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市警察局,內部的看守所區域里,熙熙攘攘,人滿為患。
每個VIP單間少說都擠了五六個人進去,有人狼狽不堪,有人鼻青臉腫,也有人正扭打在一起,場面異常壯觀,激烈而又混亂。
有警員來回在外面的過道上奔走,又氣又急的大聲呵斥,或者用警棍敲擊每個牢房外的柵欄,也無法制止亂象與騷動的蔓延,畢竟這小小的看守所里群魔亂舞,匯聚了來自暗世界的三教九流、各大勢力的不同份子。
就像是吸血種內部,也分為不同的死徒派系,互相之間有著各種矛盾和摩擦沖突一般。
所以其他的勢力也是一樣,魔術協會也分為時鐘塔、阿特拉斯院、彷徨海的不同出身,圣堂教會的各個部門之間也存在某種鄙視鏈,譬如說埋葬機關的那群瘋子,被要求的是能夠確實殺掉異端的最強戰斗力,信仰心和人格反而不重要。
所以別指望這群人格失常者,能夠和其他的虔誠圣職者們和光同塵,他們互相之間就存在某些不可調和的矛盾,這是理所當然的。
基本上就是這樣,多個不同而且互相敵對的陣營,每個陣營之中或許也是派系山頭林立,這么多理念不同,而且過去可能有恩怨的人們被一股腦的關在一起……還想指望他們和諧友愛,好好相處?
開什么玩笑呢,他們沒有把狗腦子互相打出來,就已經算是冬木市警方管理有方了。
負責看守的警員們,心情大約是異常崩潰的,不過這也沒有辦法,今天晚上抓住的人真的太多了,徹底超過了看守所的承受上限,本來就不可能單獨關押什么的,而且無論怎么分配,總是會有些單間里關住的人是互相有仇的——
所以真的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將這些瘋子拆散了,也不過是讓他們各自換了個房間,然后繼續和其他人斗毆,上演真人快打。
據說上面也是頭疼得不行,開始琢磨著在警察局附近租棟房子,用作臨時看守所來處理這群瘋子了……畢竟擴建不太現實,直接租用是最佳的選擇。
可想而知,這些聽不進人話的家伙們,給冬木市的警察叔叔們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倒也不是沒有安安靜靜的房間,譬如說黑騎士斯圖盧特,和白騎士布拉德所在的牢房,就是一片安靜。
“你好,又見面了……”
布拉德對著坐在對面的獄友點了點頭,俊美的臉龐上露出一個魅力十足的笑容,釋放著自己的善意。
“你好……”
迪盧木多扯了扯嘴角,很是冷淡回應了一句,同時下意識的調整了一下坐姿,將悠閑翹起的二郎腿放下,順便讓自己從側坐變成正坐……他之前就和這個死徒之祖打過交道,知道對方是基佬。
嗯,怎么說呢,他并不歧視對方的性取向,但是也不愿意成為對方的性取向鎖定的對象,所以覺得有必要堅決表現出自己的拒絕之意,不能夠給對方任何誤會的可能性,也堅決不給對方任何的機會。
“這一間就只有我們三個人嗎?”白騎士布拉德沒有在意對面的美男子的冷淡,反而是有心情觀察了一下四周,“這么看來,空間還蠻大的誒……”
狹窄的空間區域,其實一個人住都不一定能夠說得上寬敞,三個人擠在一起的話,就真的非常狹窄了,沒有多少的活動空間。只不過,這種事情是看對比的,尤其是在隔壁一間就擠了五六人的時候。
所以他們這一間自然就顯得寬敞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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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還蠻大的?迪盧木多越發的覺得不太妙,他忍不住的挺直身子,將后背緊緊貼著身后的墻壁,目視前方,沒有回話。
他在這一刻突然后悔了,為什么之前就是鬼迷心竅,不肯聽御主的金口玉言,堅持什么勞什子的騎士精神……結果就是自己不肯去舉報別人,卻是反而被別人給舉報了,進了局子的結果。
丟臉什么的就不說了,畢竟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況且還有一大堆人陪著自己,所以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
但是菊花可能不保這個問題,卻就不能夠等閑視之了……
“不會的,肯定還會有人進來。”黑騎士斯圖盧特冷靜的說道,“你們看,這不就來了嗎?”
“進去!警告你,給我老實點!知道了嗎!”
這個時候,有警員押著一個渾身穿戴著華美的黃金色鎧甲,金發紅瞳、體格修長的青年來到這間牢房的門前,打開門接著將后者推搡了盡來,留下了一句語氣兇狠的警告,就重新鎖上門,揚長而去。
又是一個熟人。
另外三人眨了眨眼睛,一時間都沒有說話,迪盧木多也是有些好奇,如果他的記憶沒錯的話,貌似這個英雄王就是在今天晚上不久之前,才被釋放出去來著的?
而且當時還很囂張的專門來自己面前嘲諷了一下,怎么現在又進來了?
