的委托的話,那就更加值得玩味了……至少就以比企谷八幡的經驗來說,在摒除了“由比濱喜歡自己”的這個不切實際的可能性之后,唯一剩下的就是“因為愧疚心理作出的補償”這個可能了。
但是問題就在于,這個女生應該不欠他什么的啊!難道說,自己之前就認識由比濱結衣嗎?只是因為某種原因,而導致了自己單方面的沒有這樣的記憶?
不得不說,比企谷八幡其實有著相當敏銳的洞察力,很多時候都能夠自己猜出很多東西來,即使結果不一定正確,但是獲得的信息就已經足夠珍貴。
“啊……啊,那就好,這么一來的話,我們這一組就還差一個人了,只要在班上再找一個同學……”
發現比企谷八幡似乎完全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由比濱結衣頓時又是微微感到失落,又是微微松了一口氣,不過馬上就舉起手來撓著自己的臉頰,露出了標志性的傻……開朗笑容。
也許是因為對于這件事情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吧,她下意識的轉著眼珠子東張西望,想要轉移一下話題,于是最終目光定格在了夏冉的身上——
“對、對了,夏冉同學,我們好像認識到現在,都還沒有交換過聯系方式呢。那么,趁這個時候我們順便也交換一下吧!”
說著,這個女生還舉起自己的手機晃了晃。
“雖然是「順便」的,但也很感激了。”夏冉很是干脆地點了點頭答應下來,并且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這么回答著,而且專門在某個詞上咬重音。
“至少由比濱同學說了「那么」呢,這已經算是很溫柔了吧……”雪之下這么說道,她的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啊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啦,不是說你是附帶的……”由比濱干笑著,心中卻是忍不住地大叫,果然是說多錯多,似乎自己今天的所有表現都是大失水準。
低級口誤頻頻出現,她自己都覺得沒眼看了,有一種想要掩臉淚奔的沖動。
“隨便吧……”夏冉掏出自己的手機,直接放在桌子上往那邊推了過去。
“咦?也是讓我操作嗎?”由比濱有些驚愕。
“是啊,我的手機也沒有紅外線傳輸的功能,所以這么麻煩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反正我和比企谷一樣,手機上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有聯系的人也沒有幾個,而且我和比企谷不同,我與亞馬遜、麥當勞沒有建立長期合作關系……”
夏冉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再次表現出了一副慵懶脫力的狀態,只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卻是解釋得非常詳細,仿佛是若有所指的樣子。
“這樣嗎?”由比濱猶豫了一下,伸手探向了夏冉的手機,不過在那之前,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掌更快一步的一把拿走了那部手機。
她抬起頭來,表情稍稍驚訝:“誒?小雪乃?”
“我來幫你吧。”雪之下平靜的對她說道。
“啊?這個不用麻煩你了,小雪乃,我自己就可以……”由比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嘿嘿傻笑的推讓了起來,覺得這種事就不用勞煩別人幫忙了。
“我來幫你!”
雪之下重申了一次,非常認真的盯著由比濱,不知道她看著后者的眼神是不是摻雜了恐嚇和威脅,以至于后者忍不住的稍微把身體往后縮。
“我知道了……小雪乃。”看了一眼那部手機,腦瓜子終于是難得的靈光閃現了一次,由比濱結衣一下子就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她就仿佛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樣,笑得有些僵硬,從善如流的結束了這個危險的話題。只是她看著雪之下雪乃的眼神不可避免的有些微妙,同時視線也在前者與夏冉身上來回徘徊。
雪之下察覺到她的視線,若無其事地默默拿起手機,開始操作了起來,努力維持鎮定。
夏冉終于是忍不住的笑出聲來,不過卻被對面的少女狠狠的剜了一眼——
這家伙果然是那種吃不得虧的性格,自己不過是借助由比濱同學的言語,稍微刺了他一句。他倒好,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反手就做出了這樣的回擊。
如果真的只是她的名字出現在對方的名片簿上,成為為數不多的聯系人之中的一個,這還沒有什么問題……但是正如這家伙說的那樣,他甚至就連亞馬遜的快遞或者麥當勞的優惠通知都不會有。
抱著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復雜心情,雪之下點開了手機郵件的功能頁面,稍稍瀏覽了一下,意料之內的發現真的一整個列表下來都是自己發送的信息,按照時間順序,每天一封……
她忍不住的露出「真是大意」的表情,用力的咬著下唇,并且瞪著對面的那個憊懶的少年,在發現沒有什么意義之后,她又將銳利的視線轉向了邊上的由比濱與比企谷兩個人——
雖然雪之下的反應很快,但是這種反應本身就很有問題,而在場的人之中大家都不是傻的……只能夠說她已經輸了,結果其實是一樣的,區別就只在于由比濱沒有真的看見那些郵件。
只不過,有沒有看見這件事,似乎也并不重要了。甚至于正因為沒有能夠親眼看見,他們才有可能聯想得更加多,如果發現那些郵件都是統一格式,定時發送,內容也只有簡簡單單的“晚安”的話,反而可能解釋……
貌似自己下意識的反應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了,少女的表情頓時痛苦糾結到極致,好似是想要切腹自殺。
而在她那種可怕的低氣壓、陰沉的表情以及恐怖的視線威懾之下,另外兩個人都瞬間就一個激靈,然后默契的交談了起來,似乎同時對于其他話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不過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所以兩個人默契地問起了昨天他們齊齊缺席的時候,侍奉部有沒有接到新的委托。夏冉也不戳穿他們,只是有問必答的說起了昨天的那個男生的事情。
雪之下默默的收回視線,很是不悅的緊緊盯著手中的那部手機,一動也不動,表情很認真,非常有氣魄。
那樣子完全不像是在準備錄入聯系方式那么簡單,更加好似是猶豫著要不要破壞他人財物……當然,也不一定非要破壞掉,直接刪掉里面的郵件也是可以的。
但是她糾結的是,這不是自己的手機,自己無權私自處置其中的信息內容……哪怕是她自己發送的郵件。
“這么說來,那個男生有成功挽回那段關系嗎?”
雖然一開始只是想要轉移話題,但是說著說著,由比濱也來了興趣與好奇心,這么追問道。
“不知道,他說要去對線,然后就一直都沒有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不需要我們這個社團的幫助了,還是已經死了……”夏冉本著客觀的態度,給出這么一個回答。
“那肯定是成功了啊!夏冉同學,你為什么總是這么惡意的去詛咒別人呢?”由比濱很不滿的嘟嘴巴。
“這個可說不定,他的女朋友要是想為難他的話,送命題根本就多的是……出題者的目的不就想答題者死嗎?”夏冉一臉“你懂個籃子”的高冷表情。
“送命題?”
“對啊,譬如說母親和女朋友同時掉進水里,應該怎么做之類的……”
“啊?這種題有什么意義嗎?應該怎么做啊!”由比濱一下子傻了眼,她的確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子。
“簡單啊,根據兩人入水前動作的難度系數和入水動作壓水花大小來酌情給分……”夏冉自信滿滿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