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在小院外停住,鑼鼓聲暫息,前面一位年長些的鄉民,走近前,對在院子內的老夫妻倆道:“老羅兩口子,小杏可準備好了?”
見這年長之人,老夫妻倆嘆了口氣,如若是其他人來,不說破口大罵,也定會甩些臉色,但這人,正是之前被老鱉精咬死那男子的父親!
老夫妻倆哭了一天,眼睛通紅,倒是不擔心露出什么馬腳,老婦人轉身進了屋子,牽出了一個身穿紅衣眉清目秀的女孩,頭上蒙著紅紗,依稀看得清面容。
那年長之人舒了一口氣,他就怕這兩口子想不開,不肯放女兒嫁予鱉精,失去了水源,即使全村人遷徙,沒了田地,包括老夫妻倆,到頭來還是死路一條!
女孩進了轎子,卻見一穿著破爛道袍的少年跟在轎子旁邊,見年長之人疑惑望過來,嬉笑著道:“小道途經村子,從沒看過妖怪,也想瞧上一瞧!”
那年長之人見宋子瑜從老夫妻屋子出來,以為他們有些關系,也不好說出拒絕的話,只是道:“只要不誤事就行!”
那年長之人拱手拜別了老夫妻倆,引著那轎子,重新開始敲鑼打鼓,就往山上而去。
一路崎嶇的山路,宋子瑜跟在轎子旁邊,聽見里面小白‘吱吱’叫了一聲,靠近了悄聲說道:“不要慫,我在這還怕甚么?那老鱉還未化形,還不到內丹境界,我倆偷襲之下,拿下那妖怪不是難事!”
小狐貍被逼著上了轎子,心中慌慌,聽了宋子瑜解釋,還是有些擔心,順著轎子窗子,觀察著外面。
大約半個時辰后,終于可以看到那深潭的影子了。
宋子瑜腦袋一轉,便見其雙目亮起藍色光芒,向那深潭瞧去。
只見那深潭周圍,有著淡淡黑氣浮現,正是有妖怪存在的氣息!
村民戰戰兢兢將花轎抬到深潭邊,立刻便退出了幾十步外,只留花轎孤零零的在深潭旁,邊上還站著宋子瑜。
片刻后,原本平靜的深潭激起了波浪,一道黑乎乎的影子浮了上來,爬到了岸上,正是桌面那般大的老鱉,獠牙鋒利,背殼堅硬。
在爬行中,老鱉身形扭曲,逐漸站了起來,化作一道人形,卻是一駝背的黑瘦老頭。
那老頭看著花轎,嘴巴裂開露出笑容,瞧了宋子瑜一眼,不解道:“你是干甚的?”
宋子瑜笑容僵硬,心道不好,聽老婦人所言,這老鱉從頭至尾都沒露出過人身,還以為這老鱉精還未到內丹境界,沒想到卻是猜錯了。
宋子瑜苦著臉回道:“小人是陪嫁的小廝!”
老鱉精只是初通人性,不怎么了解俗世之事,婚嫁的規矩也只是偶然聽說過,至于嫁妝,想來是有的,卻沒想過,這般窮困的人家,哪來的陪嫁小廝?
老鱉精化作的駝背老頭,揮了揮手,法力將花轎與宋子瑜攝住,又將那潭水分開,如一條通道般,引著他們進去!
遠處的村民見那老鱉精也將宋子瑜帶了進去,頓時面面相覷,但也無法,只能回去告訴那老夫妻倆。
宋子瑜被法力攝住,目光與花轎窗簾下小白眼睛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意思是還是按原計劃來,此時騎虎難下,也放棄不得了!
那老鱉精攝著他們,一路到了潭底,穿過一道屏障后,卻進了一個無水的洞穴中。
進了洞穴,那老鱉精將他們放下,馬上急不可耐的掀開了花轎門簾,望著里邊紅衣清秀的新娘,兩眼色瞇瞇。
老鱉精將女孩抱了出來,揭去紅色頭紗,瞧見女孩唇紅齒白,嬌俏可人,不顧宋子瑜就在一邊,便要親下去。
就在此時,少年一聲厲喝:“動手!”
