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出似驚雷，炸響在耳邊，瞬間，牧神整個人都傻了。
雖然，林羿說話時語氣平和淡然，對于很多細節都是輕描淡寫的一言帶過，但牧神卻能夠清楚的感知到隱藏其中的殘酷與血腥。
顫抖著的身體，連聲音也變得嘶啞了：“那........老鬼呢？”
林羿淡然回道：“劍鬼非人哉，死于黑海閻王截殺失劍牧神一役，燃盡魂魄以煉鬼百封闕為牧神延長了三日壽命。”
“哈！”
一聲輕笑，滿含嘲諷，不知嘲諷的是這無情世道，還是在嘲諷自己的無能，牧神咬著牙，顫聲道：“這三天，不如不要！”
“父親！”
眼見著牧神幾近崩潰，凜若梅連忙勸慰道：“林先生雖言可以預見未來，但未來之事，畢竟尚未發生，您又何須自責。”
“這.........”
牧神聞言，不禁為之一愣，隨即，他便就反應了過來，蹙著眉頭看向林羿，卻見林羿嘴角微翹，勾勒出一抹滿含戲謔的笑：“怎么，不相信我說的話，覺得我是在騙你嗎？其實，你應該明白自己是個怎么樣的人，也應該清楚，我沒有騙你。”
“你...........”
牧神言語一滯，剛到嘴邊的質疑話語，此時此刻，已再說不出來，但林羿卻自悠然說道：“你這個人，守成有余，進取不足，平常時候還好，但若是生了執念，必然會行差踏錯，鑄成難以彌補的憾恨。”
“你若是個壞人也就罷了，可你偏偏是個好人，想要半路出家去做壞人，能比得過你的死對頭閻王嗎？論狠毒，他可比你厲害的太多，人家黑海王座迄今為止，足足傳承了二十八代，每一代都是被你那死對頭吞噬奪舍延續自身，虎毒尚且不食子，可那家伙卻是專吃自己的兒子！”
這話說起來輕描淡寫，但是，一言一語，都浸透了閻王子嗣的血液，殘酷的現實血淋淋的被剖析在眼前，直刺得牧神遍體生寒，繼而殺心更起。
林羿見狀，當即笑著道：“你動殺念了？”
“不錯。”
牧神憤然回應道：“難道這等殘暴惡徒不該殺嗎？”
“當然該殺。”
林羿笑道：“只是，閻王非是一般的惡徒，想要殺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你想好該怎么對付他了嗎？”
“當然是以惡制惡，以毒攻毒！”
牧神理所當然的應道：“仁慈對于這等食子維生的殘暴惡魔有何作用？
只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方能誅除邪惡，護佑天疆！”
“然后呢？就像我預言中那般，一步一步，讓天疆，你的女兒，你的好友，乃至是你自己，全都走向淪亡？”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在瞬間，如一盆冷水，澆在了牧神的頭上，只見他因憤怒而蓄積起來的氣勢生生被澆滅大半。
只是，到底義憤填膺，恨意難消，牧神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凜若梅見狀，忍不住道：“父親，你才剛剛蘇醒，身體尚未完全恢復，不可動怒。”
“呼...........”
聞得女兒貼心關懷，牧神臉上神色總算是緩過來了，他輕輕一拍凜若梅的肩膀，安撫道：“若梅，不用擔心，千年沉睡都熬過來了，你父親還不至于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住。”
“很好。”
林羿看著恢復過來的牧神，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你已經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了，但..........這還不夠。”
“哦？”
牧神驚疑道：“還請林先生直言。”
“不急。”
林羿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凜若梅，雖未言語，但意思已經清楚分明：有些事情，實在是不宜讓凜若梅知道。
說起來，凜若梅這個姑娘實在是不容易，親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親爹又成了植物人，沒爹沒娘過了這么久還保持著善良本性，甚至一直把裝著本土牧神身體的棺材帶在身邊，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牧神畢竟是一方霸主，瞬間會意，當即向著凜若梅道：“若梅，我與林先生有要事商談，你先出去候著。”
“是。”
沒有絲毫猶豫，凜若梅當即應聲離開，大廳里，便只剩下林羿和牧神兩人，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林羿方才祭出了最可怕的大招：“牧神，你若是真想不惜一切代價向閻王報仇，那么有一件事，或者說有一個人，你必須去解決。”
聞言，牧神不由得為之一愣，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雖然林羿沒有明言，但那個人的名字，已然在這瞬間驚現于他的心頭，讓他忍不住帶著幾分顫栗道：“是她？”
“不錯。”
林羿坦然應道：“牧天九歌既是出于她手，你的功體死穴便在她掌握，除非你解決了她，不然你剛剛所謂的以惡制惡的報仇手段，只會成為一個笑話。”
“可是，若梅她如果知道了...........”
