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蕭銳見到蕭炎時,被他的頹廢之狀驚到。
“九弟,你去偷聽墻角了嗎?怎么如此凄慘?瞧瞧你的黑眼圈,上眼皮正和下眼皮廝殺,哈欠還在咆哮助威,你怎么弄成這幅樣子?”蕭銳問道。
蕭炎雖然困得要死,但精神亢奮,興奮道:“七哥,昨天你離開后,我就一直寫小說,寫到子時末,這不剛剛瞇了一會就爬起來上早朝。瞧瞧我這手,已經抬不起來了。”
說著,他抬起了右手,就像一條抽掉骨頭的蛇,耷拉著,而且手指還在顫抖。
“你寫了這么久?”蕭銳驚愕道。
蕭炎道:“七哥,你簡直是我的指路明燈啊,我現在文思如泉涌,才華似井噴,出口錦繡經典,隨筆燦爛文章!原來,我除了擅長詩、詞、歌、賦、審案、武藝、鑒賞、騎、射、長得帥…之外,還擅長寫小說!”
“那也不用自己親自寫啊,你可以口述,讓下人代筆啊,實在不行找個秀才執筆也可以。”蕭銳提醒道。
蕭炎瞬間蒙了,傻眼道:“艸,我怎么沒想到這一點!我竟然傻啦吧唧的寫了五六個時辰!我的媽呀!”
蕭銳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沒事,人傻是天生的,不怪你。另外你剛剛犯了個錯誤,不該把我的擅長安在自己的身上,這次原諒你了。既然你找到了方向,好好寫,七哥一直支持你。”
世上所有的職業,除去寫小說,什么職位最沒有出息?
寫小說!
希望將來蕭炎入坑后,不會埋怨是自己指引了他走上這條不歸路。
冷靜!自己不能笑。
“那今日你就別陪我去華巖池了,好好休息。”蕭銳關心道。
蕭炎一瞪眼,道:“那可不行,答應了七哥,必須去,我不信你沒有陰謀!沒事,過會早朝我站著睡會就會恢復精力。”
“陪不陪我暫且放一邊,來來來,傳授一下你是怎么站著睡覺的,這個技能讓我夢寐以求啊。”蕭銳急忙說道。
蕭炎立即眉飛色舞,道:“小菜一碟,我還會一心二用,邊和你說話邊休息,其實我現在就在睡覺呢!”
蕭銳:……
早朝后,蕭銳和蕭炎同乘馬車回去,蕭炎進車就睡,前一秒還和蕭銳說話,后一秒秒睡,果然是困了。
還吹牛說站著睡覺,那搖搖欲倒的身子都快成了海草、海草,隨風飄搖,甚至擔心他撲在景王后背,讓蕭銳提心吊膽好一會,生怕他鬧出洋相。
幸好,他堅持到了早朝結束,讓蕭銳松開了一口氣,他也能收起小本本了。蕭炎的不敬行為已經記滿了一頁紙了,真不想浪費筆墨啊。
華巖池的宴會過了午時才開始,所以蕭銳先回王府。臨近午時,蕭炎滿血復活。
“餓死本王了,高全,趕緊準備吃食,我要大快朵頤。本王吃的舒服,給你一個人物角色,別說本王沒有照顧你。”蕭炎道。
高全恭敬道:“九殿下,我家殿下早就命小人準備好了午餐,殿下說您醒來必然會餓。”
蕭炎感動不已,望著蕭銳說道:“七哥待我真好,不虧我把你當成…咳咳…”
說到關鍵地方,蕭炎猛然反應過來,讓舌頭打個圈,才把話忍住沒說。
“把我當成什么?”蕭銳問道。
蕭炎嘿嘿傻笑,就是不敢說把他當成小說的主人公,怕說出來就被蕭銳生撕活剝。
“對了,你小說起好名字了嗎?”蕭銳問道。
蕭炎點點頭,道:“起好了,《西游記》!講述一位石頭化成的少年,從東勝神洲出發,西去游覽天下,最后羽化成仙!名字好記又好聽!必定大火!”
“咳咳…”蕭銳被嚇到了,名字竟然如此接近,也是石頭變得,幸好不是猴子也不是西天取經,不然蕭銳就要懷疑蕭炎也是穿越者了。
用過餐,李元芳駕車,護送蕭銳和蕭炎前往華巖池。
兩人身著便裝,坐的也是普通馬車,本意是為了低調,但來到華巖池外就被楚王府的護衛攔下來。
“前方禁止通行,楚王殿下正在華巖池招待入京科舉的仕子,你們若是考生,請下車步行進入!”護衛喝道。
說也巧合,他們被攔住時,旁邊恰好有一輛馬車駛過,楚王府的護衛更是上前指引,親自開道,大模大樣地駛入華巖池。
蕭炎指著那輛馬車,怒道:“這個馬車憑什么進入?”
