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作是……活生生的人?這種話是不是太失禮了一些……”
雪之下的眉頭一直都緊蹙著,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舒展開來過,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旁邊的騎士少女,發現對方沒有任何的反感。
神態表情都是那種淡定自若,就連眼神也是早就已經接受了事實的那種淡然——
明明外表是一個十四五歲的歐洲宮廷少女,但身上的凜然氣質簡直令人永生難忘……這樣的一個人,仿佛是閃耀的鉆石一般在閃閃發光,熠熠生輝。
哪怕是雪之下抱著某種沒來由的警惕,還有莫名的不悅,也不禁覺得這么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實在是不應該遭遇到這樣的命運才對……
然而,Saber是真的不覺得這種事情有什么問題,畢竟她的情況就是這樣,夏冉的說法沒有什么失禮的地方,將她當作活生生的人來看待這一點,也沒有讓她感覺到自己是被冒犯了。
或者應該說,作為一個失去了一切的失敗之人,能夠因為獲得英靈的資格,而繼續擁有寶貴的希望,這種事情已經算得上是很奢侈的了……她并不覺得自己還需要被人同情或者憐憫,因為她是帶著滿心的釋然,接受了那既定的命運。
但是生為現代人的雪之下就不同了,在這一瞬間腦補了很多的東西——
看著阿爾托莉雅那平靜的表現,她并不會覺得是因為對方不在乎這些事情,而是覺得這個女孩子很有可能是早就已經被現實的殘酷磨平了棱角,已經無力再與這樣不公平的命運進行抗爭了。
——也就是已經認命了……
這么想著,雪之下雪乃轉眸看向了夏冉,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但是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就在夏冉歪了歪頭,表示疑惑不解的時候,這個黑色長直發的少女已經嘆了口氣,重新轉頭回去,看著Saber那翠綠色的雙眸,開口認真的問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后者稍稍猶豫了一下:“蕾緹希婭?”說出了夏冉給她直接編的一個法國村姑的名字。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真正的名字,就連我姐姐都知道這個肯定是假的名字……”雪之下沒好氣地說著,并且又瞪了夏冉一眼。
“她的名字是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
魔術師覺得自己真的是躺著也中槍,只能夠開口說出了Saber的真名,反正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什么掩飾的必要,又已經不是在某個世界的冬木市了。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雪之下喃喃自語著,疑惑的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她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下一刻,她便抬眸直視著夏冉:“這是你給她取的名字?為什么要起這么一個名字?”
稍稍沉默了一下,夏冉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饒有興趣的問道:“為什么你會這么想,覺得是我給她取的名字?”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關于「阿爾托莉雅」這個名字,很像是羅馬文之中的「阿爾托利烏斯(Artorius)」的女性形式的表現,也就是「亞瑟」之名……”
雪之下一本正經地看著他,認真的解釋了起來自己的想法。
“這么一來的話,她的名字如果用男性形式來表現的話,不就是「亞瑟·潘德拉貢」了嗎?與那位不列顛的傳說之王,圓桌騎士的領導者根本就是一模一樣……這個名字怎么看都好,都未免顯得過于雷同了吧?”
侍奉部之中頓時一陣沉默,阿爾托莉雅張了張口,最終有些無奈的什么都沒有說。
半晌之后,夏冉忍不住的輕輕鼓掌,盯著對面少女的眼神之中充滿了贊賞——
“可以啊,雪之下同學,光是聽一個名字你就能夠瞬間想起對應的知識點,而且這種涉獵范圍我覺得已經完全不像是女高中生應該有的表現了……”
“還好吧,比起你這種變態來說,我應該還是正常的人類才對。”雪之下毫不在意,并不認為自己的表現有多么了不起,至少在眼前的這人面前不算什么。
“這種說法對于正常人來說,未免有些失禮了……你知道這樣子輕飄飄的一說,就將多少人開除人籍了嗎?”夏冉毫無自知之明的指出了少女的不對之處。
事實證明,嚴以律人、寬以待己,這個態度才是絕大多數人的處事準則。
如果是夏冉做到了這樣的事情,在別人表示驚嘆贊揚的時候,他保準會謙虛的說這是“有腦子的人都做得到的事情,基本上沒有什么難度”,輕飄飄的對無數人發動失禮的地圖炮打擊……
“別轉移話題了,你還沒有說給她取這樣的一個名字是因為什么原因呢。”雪之下催促他做出解釋。
“沒有什么原因啊,因為這個就是她自己的名字,與我沒有任何的關系……”夏冉沒有打什么玄機,“名字雷同可能不是巧合,而是因為她就是本人呢?”
雪之下聞言,連連眨了好幾次眼睛。
“咦?不是巧合……是什么意思?”