仿佛魔鬼的誘惑，林羿逐漸低沉下去的聲音就
像是有魔力一樣：“不用擔心你的女兒，打著正義名號行逼人自盡的事其實很簡單，恰好，苦境將逢大劫，需要天疆古曜的力量化解災難，但古曜平日光華內斂，還需要一名足夠水平且足夠了解古曜的鑄造師，將其中的力量能夠釋放出來，最好，能夠以身獻祭，如何？”
牧神聞言，整個人不由得驚呆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既舊情難斷卻又想要下狠心，其中的糾結和取舍，著實讓他難以決斷。
林羿知道牧神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所以也不強行逼他，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究竟還要猶豫多久，才能狠下心來，做出最后的決斷，微微上翹的嘴角，在不知不覺間已然勾勒出一抹滿含戲謔的笑。
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林羿的目光逼視下，牧神身子開始發顫，額頭上甚至開始滲出汗水，雙手緊握，指節嘎吱作響。
“好了。”
林羿見狀，忍不住搖頭失笑道：“不逼你了，這件事情暫且擱下，咱們以后再說，不過，古曜之事，卻并非玩笑，我需要一部分古曜圣元，同時我也希望你能聽我號令，在關鍵時刻祭出古曜，如何？”
“呼”
猛地松了一口氣，牧神的眼神卻是逐漸堅定了起來，他道：“古曜對于天疆雖然很重要，但卻也不是必需之物，既然林先生有言，我答應就是。”
“多謝。”
“是我該向林先生說謝。”
牧神道：“先生贈我再生之源，助我復生，又開示預言，指點我之前路，為凜牧，為天疆，謀求一線生機，此恩此德，豈是一點古曜圣元就能回報？”
“哈！”
聞言，林羿不由得回之一聲輕笑：“你這話說的，倒是讓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嗯，我們該出去了，否則，你的女兒該要擔心了。”
牧神應道：“是該出去了。”說罷，兩人相攜而出。
“父親！”
眼見著牧神和林羿兩人走出來，守在門口處的凜若梅連忙向牧神問道：“你與林先生談話可有結果？”
“當然。”
牧神笑道：“我已與林先生達成合作，只待我稍事恢復，便會回返天疆，只是，林先生贈我的再生之源非同小可，為父尚須一天時間，方能徹底消化，所以要勞你去替為父打開天疆封印之門。”說話間，他將一道紫芝王氣并牧世元功注入凜若梅的體內：“去吧。”
“這...
凜若梅猶豫道：“父親尚未恢復，女兒怎好就此離開，不容我守在這里，等一天后，我們一起去開啟天疆。”
“不用。”
牧神笑道：“你忘了，林先生還在這里，苦境雖大，但恐怕也沒有幾人踏足近神領域，所以，有林先生在，無人能夠傷的了父親。”
“好吧。”
凜若梅一番猶豫過后，終究還是應了下來，她雖然與林羿不熟，卻也知道，對方能夠將她父親從沉睡中喚醒，這份能為，絕對不容小覷。
“那我這就去了。”
心下定神，凜若梅當即縱身，化作一道流光破空，向著天疆所在的方向飛馳而去。
“有女兒的人，真是幸福啊！”
林羿見狀，忍不住帶著幾分羨慕感嘆，隨即，他轉頭看向牧神：“你的女兒已經走了，接下來，我們也該一談如何攻伐論劍海與黑海森獄了。”
既已知林羿實力強悍，且又對自己有抱有極大的善意，牧神一邊融練體內再生之源，一邊笑著回應道：“先生有何妙計，請盡直言，凜牧洗耳恭聽。”
“此事倒也不難。”
林羿笑道：“如今黑海森域大舉入侵苦境，論劍海既已走上臺面，我們正好可以從中斡旋，讓他們斗得更激烈些，等到他們兩敗俱傷，我們再一舉將他們覆滅...
