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國之老少,請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老年人常多憂慮,少年人常好行樂。惟多憂也,故灰心;惟行樂也,故盛氣。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氣也,故豪壯。惟怯懦也,故茍且;惟豪壯也,故冒險。惟茍且也,故能滅世界;惟冒險也,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厭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厭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可為者;惟好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不可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陽;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戲文。老年人如鴉片煙,少年人如潑蘭地酒。老年人如別行星之隕石,少年人如大洋海之珊瑚島。老年人如埃及沙漠之金字塔,少年人如西比利亞之鐵路;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海之潴為澤,少年人如長江之初發源。此老年與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
梁啟超《少年中國說》。
究竟是英雄引領了時代,還是時代造就了英雄?這是一個類似于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但絕對不可否認的是,人類社會中,一向不會缺乏少數的先驅者,先行者,先知者。
他們是化學反應中的催化劑,是炸藥爆炸中的導火索,他們的出現加速了社會各方面的轉變。
1978年的鳳陽縣小崗村18位農民秘密地在一份“生死契約”上摁下紅手印。18個鮮紅的手印,催生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引發了這片沉睡大地上震撼世界的一場驚天巨變,而且長達四十多年,至今未曾停歇。
為什么時間點會是1978年?應該是因為1978年體制已經開始松動,政策上已經允許出現此類以前看來非常“離經叛道”的事物。
為什么地點會是小崗村?應該很大的因素是,小崗村太窮了,年年都吃不飽飯,再不改變,境況一年比一年困難,所以基層干部冒著“坐牢”,“殺頭”的風險把土地承包給社員。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
趙崇義和林振云兩個當時還未滿20歲的少年,連他們自己也沒想到,他們的不經意,或者說為了生活而迫不得已的選擇,居然改變了當地農業生產的產業格局,改變了當地人“種水稻才能有糧食吃!”“不種水稻就會挨餓”這種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
同時客觀上也帶領了當地的村民致富。當然,主觀上,他們只是想改變自己家庭那種一窮二白的狀況。
社會的變革,觀念的轉變,甚至科技的進步,一定是在守舊力量影響,控制薄弱的地方最先開始。大到“小崗村聯產承包責任制”這種影響幾億農民的大事,小到像林村,大溪村這種由種植水稻轉變成種植砂糖桔,這種小地方產業變革的小事,無一例外皆如此。
為什么在林村大隊,甚至整個縣,最早種植砂糖桔的會是兩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伙?而不是老練精明,并且有點資本的村上的其他小康之家?除了陰差陽錯地他們兩個在合適的時候,恰好碰對了合適的人,做對了合適的事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們還很年輕,非常樂于接受新事物,敢于嘗試新事物。
他們的家庭因為太貧窮,他們要做任何事情,都不會有來自家庭的阻力,“無產階級失去的只是鎖鏈,得到的是全世界”,他們是初生牛犢不畏虎。
林村大隊的村民們,并不是從沒嘗試過種植水果或者藥材等經濟作物。相反,前面有不少種植這些失敗的“先驅”和“烈士”。用自己辛辛苦苦幾年省吃儉用得來的血汗錢,以血本無歸的代價,換來了“這個事情不能做”的經驗。
林村,或者那個鎮的村民們,曾經人有種過椪柑的;有種過溫州柑的;有種過冰糖橙的;有種過黃梨的;也有種過桔梗;百合等藥材的。但無一例外,都是以失敗的結局告終,成功率百分百之零;雖然失敗的原因各有不同。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市場問題,像水果這種畝產能夠達到上萬斤,保鮮期非常短,并非生活必需品的東西。一定是要到居民可支配收入比較高,也就是城市的居民手上都有點余錢,并且全國已經建成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可以通過這些捷便的交通網絡,在水果的保鮮期內,就將水果從果園發到全國的各大、中、小、城市。再通過水果集散市場將水果供到千家萬戶。
也就是說,只有種出的水果,可以在保鮮期內,就賣到全國各地,通過便捷的交通運輸網絡,完善的各種銷售渠道,成功走進城市居民的家庭。為市民們提供美味、可口、安全、健康、新鮮的時令水果。種植戶才有可能成功。
這在政令不一,全國交通沒有織成一張完善的網的國家和地區是不能想象的,這是中國人的幸運,中國農戶的好運!