她似乎沒聽清楚,又再問一遍。
“亞瑟·潘德拉貢這個名字,是她以前一直使用的那個名字,只是現在沒有必要繼續掩飾了而已,所以才換回了現在的這個女性形式的名字……”
夏冉伸手一指一言不發的騎士少女——
“正式介紹一下,這一位就是古不列顛傳說之中的卡美洛之主,亞瑟王或者說騎士王,在騎士道凋零的時代,手持圣劍給不列顛帶來了短暫的和平與最后的繁榮……”
“等、等等,你先讓我緩緩……”雪之下像是頭痛似地抵住太陽穴,她感覺現在腦子有些混亂,“你說她是亞瑟王,那位大多數的資料都是來自凱爾特神話傳說和中世紀的野史文獻,甚至不能夠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傳奇人物?”
“如假包換。”魔術師斬釘截鐵的給出回答。
反正他又沒有說明是自己這個世界的亞瑟王,更加沒有說阿爾托莉雅來自于另一個世界,總而言之,從客觀事實的角度來看,這位金發碧眼的異國少女的的確確就是那位傳說之中的王者。
“你是在開玩笑嗎?如果這是真的話,她至少是公元五百年左右的那個時期的人物了吧?”
“這個有什么?就連在遙遠的古代一直存留到現在的神明你也見過,而且還是兩位,也都居住在這個城市里面,她們的年齡如果可以計算的話,至少都在兩千歲以上了……”
夏冉撇了撇嘴,對此不以為然。
“還有那個大妖怪,比那兩個神明都還要強勢,誰知道她又是……唔,反正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簡單,就算是什么時候碰到《竹取物語》里的輝夜姬,我都不會感到驚訝吧?”
本來想要用八云紫舉一下例子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話還沒有說一半,夏冉就突兀的感覺到了一陣心悸,直感在發出預警,告訴他必須停下來。
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直感的他,非常果斷的停頓了一秒鐘,然后迅速的思索鎖定了另外的一個經典例子才繼續說下去。
“你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感覺還是很奇怪。”
雪之下并沒有注意到夏冉剛剛的停頓與改口,她手抵下巴,露出一臉沉思的表情,盯著邊上的Saber看了又看,最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可能是因為那幾個神明或者大妖怪什么的,我本來就不認識,她們就算是女性我也不會有什么疑問,但是你說……說亞瑟王是女孩子?這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在她的那個時代,女孩子是無法直接繼承王位的。但是亞瑟王卻注定是一個女孩子,只能夠隱瞞性別了。”夏冉打著哈哈,視線卻是在游移不定的四下張望,他不相信自己的直感會無緣無故預警。
“注定是一個女孩子?”
“當時羅馬帝國遭外敵入侵,日漸表現出消亡分裂之勢。曾屬羅馬帝國領土的不列顛尼亞群島,則陷入了自相斗爭的局面,尤瑟王沒有辦法,只能夠寄希望于下一代,要創造出一個天生就超脫于凡人之上的新王。”
夏冉解釋了起來,同時也因為沒有發現八云紫的跡象,只能夠悻悻的收回了目光——
“所以他和御用魔術師梅林合計,將不列顛王的血統、不列顛化身紅龍的意識形態,以及用以完美融合兩者的尊貴的女性血統,混合創造母胎,亞瑟王才得以就此誕生……”
“Master……你為什么會知道這種事情?”正在消化御主剛剛透露出來的關于這個世界的神秘側的部分情報的騎士少女,愕然地抬起頭來看向了他。
“這當然是梅林告訴我的……”夏冉眼睛一眨不眨的這么說道,臉不紅氣不喘。
那個魔術師的千里眼是冠位之中最弱雞的那種,沒有辦法看透「過去」與「未來」,只能夠遍覽「現在」一切,以現代社會的發展來看,就是能自由瀏覽整個因特網的內容這種程度而已。
哪怕是在Fate的世界里,夏冉都不慫他,保準該說梅林的壞話就不會說吉爾伽美什的黑料,現在隔著次元壁,自然更加不會在乎梅林的想法了。
“……”阿爾托莉雅頓時一臉的囧囧有神,她怎么可能相信這種事情。
“我感覺我現在還沒有睡醒……”雪之下發出一聲夾雜嘆息的低語,她現在相當苦惱,總覺得自己一開始的那種微妙的情緒現在已經蕩然無存了。
反而是亞瑟王、梅林這些一連串只出現在傳說之中的要素,甚至干脆是傳說本身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現在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雖然早就知道,從自己發現了某人秘密之后,就已經和那邊的世界產生了交集,但是當真的發現非常識的事情一一在眼前發生的時候,少女還是會有一種自己的世界正在一去不復返的感覺。
“習慣就好了。”夏冉好心的安慰道。
少女沒有理會他,只是皺著眉頭:“那她為什么會變成你的……使魔?”
“大概就在一個月之前的時間吧,她經歷了自己人生之中的最后一戰,就是傳說中的劍欄之戰,然后她和莫德雷德最后幾乎是同歸于盡。只不過在還留有最后一口氣的時候,她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那個結局,所以用自身的靈魂為代價祈求一個機會……”
夏冉面不改色的將整件事情掐頭去尾——
“最終,她的祈愿被世界所響應,瀕死的狀態被定格住,并且被魔術的力量召喚到了現代,跨越了千年時光,后來經歷了一些波折,就成為了與我簽訂契約的Serv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