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白沙橋。
徐浩然拎著酒壺閑逛于此,靠在橋欄桿上,灌下幾口酒,味道辛辣而苦澀。
夕陽西下,光輝灑在白沙橋上,此景此情,就如同自己初到天安縣的時候,自己拾階而上,在橋中間與王輕音初次相遇。
人生只若如初見。
徐浩然從未想過,自己會第一眼就愛上一名女子。
為了能和她相識,他第一耽誤公務,在天安縣久留,甚至創造機會偶遇,和她相識,兩人一見如故。就如同天作之合賜下的姻緣,兩人都彼此的愛上對方。
那一刻,天長地久都嫌短,海枯石爛都難分。
可是如今呢,物是人非,人鬼殊途。
害死她的不是別人,是自己啊!
“咳咳…”喝下一口酒,酒勁竄鼻,讓他劇烈咳嗽。
一旁跟隨的護衛趕忙上前,想扶起他,并說道:“少爺,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府了,老爺和夫人非常擔心你。”
“滾!滾遠點。”徐浩然一甩袖,掙脫開,然后紅著眼怒道。
兩名護衛退遠一些,實在搞不明白,好好地少爺為何突然變成這樣?從未見過他這樣失落,就像丟掉了心似的。曾經的他何等意氣風發。
就在這時,兩名賣貨郎緩緩走來,路過兩名護衛旁,驟然出手。
兩名護衛雖有武藝傍身,豈是東廠培養的高手的對手?直接被近身砍暈,然后架著迅速離開。
徐浩然對此并不知。
沒人打擾,徐浩然靠在欄桿回憶,不知不覺,天色已深,街道上已無行人。
刺啦刺啦…
突然,詭異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街道傳來,就如同鐵器劃過地上青石板傳來的聲響,聽起來陰森鬼魅。
徐浩然抬頭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眼瞳猛收,嚇得酒意頓時醒了三分。
只見兩尊身高一丈的人影,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
他們披頭散發下的面孔,竟然是牛頭和馬面!口中噴吐出白霧,發出嘶嘶的低吼。
徐浩然嚇得站起身來,就想逃走,誰知脖子一痛,一陣麻意傳遍身子,竟讓他挪不開步伐。只能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牛頭馬面走過來。
他們是如此的真實,停在兩三丈外,居高臨下藐視徐浩然。
“罪犯徐浩然,我等受閻王號令,抓你回陰遭地府,審理王家一口五條亡魂滅門慘案!”牛頭嘴角喝道,聲音陰沉。
徐浩然嚇得渾身顫栗。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叫喊聲:“少爺,少爺!”
徐浩然轉頭看去,就看到不遠處黑暗中,兩名護衛再對其呼喊,看誰衣服,恰是跟隨自己的護衛。
“放肆!”誰知,馬面尖叫一聲,手中的鐵鏈驟然揚起飛出,直接掃過兩名護衛。
刺啦…
兩名護衛的身體瞬間撕裂,散落在黑暗中。
徐浩然渾身顫栗,額頭上冒出豆粒大汗珠。
“桀桀…徐浩然,還不隨我們回地府?”
牛頭伸手去抓他,徐浩然感覺天旋地轉,直接昏迷過去。
“卡!”
蕭銳躲在暗處,忍不住地叫了一聲,頗有做大導演的姿態。
韋公公帶領一眾東廠人員走出來,架走了昏迷的徐浩然。那牛頭馬面卸下腳下的高蹺,脫去頭上的頭套。
赫然是兩名東廠太監假扮。
至于那被鐵鏈撕裂的尸體,竟是用徐家護衛衣衫偽裝的假人,在腰間拽著繩子,鐵鏈飛出時,暗中人拉扯繩索,造成了身體撕裂的假象。
迅速打掃現場,眾人前往下一次場景。
蕭炎竟然要來了牛頭,這是用整顆真牛頭剝下來的皮制作,套上去活靈活現,在黑暗中更像是隱藏的勾魂使者。
“我來當牛頭,誰也不準搶,打死我也不脫下來。”蕭炎叫嚷道。
蕭銳沒辦法,只能隨他性子。
而他,則換上閻王服裝,貼上絡腮胡,一番打扮,瞬間化為地獄閻羅。
“年度大戲閻王審案第二場,action!”
……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我死了嗎?”雨水敲擊下,徐浩然驚醒坐起,瞳孔聚焦后看清四周環境,瞬間嚇得心臟停了半拍。
自己竟然身處地獄衙門,上首坐的赫然是地獄閻王。
只見他面孔漆黑如墨,眉心一道慘白月牙,怒目白牙,長著茂密絡腮胡,威嚴如獄。身上漆黑官袍上,繡著十八重地獄,看一眼都讓人心生寒意。
閻王兩側,是丈高的牛頭馬面,披頭散發下面孔猙獰可怖,身纏鐵鏈,染紅紅色,似乎是剛剛撕裂自己護衛沾染的鮮血。
公堂兩側,是鬼差,他們有的長舌、無頭,有的無腳漂浮。
他們都盯著徐浩然,看的他毛骨悚然。
徐浩然雖然讀的是圣賢書,但對鬼神之說也心存恐懼,更何況是做了虧心事。
“啪!”
突然間,上首閻王一敲驚堂木。
沒等閻王開口,一側的牛頭哀嚎叫道:“嗚嗚…堂下跪著的可是罪犯徐浩然!”
閻王立即瞪了牛頭一眼,要不是戲已經開演,這種搶戲的角色一腳就踢走,別以為是九皇子。
“在下…在下是徐浩然。”徐浩然跪在地上,語氣發顫。
“你可知罪?”蕭炎假扮的牛頭低吼道:“來人…不,來鬼差,大刑伺候。”
蕭銳真想捂著額頭,尼瑪,這戲是這樣演的嗎?
“啪!”
蕭銳再敲驚堂木,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然后迅速開口,喝道:“堂下徐浩然,你可知本王命牛頭馬面抓你入地府,所謂何事?”
“知…道…”徐浩然不敢去看閻王,低頭應道。
“知道就好,來人,帶亡魂!”蕭銳喝道。
徐浩然一聽,立即抬起了頭。
在他注視下,王家五口亡魂緩緩登場。
王輕音和他哥哥、父母身穿白衣,披頭散發,王輕音還抱著一個襁褓,他們像鬼魂般走進來,在壓抑的氛圍反襯下,臉色蒼白無色,雙眼赤紅如血,尤其是脖子上,一道發紫的勒痕。
徐浩然淚如雨下,他望著曾經美麗動人的王輕音變成了冤死女鬼,那曾經熟悉的模樣卻變得極其陌生,猙獰的臉上都是怨恨。
“嗚嗚…”徐浩然再也堅持不住,嚎啕大哭。
蕭銳一聽,樂了。
韋公公這是從哪里找來的群演,表情真到位。尤其是女鬼,本來容貌和王輕音有六分相似,如今一扮鬼更加像了。
這樣的演員,戲后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