“你不是第一個逃跑的嗎?怎么還是被抓了?”黑騎士斯圖盧特皺起眉頭,這人明明在和月之王大人大放闕詞,結果話都還沒有說完,警察就來了,而他也是第一個就靈體化跑了。
怎么現在還是被抓了回來?
冬木市的警察難道又異變出了什么新的能力?這可是個相當不妙的消息!
忠心耿耿的黑騎士頓時為姬君殿下擔心了起來,有些擔心她們兩人最終還是沒有跑掉,這樣子自己和布拉德的犧牲就沒有意義了。
“哼!關你們什么事!本王行事何須向別人解釋!本王就是喜歡回來看看,進看守所就像回家一樣,本王超喜歡這里的!不行嗎!你們管得著嗎!”
面對這樣的問題,吉爾伽美什一下子被觸到了逆鱗,身體僵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他就馬上仰起高傲的頭顱,惡聲惡氣的大聲嗆了回去,似乎十分不耐煩回答這樣弱智的問題。
只是在最古之王高高昂起的臉龐上,那雙窮兇極惡的眼睛深處,卻似乎隱藏著無法釋懷的痛,痛到心里了。他只能夠使用老方法來維持自己的尊嚴,那就是高高仰頭用鼻孔看人,努力的不去看別人,也不眨眼睛,免得眼中的液體滑落下來。
孤單……
寂寞……
冷……
就和不久之前,第二次被抓進來的那天晚上一樣,英雄王覺得這是自己一生之中最為生無可戀的時候,他現在什么都不想了,不管是報復那個瘋女人,還是洗刷自己的恥辱……
什么亂七八糟的,他是一點兒想法都沒有了,只想盡快結束這一切,然后就回去。
不來了!以后再也不來了……什么狗屁圣杯戰爭,你們自己玩去吧!
同一時間,就在柳洞寺,起居室的客廳之中。
“他們到底是怎么了?”
遠坂凜在吃完晚飯之后,就抱著膝蓋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雙目緊緊的盯著電視屏幕,一直看到現在。
因為BB沒有將鏡頭對準高空,也沒有將魔神碎片引發的種種不可名狀的異象,以及之后的戰斗傳播回來,雖然有效的保護了家里人的三觀,也沒有在吃飯時間播放出那種令人反胃不適的影像。
但是結果就是遠坂凜有些搞不懂,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看著電視屏幕上顯示出來的一片混亂,少女還是禁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怎么突然就不打了?
怎么月之王降臨之后就戛然而止了?
怎么警察突然就氣勢洶洶的殺到現場來了?
這些都讓她感到一頭霧水,有種在追劇的時候,愕然發現自己貌似一個不小心漏了幾集的感覺,體驗相當糟糕。
不過坦白地說,她大概是魔術世界里最有恃無恐的魔術師,雖然少女自己大概沒有這個自覺。畢竟面對朱紅之月的重新降臨,面對無可名狀的邪神侵擾,甚至是面對冬木市警察的重拳出擊……
外面人人自危,不是想盡辦法逃避,就是不顧一切拼命。
只有遠坂凜才能夠這么悠閑自在地待在溫暖的客廳里,有心情看電視,觀看實時轉播……當然,也不只是她,柳洞寺里的其他人都可以有這樣的閑情逸意,只不過沒誰想要看電視而已。
夏洛特在廚房里忙碌著收拾東西,阿爾托莉雅雖然也坐在客廳之中,但是卻是對電視機上的轉播內容顯得漠不關心,這個金發碧眸的騎士少女文靜的坐在她的位置上,端莊而又秀氣,捧著一本大部頭的書籍正在仔細閱讀。
那是一本魔道書。
其實在融合了倫戈米尼亞德的神性,將圣槍的力量完美駕馭之后,她已然達到了“神靈”的領域。所以之后只需要繼續向著這個方向前進就可以了,譬如說完全駕掌握圣槍的力量——
不光是一道被御主截取下來的倒影,還有作為嵐之錨的真正本體。
只要能夠達成這個目標,那么同樣也是有了干涉行星的莫大威能……不過未免太過單調,也太過無聊了一些,因為她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會逐漸達成這個目標。
因為英靈的上限往往是容器決定的,像是有冠位資格的英靈,若是沒有被賦予冠位靈基,那么也不會以冠位的身份現界……然而「世界」能夠賦予冠位靈基,和她契約的御主卻是比「世界」本身更為浩瀚的存在。
正如御主的魔力充沛,魔術能力優越,與之契約的英靈從者就會更強。
所以阿爾托莉雅的靈格也一直都在增長,真的是什么都不做,也會很快能夠提升到可以完全掌握圣槍力量的程度……不過少女并不是一個喜歡躺贏的人,也不想什么都不做,所以就根據自己御主的建議,繼續修行魔術。
主要是因為魔術之路同樣前途遠大,就算是達不到所羅門、蓋提亞之流的那種程度,也是相當顯著的提升。
沒錯,就是因為這個,才不是因為御主每天都絮絮叨叨著,說是希望收集全職階的阿爾托莉雅之類的原因……
嗯,好吧,或許多少有一點,不過也主要是少女考慮到不能夠讓自己的御主突破底線——