原本嬌俏可人的女孩,突然變化成一只白色小狐貍,露出尖銳的爪子,一把抓向老鱉精右目。
只聽見老鱉精一聲慘叫,那右目竟被硬生生抓了下來,宋子瑜趁機拔出白骨彎刀,上前一步,喝了一聲,劈出一刀,便將那老鱉精一只手臂斬了下來。
那手臂脫了身體,便急速變化,待落到地上后,便化作一條巨大鱉足。
宋子瑜正想乘勝追擊,卻見那駝背老頭就地一滾,化作一只巨大老鱉,腦袋與殘存的三足縮進了鱉殼中,再也不出來。
宋子瑜敲了敲鱉殼,聲音沉悶厚實,又用白骨彎刀試著劈了一刀,但除開留下一道白色痕跡,竟不能奈何它。
正當宋子瑜想著該如何炮制老鱉時,那鱉殼卻突然轉了起來,宋子瑜提高警惕,退后了兩步。
只見那鱉殼越轉越快,到最后,竟然甩出了一條光溜溜的影子,而那空著的鱉殼浮空,對準了宋子瑜的方向。
宋子瑜暗道不好,正待一把撈起小白,施展玄陰地遁術里離開時,卻見那鱉殼上下殼一震,頓時實質可見的音波以鱉殼為中心,如水波漣漪般快速向周圍擴散。
還沒等宋子瑜反應過來,便被那音波擊中了身體,頓時只覺得頭昏腦漲,提不起一絲力氣,剛捏好正待釋放的地遁法術,也消散了去!
見擊中了宋子瑜,那鱉殼緩緩停下了旋轉,化作一道影子,將下方那光不溜秋的老鱉包裹。
老鱉精失去了右目,又失去了一條手臂,臉色陰沉,望著無力躺倒在地,沒有反抗力的一人一狐,厲喝道:“你們是何人,膽敢闖進我洞府傷我!”
宋子瑜勉強支起了身體,看一眼旁邊四肢貼地,如玩偶般軟趴趴在地的小白狐貍,心中有些郁悶。
他曾聽老道士講過,一般普通的花鳥蟲獸,偶然開了靈智,沒有妖修功法,頂多筑基,卻是很難修煉到內丹境界化成人身。
所以一般山野妖怪,大都如牛頭山上的野豬精一般,雖有了人的大致形態,但外貌還是野獸模樣,都是筑基境界,少有內丹境界。
但沒想到踏入修行之后,預備除的第一個害人妖物,卻竟然是內丹境界,否則憑借著遁地秘法,再厲害的筑基妖物,也留不住他!
那老鱉見宋子瑜不答,伸手從避水屏障外,引來了兩條水流,化作兩條水繩,將宋子瑜和小白綁在了洞府內兩條石柱上!
“說!你們是何身份,不說便吃了你們!”
老鱉目光兇狠,心中卻有幾分思量。
不似牛頭山那些無知的小妖,它對修行界有些了解,知曉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它惹不起,若是這少年有深厚背景,鱉精是絕對不敢動他分毫的,即使被斷了一臂,也要恭恭敬敬送他出去。
否則即使手尾處理的再干凈,也有太多神通道法能推算出事情經過,到那時候鱉精自也難逃一死。
當然,若是這少年沒有背景,就是一普通會些法術的少年,那老鱉自然也不會客氣,如何解氣便會如何炮制他!
聽了老鱉的威脅,宋子瑜一臉決絕,道:“妖怪你別囂張,我還有一式法術還沒使出來呢!”
在鱉精疑惑的目光中,宋子瑜深吸一口氣,用盡力氣喊道:
“師傅救命!你徒弟要被妖怪殺死了……”
既然打不過,那就只能認慫了,宋子瑜現在也不是在牛頭山時那般無跟腳的少年了,拜了個師傅,關鍵時刻便是用來救命的!
雖然宋子瑜并不知道以老道士的神通,能不能感應到,但這時候除了喊救命,也別無他法了!
“師傅救命……你徒弟快死了……”
少年手腳被縛,接連喊了十幾句,卻沒有絲毫回應,臉頰通紅,停下喘了幾口氣,正準備接著求救。
卻聽一邊也有人聲響起:“道長救命,公子要被妖怪殺死了……小白也快死了……”
宋子瑜轉過頭,驚訝的看著小白狐貍嘴巴一張一合,竟喊出了人言,聲音有如七八歲女童,清澈稚嫩!
宋子瑜聽老道士說過,小白已有了筑基修為,因喉中橫骨未完全煉化,所以還不能口吐人言。
而在剛才激斗中,小狐貍卻不知不覺煉化了最后一點橫骨,此刻情急之下,也口吐人言開始喊救命!
見小白能說話了,宋子瑜大受振奮,也接著喊起了救命,一時間鱉精洞府中,便充斥著少年與小狐貍的求救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