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最繁華的地段,有一家百年老店,方不言吃了一次,就喜歡上了他們家的菜。
所以他選擇在這家老店設宴,解決一段江湖恩怨。
天色已晚,距離方不言約定的時間已經很近,方不言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酒菜,熱氣騰騰,色香味俱全,花雕酒溫的正好,菜香酒香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啪!”
門簾掀起,店小二引著鐵傳甲進來。見到方不言,鐵傳甲面色復雜,方不言的事跡這幾日已經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
方不言起身邀鐵傳甲坐下,給他倒上一杯酒,道:“老鐵好久不見了。”
鐵傳甲端起酒一飲而盡,道:“這幾日我一直聽見你的名字。”
“虛名而已。”方不言并沒有感覺名聲的變化于他與任何實質性的關系,一如既往的淡然。
鐵傳甲道:“你可知道,你目前的聲名,可能別人需要十幾年才能達成。”
方不言無所謂道:“虛名而已,誰想要,我可以將這種機會給他。你知道,就是因為這種所謂的名聲,我惹上了大麻煩。”
他們幾人只是偶遇,可以說萍水相逢,但是短短幾天卻惺惺相惜,結下了別人可能相處幾年也不能結下的情義。
再相見,方不言和鐵傳甲并沒有任何生分,所以方不言可以肆意的向鐵傳甲訴說自己的煩惱,鐵傳甲也可以因為方不言一紙邀約孤身赴宴。
“青龍會的事,少爺聽說了,正在想辦法,我幫不上忙,但是還有些力氣。”
鐵傳甲說話一如既往地簡短,但是里面透露出的意思讓人聽著心安。
方不言擺擺手,重新倒上酒,道:“不要說這些了,今晚是為你的事。”
鐵傳甲道:“有些事拖延的太久了,也該了結了。”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然后就聽有人問道:“小二,我找一位姓方的朋友。”
隨即小二引著一人進來,只見來人白袍銀槍,一看就是個江湖豪客。
方不言起身相迎,鐵傳甲也面色復雜的站起來。
方不言拱手道:“來人可是中原八義之一的邊大俠。”
來人也對方不言一拱手,道:“不敢當,鄙人邊浩,不言刀之名這幾日可是如雷貫耳。”
鐵傳甲欲言又止,邊浩冷然道:“不知方兄邀我兄弟幾人何事?若是和這個畜生有關,那就不用說了。”
鐵傳甲聞言臉色黯然,方不言道:“好說,邊大俠先請入座,喝杯水酒,待方某所邀之人俱到齊,再容方某秉明其中是非曲直。”
邊浩道:“好吧,等會聆聽方兄高見。”
這時有人魚貫而入,為首的是一個披麻戴孝的獨眼婦人。她是中原八義老大“義薄云天”翁天杰之妻,其他六人加上邊浩便是中原八義現存的七人。
獨眼婦人環視四周,待看到鐵傳甲時,道:“好,終于都到齊了,好啊!”她說話的聲音猶如九幽的厲鬼,冷幽幽的,帶著一股子寒氣。
她本是一個屠戶,是以腰間別著一把屠刀,而今日,手持屠刀不為宰殺畜生,而是要殺一個人,鐵傳甲。
方不言笑道:“我和老鐵是相識,又久仰中原八義的忠義之名,所以設下這頓晚宴,希望和大家交一個朋友。”
中原八義中的老七公孫雨道:“交朋友好,我最喜歡交朋友,尤其是方兄這樣的少年俊彥。若是往日,我必然要與方兄把酒言歡,喝個痛快,只是今日不同,我等需要處理一件家事,請方兄稍待,改日,不,明日必當給方兄賠罪。”
明明方不言要比公孫雨小太多,公孫雨一口一個方兄叫的熱絡,卻一口咬緊處理家事,明擺著把話說死不想要方不言插手他們之間的恩怨。
方不言笑著給每人倒了一杯酒,想要說些什么,突然皺著眉道:“哪里來的老鼠。”一甩袖子,桌子上一根竹筷已經電射出去,眾人看的分明,竹筷落處,直接將上好青磚鋪就的地板洞穿,整根竹筷沒入地里只余一個幽深小洞不知深淺。
“好大的力道,好深厚的內力。”眾人悚然一驚,卻聽方不言歉意道:“我還以為是一只老鼠,原來是我看錯了。”
眾人知道方不言是有心露出一手絕技用以震懾,不過他也達到了目的,在場眾人自問誰也無法做到方不言這般。
獨眼婦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好俊的功夫,江湖上再出一俊杰也。”
方不言道:“婦人謬贊。”
獨眼婦人斂裾行了一禮,道:“多謝不言刀今日設宴款待,不言刀好意小婦人心知肚明。鐵傳甲這廝看著雖然一副忠義之向,實則是狼心狗肺不可深交。不言刀莫要被這等小人蒙蔽,先夫昔日就是錯看了小人才死于非命,若非今日得到方大俠邀約,小婦人也見不到這等小人,小婦人先行謝過,等手刃了此仇人,小婦人再來請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中原八義中的老八赴湯蹈火西門烈喝道:“鐵傳甲,你還不受死?”