“憑他是禮部右侍郎的公子,當今楚王殿下的表弟!”護衛高傲道,諷刺道:“你若是皇親國戚,我也能護送你進入。”
蕭炎氣急敗壞,這就要伸手入懷掏皇子令,便被蕭銳攔住了。
“別鬧,被鬧,人家說的沒錯,咱們身份不高,還是下車步行,幾步路。”蕭銳笑道。
蕭炎點點頭,然后瞪了護衛一眼,罵道:“我要有你這樣趨炎附勢的護衛,保證吊起來打他個花兒為什么那么紅。”
那名護衛一聽,頓時不服,這就要沖上來理論,直接被李元芳一只手弄翻在地,趴在地上哀嚎。
蕭銳下了馬車,揮揮手,李元芳才松開這名護衛,嚇得護衛落荒而逃,隨后李元芳停好馬車,三人一同進入華巖池。
蕭炎眼饞李元芳的身手,問道:“七哥,這又是你從哪里找來的護衛,身手不賴,一萬兩,讓給我唄。”
蕭銳沒理會他的交易,徑直往前走,來到華巖池門前,有人查看考生的身份條引,蕭銳讓李元芳隱晦地亮出皇子令,然后輕松地進入華巖池。
華巖池也是國都十二大園林之一,園林中以竹林、河流、梅林為主,因為景色偏素雅,故而排名才不如其他園林。
但如今正值冬季,梅花盛開,而梅花又被稱為四君子和歲寒三友,嚴寒之中,梅開百花之先,獨天下而春,寓意上正如參加科舉的仕子們堅強、謙虛,給人立志奮發的激勵。再加上蕭蕭竹林,堅韌挺拔,不畏風雪,也代表了考生們的品性。此情此景,用來招待科舉仕子在合適不過。
蕭銳都感嘆蕭一恒會挑地方,看來他身后有很多出謀劃策的謀士。
而讓蕭銳沒想到的是,還有很多女子來到華巖池,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緣由。
這次楚王親自舉辦活動,京城有名的世家子弟和才學仕子都來到了,尤其是上榜的熱門考生,大多未有婚配,若真能挑中一個狀元潛力股,那就榮耀了,根本不用等到榜下捉婿。
還別說,有些小姑娘長得真水靈,可惜自己貴為親王,參加不了科舉,想來她們一定萬分失望,內心惱恨失去了一個狀元郎君。
蕭銳和蕭炎四處閑逛,等待著活動游戲的開始。
都是讀書人,此次活動中舉辦的游戲也和文采有關,乃是由儒學大儒給出題目,考生們作出詩詞,楚王蕭一恒和幾位大儒挑選出比較優秀的詩詞,寫在長廊白墻上。
這條白墻長廊圍繞梅林和竹林而建,正好連接園林中央的華巖池,寫上白墻的詩詞再由在場考生點評,覺得哪首詩詞好,便在下面寫下自己的籍貫姓名,這樣便決出每道題的勝者。
自古文無第一,這樣大眾評選決出的第一,便減少了不服氣。
而楚王也豪爽,每道題獲勝的選手會得到一千兩銀子的科舉贊助。這樣既收攏了人心,又造成轟動,想來這條白墻長廊必然會成為一時佳話。
蕭銳和蕭炎進入往園林里走,穿過一片竹林,景色豁然開朗,一池碧波蕩漾,正是華巖池,池中有嶙峋假山,形狀奇特,造型玄妙。遠處,一條白墻長廊從竹林、梅林中延伸而出,如同一條玉帶毗鄰華巖池,白墻長廊和華巖池中間,是一座四層重檐六角攢尖的石亭。
此時石亭外聚集了很多人,足足二三百人,幸好石亭外空間大,三五成群隨意,倒也不顯得擁擠。
蕭銳和蕭炎沒上前去,而是在竹林外,居高臨下眺望,正好將下方的情況收入眼簾。
楚王蕭一恒和幾位大儒已經現身,游戲也正是開始。
楚王出的第一題,以“梅”為題,作詩作詞皆可,時間一炷香。這可是積攢名聲和聲望的絕佳機會,所以無數考生開始冥思苦想,紛紛開始創作。
蕭炎問向蕭銳:“七哥,你詩詞出眾,把靳博士都聽得一愣一愣,何不再次風光一把?你的詩詞一出,便是榜首!”
蕭銳搖搖頭,道:“算了,咱們低調一些,把機會留給其他人,我若風光了,你讓咱們的二哥怎么辦?”