一句話,也就是必須形成完善的產業鏈,種植戶無論是種植出十萬斤,一百萬斤,都能有大果商敢一口吃下,這樣種植戶只需要考慮水果質量和產量的問題,(至于價格,自然有市場這只“無形之手”,也就是供求關系來決定。)而無須考慮銷售的問題。只有這樣,傳統的農民才有可能轉變成農場主(當然還有土地租賃問題)。
否則的話,還是傳統的自給自足,你種出一萬斤水果,拉去縣城賣,一天賣200斤,到水果過季了也賣不完,怎么可能不失敗。
在這點上,趙崇義、林振云毫無疑問是這個時代的幸運兒,他們踩對了時代的脈搏,站在了時代的風口。當然,更是時代的偉大。…
趙崇義,林振云,趙崇敏,在苗圃場吃了中午飯后,就又騎單車回家了。趙崇敏第二天就又乘車下了柳州,繼續她那毫不起眼的服務員工作。
林振云,趙崇義第二天則卷起鋪蓋,拿起行李,來到了這個苗圃場做起了育苗工兼砂糖桔管理技術員。他們自己家種植砂糖桔的故事,還要等一年之后
跑去到廣州番禺區的曾仕湖倒是很順利地進入了好靚珠寶廠。可惜,他在珠寶廠的發展卻一點都不順利。或者說,他們兩兄弟在珠寶廠的發展都一點不順利。
偉人說過:“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斗爭,沒有對錯,只有勝敗。
如果認為,斗爭,只存在于朝廷,后宮,大家族。那就大錯特錯了。小人物的斗爭,同樣精彩絕倫,同樣勾心斗角,同樣波譎云詭。
大人物的斗爭,也許涉及的是大權力,大利益。當然,按某些書上講,也許大人物斗爭的目的是為了家國天下,眾庶蒼生。
大人物們又因為本身就是“大人物,”所以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能受到萬眾矚目,都能“聚焦于鎂光燈下,不管是大功大忠,或者大奸大惡,都能“書之于竹帛”,為世人所津津樂道。
小人物就不一樣了,小人物因為本身就“微不足道”,不可能得到關注和聚焦。小人物斗爭的目的,也不可能是為了“家國天下,眾庶蒼生,”那么地高尚。小人物斗爭,無非就是為了一個月能多賺那么三兩百塊錢,能比跟他同階層的人過得好那么一點點,能夠得到同階層人的吹捧和恭維。
就算是當乞丐去討飯,乞丐和乞丐之間,為了能多討到半碗殘羹剩飯,也會互掐打架。狗與狗之間為了搶一根骨頭,也會互咬,沒有誰比誰更高尚,都僅僅是為了生存。
但就是為了這種:“山中無大樹,蒿草便為尊”的優越感,就足以令小人物們斗爭起來“不擇手段”了。
“戲”雖然也精彩,但是小人物其一因為斗爭的目的只是為了自己那一碗半碗飯,目的就少了高尚。其二小人物本身又不可能“大奸大惡”,不可能聚焦于鎂光燈下。所以他們的都斗爭事跡,雖然也精彩紛呈,但亦未能“書之竹帛”為后世所津津樂道。
進廠一個月后,曾仕湖和曾仕強也逐漸了解好靚珠寶廠里面的大致人事情況。在大規模批量標準化生產的現代,珠寶首飾可能是唯一還沒辦法一個版(或者幾個)殺遍全球的商品(類似于N年后的腎幾手機。)
公司的職員,從高層到底層,大概分成了兩派:廣東幫,云南幫。
因為老板是香港人,公司的高層,從廠長,到起版設計總監,鑲石設計總監,毫無例外的都是香港人。但畢竟香港人來廣州工作的都是少數,大量中層的管理人員,中層的技術人員,還是需要人的。當年香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會說普通話的人可遠遠比會說英語的要少得多。就連聽都不會,所以中層的技術人員,管理人員。香港人自然會提拔說同種語言,有同樣風俗,吃著一樣粵菜的廣東人。所以廣東人成了好靚珠寶廠的一大派系。
但因為好靚珠寶廠因為原材料的成本原因,前身原是在云南某地,1999年才由云南搬遷到番禺新水塘村,而在云南是做了十幾年。所謂強龍難壓地頭蛇,所以公司的中層技術人員,財務人員,人事人員,管理人員,也有大量的云南人。
曾仕湖和曾仕強他們就尷尬了,他和那些在這兩年中新招進來的員工。全部成了“離家的孩子流浪在外面。”既不屬“曹魏”集團,也不歸“蜀漢”集團,而且也沒有核心人物把他們組織起來形成“孫吳”集團。
“不受待見,難以提升,沒有前途,”成了這些個這兩年從廠門口招進來的員工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