鐵傳甲慘然一笑:“我早該死了,來吧,鐵傳甲無怨無悔。”
他們中間一個瞎子呸道:“無怨無悔,你也配提這四個字。受死吧。”
瞎子是中原八義中的老二“有眼無珠”易明湖,他雖然眼瞎,功夫卻不弱,話音落,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著鐵傳甲咽喉刺去。匕首也非凡品,還未觸及皮膚鐵傳甲已經感覺咽喉處一陣刺痛。
他雖然練了鐵布衫也擋不住這樣鋒利的匕首,更何況他心中半點抵抗的想法也沒有,反而閉上眼睛引頸受死。
“當!”
匕首好似與金鐵相交,鐵傳甲睜開眼睛發現匕首距離他咽喉不足三寸,被兩根手指牢牢將匕首夾住,匕首不得再進一分。方不言道:“好鋒利的匕首,用來殺人卻是不好。”
說罷,手指一彈刀身,易明湖只感覺一陣洶涌大力涌來,手中拿捏不住,匕首已經脫手而出,釘在房梁之上。
“老二!”
“二哥!”
“二哥!”
……
中原八義其他人紛紛上前,一邊護住易明湖,一邊拿起兵刃對準方不言,獨眼婦人冷然道:“閣下是要為鐵傳甲出頭嗎?盡管閣下武功高強,我等也不懼你。”
易明湖虎口隱隱作痛,一手扶著手腕道:“不言刀,你要知道天底下還有講理的地方,不要以為拳頭大就可以胡作非為。”
方不言走到中原八義面前,道:“我道天下間拳頭大就是道理,沒想到天底下還有講理的地方,也罷,既然你們要講理,咱們就好好講一講道理。”
獨眼婦人道:“好,正要天下都知道這個畜生究竟做了什么。”她指著鐵傳甲道:“姓鐵的,你說還是我說。”
鐵傳甲臉上帶著痛苦,道:“大嫂……”
獨眼婦人提高聲音道:“住口,你不配這么叫我。”
鐵傳甲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何苦再去提它。”
他對方不言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鐵傳甲的確該死。”
方不言道:“老鐵,該不該死你自己說了不算。”
瞎子道:“姓鐵的,你不要在那假惺惺的裝可憐,我要是你,哪里還能茍活,早就一頭撞死了。”
方不言道:“你也住口,他該不該死,你說了也不算。”
公孫雨道:“我們說了不算,鐵傳甲說了也不算,那誰說了算?”
方不言道:“自然是我,我說了才算。”
公孫雨剛想說“你算是什么東西。”卻被方不言冷冷瞧了一眼,就感覺墜入冰窖一般,嘴張了幾張,終究沒有罵出來。
方不言道:“這件事是我發起的,就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翁家大嫂,你是說翁大哥是死在鐵傳甲手中是不是?”
獨眼婦人道:“可不敢當不言刀這么稱呼。”她心中有氣,瞎子拉了拉她的衣袖,獨眼婦人按捺住怒氣,“總歸是因他而死。”
方不言道:“好端端的,鐵傳甲為何要殺他呢?”
中原八義中的一個樵夫忍不住道:“為何?還不是因為姓鐵的心懷叵測,忘恩負義,這種小人我恨不得殺之后快。”
他在中原八義中排行第六,一柄開山斧使得大開大合,性格也是直來直往,方不言不理他,道:“凡事有因必有果,我倒是知道另外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