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廣闊,天水一色,白天的風光如何就不說了,夜晚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星月。
只可惜,韓菱紗今天心神不定,滿腦子都是其他事情,沒有心思去欣賞風景,云天河更是山頂野人一枚,字都沒有識全,自然就更加沒有那種品味了。
按照前者的說法,就是“這個人三句不離山豬,已經沒救了”的那種程度。
湖邊的蘆葦大片大片的綿延,普遍都有丈余高,夜間的涼風從湖面上吹來,頓時便是萬頭攢動,泛起一陣一陣有規律的波浪。在蘆葦的深處,卻是透出了耀眼的火光。
那里有著一大片平整的空曠地被清理出來,穿著獸皮衣,發型粗放好似鳥窩的俊秀少年,和一身行走江湖的利落勁裝,英姿颯爽的紅衣少女圍著篝火在分吃著干糧,討論著什么,場景溫馨而且和諧。
“這個干糧一點兒都不好吃,又干又硬……”最喜歡香噴噴的烤肉,夢想吃遍各種不同的野味的山頂野人不太滿意,看著手里的干糧皺起了眉頭。
山下的人原來都是吃這樣的東西的嗎?
難怪長得一點兒都不結實。
“你就別挑剔那么多了,如果不是因為你爹把太平村的人都得罪了,你又這么活寶的話,我們今天晚上怎么會在野外吃干糧……”韓菱紗白了他一眼。
“明明是他們不好,一下要那個什么錢,一下又亂說話,殺不殺鳥自己都沒想清楚,爹肯定也是受不了他們,才住到山里去的。”
云天河搖頭晃腦的說道,完全沒有任何的自覺到底是誰的問題。
這人根本沒有反省!
紅衣少女狠狠的咬了一口干糧:“笨笨笨!人家憑什么白給你東西,山下與山上不同,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你想要的話都要拿錢去換……”
“到底什么是錢?沒錢就不能拿嗎?”山頂野人一臉困惑,這是他從未接觸過的領域。
“錢就是……就是……哎呀,好煩!反正說了你也不懂!你就記著,如果有人告訴你那東西是拿來賣的,你想要就得拿錢去換!沒錢問我要好了,不過太多的話我可不幫你出。”
少女想要解釋,卻又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解釋,頓時有些惱怒的瞪著這個麻煩的野人。
“沒錢的話就絕對不能亂拿別人的東西,這回還算是運氣好,萬一是在城里白吃白喝的讓你遇上官差,把你抓到衙門關起來,看你怎么辦!”
“關豺是啥?牙門又是什么東西?它們能夠打得過我嗎?”云天河有些不解的撓了撓一頭亂糟糟的短發,感覺自己今天遇到了太多奇奇怪怪的新概念,一時間接受不過來。
“別總是想著比誰的拳頭硬,要是跟官府對上,就憑你一個人,有幾條命都不夠。”
韓菱紗相當頭疼的回答,沒好氣的訓斥著這個麻煩的家伙,她突然覺得未來有些黯淡,這才結伴下山第一天,就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了。
總覺得繼續這么下去的話,自己可能真的也要提前迎來自己的宿命了——不過不是糟了什么報應,而是被眼前的這個家伙活生生氣死的……
“一個人?不是還有你嗎?加一起兩條命。”云天河樂呵呵的傻笑著,糾正了韓菱紗的說法。
“你……你少胡說,我又和你沒有什么關系,干嘛幫你……”紅衣少女愣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罕見的漲紅了臉,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
“菱紗,你怎么臉紅了?”