就在兩人商談大計之時，天疆，傳說之中的隱世之地，絕世仙鄉，久年塵封的大門，突來一道修長身影，悄然亭立在天疆大門之外。
“多少年了，終于再次回來了！”
凜若梅看著眼前關閉已久的天疆大門，口中忍不住一陣呢喃自語，隨即，只見她輕輕一抬手，體內紫芝王氣爆發，同時，一股浩瀚牧世元功乍然浮現。
千年之前，因牧神失蹤，為避免戰禍侵擾，天疆不得不封閉了大門，不過，既然有天疆王脈傳人到來，總不至于連自己家的大門都打不開。
紫芝王氣，乃是天疆王脈獨有，牧世元功，更是天疆牧神獨門玄功，此刻凜若梅運使元功，牧世圣力爆發，天疆大門頓時應聲而開，霎時間，門內浮現遼闊天地，四時同在百花齊開，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令得凜若梅心難自矜。
“薩薩！薩薩薩！剛剛是什么動靜？”
醉象撞竹榻內，正在醉酒酣睡的劍鬼非人哉陡然驚醒，身負看護天疆門戶重任的他在天疆大門開啟的第一時間就發覺了不對勁，腳尖一勾勾起煉鬼百封闕，雙臂發
力向背后一推，頓時打著滾兒起了床來。
“薩！要是讓老鬼我抓到是誰敢打攪我睡覺，一定要你好看！”
左手一伸，接住剛剛落下的煉鬼百封闕，順手將其背在身后，劍鬼非人哉隨即腳下猛然發力，只聞地下一聲悶響原地只剩下一圈蛛網紋路般的痕跡。
呼嘯而過的風聲，連帶著劍鬼帶起的滿天塵囂，不得不說，這家伙的速度著實不慢，凜若梅方甫開啟天疆大門，遠遠的就看見這家伙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鬼叔！是你嗎？鬼叔！”
與往昔的親人分離多年之后再度重相逢，凜若梅興奮得簡直要蹦起來，當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牧神在得到林羿贈予的一道再生之力后已經蘇醒，重重驚喜下，讓她已經有些情難自已。
“你是........若梅？若梅，真的是你！這么多年不見，你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啊，老鬼我可是想死你了！”
雖然已經分離多年，但依稀還能夠辨認出些許當年的痕跡，再加上天疆王脈獨有的紫芝王氣為證，劍鬼非人哉當即認出了凜若梅，忍不住滿含驚喜道：“對了，老牧呢？若梅你當初不是去苦境找老牧，是不是已經找到了？”
“嗯！”
凜若梅點頭應聲道：“父親現在就在我苦境的落腳點療復傷勢，對了鬼叔，你怎么這么快就能發現我，還能這么短時間就找到？”
“薩！這種事對我老鬼來說，灑灑水啦！只不過你說老牧現在在你那兒療傷，傷到哪兒了，嚴不嚴重？還有，是誰敢傷老牧，告訴你鬼叔我，鬼叔去教訓他們！”
果然一談到牧神，劍鬼非人哉就表現出非同一般的關心。
“鬼叔，你放心，父親他沒事。”
眼見著劍鬼非人哉如此擔憂，凜若梅連忙應聲道：“父親的傷還是當初被天地蝱和閻王打的，只是恢復的比較慢。”
“天地蝱？老鬼我早知道他們倆不是什么好東西，老牧非說相信他們會改邪歸正！還有那個閻王，一聽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薩薩薩薩！當初老牧就該帶老鬼我一起，一劍砍了丫的！”
說到興起，劍鬼還想拔出劍來揮舞一番，好在被凜若梅勸住了：“好在現在都過去了，鬼叔你說的這些都還不晚，等父親傷勢痊愈，若梅一定也給他說說鬼叔你這些想法！”
“薩！薩薩！就該是這樣，什么天地蝱，閻王，膽敢傷害牧神，侵犯天疆，將他們全都干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