蕭炎轉頭看向石亭中,蕭一恒正陪著四位大儒聊天,離得遠,蕭炎看不清是誰,但估計不是太學,就是國子監的博士。
“七哥,你來這里只是看熱鬧?你到底想干什么?”蕭炎問道。
蕭銳笑而不語,他來這里,自然是因為任務,只是他還沒想好找誰。
就在這時,站在他們身旁的一個胖子偷聽到兩人的交談,他探過頭,低聲問道:“兩位兄臺,聽你倆的意思,你們有佳作?不才愿意出資二千兩,兄臺可愿割愛?”
蕭炎眉頭一條,側臉看去,立即嚇得一哆嗦,叫道:“豬啊!”
蕭銳也正好轉頭,看清胖子的長相,忍不住地點點頭。
好家伙,這家伙得二百五十斤以上,一張臉胖成了豬頭,鼻子大眼睛小,聽到蕭炎的辱罵,他并不惱,而是摸著肚子,嘿嘿笑道:“在下胖是胖了點。”
蕭炎罵完,有些不好意思,問道:“你要買我們的詩詞?”
“不才愿意,兩位兄臺若是覺得錢少,我可以再加!”胖子一看有戲,更加殷勤。
蕭炎納悶道:“有本事自己作,買詩詞多丟人啊,另外,你借買的詩詞出了名,萬一露餡,豈不是更加丟人?”
胖子笑道:“我爹教導我,能用錢財擺平的事,一點都不丟人,這是公平交易。而且我也不是為了出名,而是想結交楚王殿下。就算露餡丟人,不瞞二位,我這人的優點不多,臉皮厚恰恰是最大的優點。”
蕭炎豎起一個大拇指,然后看向了蕭銳。
蕭銳打量胖子,看他衣著華貴,配飾土豪,絲毫沒有儒雅之氣,看來不是門閥世家,很可能是商賈出身。
大夏國雖然不是很嚴重的重農輕商,但商人的地位還是低于讀書人和農民,不過卻不禁止商人參加科舉。
蕭銳來了興趣,問他:“你也是參加會試的考生?”
“沒錯!不才杭州府考生金錢豹!”胖子笑瞇瞇道。
“金錢豹?”蕭銳立即肅然起敬,這名字起得如此霸氣,想必家族生意很大吧。
“你的交易也不會不能答應,但你需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蕭銳有意試探,問道。
金錢豹道:“兄臺請問!”
蕭銳問道:“人無信不立,猜一個字!”
金錢豹立即陷入思考,又是抓耳又是撓腮,片刻后,感慨道:“兄臺,此題甚難甚難,在下冥思苦想,也打不出來。”
“我艸。”蕭炎震驚了:“你好歹是個舉人啊,鄉試都能過,這個字謎解不了?這題難嗎?”
蕭銳意味深長地笑道:“金兄弟的家族生意很大啊,看來家財萬貫。”
金錢豹絲毫不尷尬,笑呵呵道:“能中舉人全靠祖宗保佑,讓兩位兄臺見笑了。”
蕭銳深處五根手指,道:“五千兩,就成交!如何?”
“好!”金錢豹立即掏出一厚疊銀票,數出五千兩,遞給了蕭銳,一點毫不含糊。
蕭炎接過銀票,看到是亨通商會的銀票,在京城內有很多門店,進店直接就能兌換銀兩。據說,亨通商會的本部就在杭州府。
“你還真是錢多啊!”蕭銳打趣道。
“不才除了錢多,其他都不值一提!”金錢豹笑道。
蕭銳越加覺得金錢豹有意思,此人恰好適合自己完成任務,還能賺錢,何樂而不為呢。
“附耳過來。”蕭銳揮揮手,讓金錢豹靠近,然后賣給他一首詩。
念完一遍,誰知金錢豹不好意思,說道:“兄臺,不才沒有聽清…”
蕭銳無奈,又念了一遍。
“兄臺,第三句什么來著?”
蕭銳無語,又念一遍。
“兄臺,第四局什么塵?”
蕭銳嘆了一聲,拍了拍金錢豹的肩膀,索性揮手叫來下人,親自用筆寫出詩,然后留名:杭州府考生金錢豹。
然后將所作詩交給了下人,送去了石亭參加品鑒。
“嗖…”誰知,金錢豹竟然抽出一張銀票,赫然是一百兩,笑道:“這是給兄臺潤筆的費用。”
蕭銳不客氣地接過銀票,然后低聲問道:“金兄想不想中進士?”
金錢豹立即瞪大了眼睛,一臉驚駭,但隨后就被驚喜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