“這是火光!”少女厲聲說道,用力的瞪著他。
“哦。”云天河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也沒有懷疑什么,覺得大概可能就是這樣的,畢竟人怎么可能會無緣無故的臉紅呢?想來肯定是火光照出來的。
在蘆葦蕩的另外一邊,金發碧眸的少女劍士依靠佩戴在身上的潛伏護石,收斂所有氣息,仿佛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無法被人察覺到。
她沒有生火,但是手里提著一個奇怪的手提燈籠,散發出來的柔和光芒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區域的蘆葦蕩,這是數年之前Master送給她的禮物,嗯,女仆長也有一個——
所謂的燈籠在阿爾托莉雅的眼里看來,其實也很好理解,就像是提燈一般的籠狀燈具而已,即使是這個世界獨有的古典東方風格。
而且因為出自于Master之手,自然不會是真的簡簡單單的燈具,而是擁有著種種神奇的效果的魔法提燈。
最基本的照明功能就自然不用說了,只要使用者度入少許的特殊能量,就能夠讓燈籠內部直接亮起柔和的燭光,照亮周圍的方圓數尺的地界。而且如果使用者想的話,可以使得只有提著燈籠的自身才能夠看到燭光。
其他人除非與使用者保持物理接觸,否則的話是看不到光亮的。
阿爾托莉雅現在就是在使用這樣的功能,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觀察著那邊的少年少女們。
當然,如果僅僅只有這樣的話,最多就是有些奇異,算不得什么。所以實際上,這只燈籠還有很多種奇奇怪怪的功能。
譬如說它能夠讓持有者在燭光范圍之內通過事先鎖定的一縷氣息,追蹤目標對象的去向;它還能夠通過燭光映照讓鬼魂直接現形……等等等等。
而最重要的一個效果就是,這燈籠在通過特定的儀式和使用方法激活能力的時候,可以幫助持有者通靈走陰,通過空間的夾縫中轉,從陽間過到陰間。
屬于很強力的一件輔助道具,之所以會這么強力,最次要是因為夏冉的制器手法高超,融會貫通了諸如煉金、附魔、注靈等等等等的制造系技能的優點。
其次是因為……這燈籠本身是活著的東西,本質上是這個世界特有的一種鬼怪,其名為“贗月”。
據說是鬼用于來往人鬼兩界的指路燈,在人類死后的第七天,贗月便會出現,引導魂魄脫離身體,進入鬼界;否則的話,魂魄便會永遠游蕩在人間,成為孤魂野鬼,不能超生。
也有說法就是每當鬼門打開之時,群鬼也會通過贗月的指引重返人間,享受家人的供奉……甚至又因為贗月通常在墳地中出現,有些人靈視較高就會看到慘綠色的光芒,所以又被人們稱為“鬼火”。
根據這些傳說,想必能夠直接看出它雖然不強,但是擁有著很不錯的特性能力。
夏冉在前些年恰好遇到了一群,所以全部給抓了起來,煉制注靈、貼上咒符,把它們當作燈籠來用。
反正對于這種奇特的鬼怪來說,它們本來就是鬼魂使用的燈籠。
而夏冉只是將它們變成了活人也能夠看見,觸碰以及使用的同樣的器具罷了,其他的方面基本上什么都沒有改變,它們之前是燈籠,現在還是燈籠。
阿爾托莉雅提著手中的燈籠,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靜靜的關注著另外一邊的火光處的兩人,盡管她很有耐心,但是此刻還是忍不住的吐槽:
“那個女孩子很不錯呢,只可惜那個男孩子實在是過于遲鈍,看上去有些不懂人心……”
“Master?你有在聽嗎?沒什么事情吧?”因為沒有聽到任何回答,精神網絡里只有一片沉默,Saber下意識的歪了歪頭,緊接著才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自己的意識之中響起。
“哦,這個啊……我在聽,只是剛剛遇到了一件有些讓人震驚的事情,所以沒有回應你……”夏冉的語氣有些古怪。
“發生了什么事情?”阿爾托莉雅微微一凜,就連自己的Master都會感到震驚,難道是發生什么意外了,她下意識的關心起來。
“就是我的女仆剛剛給我講了個冷笑話,所以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感到有些震驚……”夏冉打了個哈哈,干笑著回答道,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非常誠實。
“夏洛特?說冷笑話?”
Saber也是一呆,表情也變得古怪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一下子就能夠理解自己的御主了。
可能真的是和愛麗絲菲爾有什么本質上的不同的原因,夏洛特這么多年來都是冷冷冰冰的,沒有看見擁有什么感情,即使一直都盡忠職守,越來越有萬能女仆的感覺。
而且夏冉一開始制造她的初衷,本來是另有安排的——
只不過后來遇到了兩個很好說話的迷途者,非要交個朋友,所以反而頂替了原本的女仆長的安排,兩個雙胞胎在壽陽城就能夠同時注意兩個主角甚至是三個主角的動向。
所以女仆長就一直留在了Master的身邊,這么長的時間過去了,或許其實真的擁有了情感的功能,只是她的性格一直都冷冰冰的,別人也很難確定?
阿爾托莉雅下意識的這么想著,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只是怎么樣也腦補不出來那位女仆長會主動說冷笑話的情景。
“是啊是啊,不過不說這個了,你注意一下那對歡喜冤家……”夏冉再次訕笑了一聲,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說道,“他們兩個人就是這樣的,一個傲嬌,一個遲鈍……”
“就像是你和雪之下小姐一樣?”Saber眨了眨眼睛,想起了前幾天對方畫的那幅畫像,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識的開口這么問道。
“不是。”
對面的少年淡淡的矢口否認。
“云天河是真傻,我是裝傻,為什么你會覺得我和他一樣遲鈍?”
你是怎么做到這么驕傲的?阿爾托莉雅默默的關閉了頻道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