比起莫名其妙的出現“阿爾托莉雅屬增殖”、“擴散性百萬亞瑟王”之類的可怕災難現象,還是讓她自己一個人集所有的屬性于一身好了,這樣子御主就沒理由再需要別的阿爾托莉雅·〔Alter〕了。
至于間桐櫻則是在吃過晚飯之后,就和美狄亞一起,徑直去了地下溶洞的大圣杯那里的空間——那是美狄亞給她布置的每日作業,每天都去檢查魔力中樞,順便梳理地脈,調整優化術式的運轉。
這件事情已經成為了櫻的每日功課,沒有什么危險,做到現在也早就已經熟悉上手,并不感到有多么困難。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這種涉及到大圣杯,各種高級魔術工程之中,她循序漸進的從各處自己能夠看懂、能夠處理的細節入手,將實踐與自己所學的互相印證,慢慢的也就自然掌握了很多的東西,在魔道之路越走越遠。
雖然遠坂凜也很努力,但是終歸缺少名師教導指點,環境條件也有很大的不足,因此不知不覺的就被自己的妹妹拉開了非常巨大的距離。
就像是現在這樣,她還什么都不知道,在妹妹去做每日修行的時候,她還在看電視。
“我回來了。”
玄關處傳來開門聲,接著就是魔術師慢悠悠的走進來,一臉輕松加寫意的樣子。
他已經完成了消毒清理,確定沒有任何的魔神情報被送出太陽系之外,成為蟄伏在這個世界的星空深處的隱患……而且這一次的小小風波,也讓他多少有了些信心,得以松了口氣。
盡管彼此之間差距巨大,哪怕是一塊還沒有復蘇的碎片,所擁有的位格就高于自己,殘余的力量也能夠和自己抗衡……但是終歸沒有真正的智慧性靈,所以翻不起風浪來的。
夏冉要做的就是牢牢把握住節奏,占據目前的主導地位,盡可能的拖延足夠漫長的時間。
“哦,回來了啊……”遠坂凜瞥了他一眼,然后撇了撇嘴,“你剛剛干什么去了?”
她終歸沒看到當時的景象,也不知道天上發生了什么,不過想來應該是這個家伙去處理的……所以現在自然有些好奇,到底是出現了什么樣的變故,竟然需要這個家伙親自出馬。
至少……那個朱紅之月,應該是沒有這么大的能耐的吧?
“回去看望了一下我的老師……”夏冉在她旁邊坐下,伸了個懶腰,接著語氣有些懶洋洋的回答道。
“咦?你的老師?”愣了一下,黑發雙馬尾少女頓時來了興趣,她將手中的遙控器放下,雙眼閃閃發光的看著魔術師,“真的嗎?你這樣的變……你居然也有老師?你的老師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能夠教出這樣可怕的魔術師的魔術師,想必是難以想象的傳說人物吧!
“我的老師啊……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一直很尊敬她。”魔術師稍微想了想,接著一臉肯定的點了點頭。
很尊敬她……
眨了眨眼睛,遠坂凜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對,她皺起眉頭:“那你的老師呢?”
“她剛剛想要跳出棺材板,被我按回去了……”
遠坂凜干笑了兩聲,這就是這家伙的尊師重道嗎?她有些尷尬的移開視線,看向了電視的方向,這個時候已經在播放正常的節目了,因為今天晚上的活動成功的落下了帷幕。
“說起來,你打算將這群人留在冬木多久?”少女猶豫了一下,問出這么一個問題。
雖然這群危險瘋子應該是翻不起風浪,但是她還是有些擔心,最好就是盡快結束這一切。
“看他們吧,如果有人愿意用圣杯許愿的話,是可以離開的……”魔術師的回答很簡單,似乎并不想放這群人走。
遠坂凜忍不住的呼了口氣,疑惑地看著他:“我實在不是太明白,折磨他們對你來說有什么必要嗎?”
“這怎么能夠說是折磨呢?”夏冉輕輕蹙眉,奇怪的看著她,“這明明很歡樂來著的啊,你別以為剛剛我不在家,就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看電視的時候明明一直在笑,根本就沒有停過。”
“這……”黑發雙馬尾少女臉頰微微一紅,但還是很不服氣的爭論道,“我笑能夠代表什么啊,你覺得他們這些當事人笑得出來?”
她覺得這個人的思考回路絕對有問題,也忍不住為那群受害者默哀。
“哦,可能是他們受過閹割的訓練吧……”魔術師不置可否。
“什、什么訓練?”遠坂凜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叮咚——
這個時候,玄關處的門鈴聲響起。
夏冉眨了眨眼睛,然后似乎饒有興趣的收回視線,向著廚房叫了一聲:“夏洛特,去開門。”
他發現門外站著的是一只銀發赤瞳的大蘿莉,在她身后還跟著一座小山般的筋肉巨人的身影。
伊莉雅在隱藏這么久,仔細觀察了這么多天之后,終于發現了關鍵,現在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