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大人,請留步!”
見韓經沒有要停下來交談的意思,韓非主動趕了上來。
但是,這是第一次他以官職相稱,沒有喊八哥。
這是很少有的情況,即使與韓宇摩擦得那么厲害,韓非每每在韓宇當前都會稱呼聲四哥。
何況這是一直以來,雙方關系還比較親近的韓經,韓非有意如此,也是想試探韓經的真實態度。
“為什么?”
韓非問的很簡單,但當事人都明白。
“邦行有道,無禱,天必佑之!”
“邦行無道,獲罪于天,無所禱也!”
韓經將韓國的災禍歸為上天的懲戒,韓非自然要反駁,此乃人禍,而且主使之人就在眼前。
但韓經抬手止住了韓非將要發出的質詢,“你不是要建立新的韓國嗎?”
“這次就由我來做那執劍之人,然后,我希望你能來幫我。”
原攬雀山莊,新的紫蘭軒。
“韓經親口說的?”
衛莊正色問道,“他要主宰韓國的命運,還要流沙加入“
張良:“北冥有魚,其名為鯤,而經公子這只巨鯤蟄伏至今,一朝化鵬,其聲威竟一至于斯!”
張良也是有感而發,回憶起曾經記憶里韓經的邊緣化,偶爾見面保是象征性的以禮相待,如果不是自己謙恭,甚至都不需要拿正眼相待。
而如今的經公子,魚化鯤鵬,一番動作下來,祖父都束手無策,生生急暈在大殿之上。
紫女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拿眼不停打量韓非與衛莊,顯然是急于知道他們的態度。
“他說的很含糊,原話是期待我的加入,但我想以衛莊兄、子房賢弟的大才,他又怎么可能不動心呢!”
韓非若有所思,“到現在,他還認為他的所作所為與我們的理念是契合的,這是我最不解的地方。”
“經公子他手下的凈街虎拿著曾經翡翠虎持有的各種債條,強行追索,較之翡翠虎的溫吞手段更加暴虐,甚至有仗兵索拿為奴的事情發生。”
出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紫女雖然不想說,但最終還是將紫蘭軒最新收集到的情報分享了出來。
衛莊:“這種橫征暴斂魚肉百姓的行徑,總不會是流沙強韓法天下的理念吧。”
“不對,這里面一定有著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原因。”
韓非抬起頭來,“處置翡翠虎龐大家產時八哥的選擇,還有凈街虎四處出擊的舉動,以及八哥再次掀起韓國難以招架的糧食危機。”
“這里面,一定有著某種聯系!”
不得不說,韓非的直覺加上其天才的頭腦,直逼事情的真相。
“此次對付翡翠虎,最大的果實被經公子攫取,流沙的一系列規劃再次成為空中樓閣,不得不擱置下來。”
張良的話中不無遺憾,“經公子的勢力竟然直接將天下間大部分的糧食貿易輾轉于股掌之間,以我張家的渠道,對此竟然一無所知,這才是讓人震怖的地方。”
“浮于水面的冰山,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下半部分有多么寬廣!”
衛莊冷不丁顯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就又恢復了昂然抱胸立于窗邊的姿態。
“越說越讓人心驚,在鐵血盟清算翡翠虎家產的時候,主事之人偷偷向我提到了經公子,這也是翡翠虎所有家資全部折抵才正好還清賭資的主要原因。”
紫女又想起一事,舊事重提起來,“當時想想,只當是他有意出手相助,共宰惡虎,現在想來,橫跨七國的鐵血盟與他的牽扯遠比我們想的要復雜得多。”
“所以,即使我們沒能如期獲得翡翠虎的龐大家產,流沙的情報網仍舊要建立發展起來。”
韓非仰頭飲下杯中酒,涼酒入愁腸,更增愁思。
一步慢,步步慢,八哥這只黃雀此役不亞于釜底抽薪,一手遲緩甚至是扼殺了流沙壯大的機會。
“八哥掀起的這場風雨,第一個刮倒的絕不是我們流沙,有人會比我們更急。”
“接下來,流沙要緊盯八哥府上要員的動態,我們要亂中取勝!”
比韓非等人更加著急的是韓王安以及他的一干忠良賢臣。
比如姬無夜。
是的,姬無夜現在很焦灼。
四處派出的購糧人員都沒有傳回好的音訊,六國的糧商好像集體消失了一樣,各大糧行都是暫停營業的通告,六國本地的糧價也有所上漲,新鄭的糧價已經是有價無市了。
庫中軍糧是足夠的,這也是大將軍府能順暢調動各處軍隊彈壓地方的根本保障。
但是,即使姬無夜再混球,他也知道,缺乏生活所必需的糧食最終會導致什么樣的結果。
百姓手無寸鐵,亂起時鎮壓起來肯定是不成問題的,關鍵是鎮壓完之后呢,總不能韓國在最后只有軍隊跟貴族官員吧。
沒有百姓種糧,這批軍糧吃完后,士兵是不是也該嘩變了?
況且,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韓國本土兒郎,與鄉閭之間的聯系那是盤根錯節,有的良家子父母妻兒就在那嗷嗷待哺,強令他們去強力彈壓,不提士兵是否會倒戈相向的問題,他們能下得去手嗎?
在這一天,姬無夜成長了,他成為了憂國憂民的大韓好臣子,手里的酒也不甘甜了,胡子都揪斷了幾根。
想找人商量商量,才意識到心腹之人翡翠虎已經被下獄。
韓國碰到這樣的危急情況,所有人在這個時候都顧不上審理翡翠虎了,姬無夜連派人處理掉翡翠虎收拾手尾都懶得下令。
糧食不來,韓國的國祚也就到此為止了,還能去哪里繼續當個作威作福的大將軍呢!
想我姬無夜宵衣旰食,一心衛韓,到頭來,似乎要敗在這件由夜幕掀起但是無法中斷的陰謀之下。
夜很涼,酒已冷,姬大將軍的愁緒很濃
屋漏偏逢連陰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一箴言在韓國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樂靈老太后薨了!
韓國境內,非正常死亡!
更準確一點,是卷入白亦非與玄翦的戰場,無辜喪命的。
獲罪于天,天亟之!
是夜,韓王嘔血于宮中。
而在韓經府上,書房卷宗,第三步的標志下,一個大大的對號顯得有些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