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方不言陪李尋歡喝了一個大醉。
他們聊了很多,武功,女人,江湖,更多的是李尋歡在說,方不言在聽。
李尋歡壓抑的太久,不過他不需要安慰,只要有一個人能安靜的聽他傾訴就好。
說著說著,李尋歡已經堅持不住,醉了過去。
方不言只能嘆口氣,扶著李尋歡去休息。
其實李尋歡喝的并不多,只不過酒不醉人人自醉罷了。
他則在這里靜坐了一夜,反思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
這段時間以來,他見了很多人,說了很多話,也見識了很多高手,同時收獲了很多。
他需要時間去理一理。
第二天,李尋歡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他們一起去找阿飛。
隱居之后的阿飛顯然不希望有人打擾他們,但是這個名單中絕對沒有李尋歡和方不言。
再見到阿飛的時候,他腰間的劍被一把柴刀替代,他正在砍柴,一邊碼好的柴堆上還掛著一只野山雞。
他見到方不言兩人時很高興,直說要請他們喝雞湯。
阿飛在一處風景很好的山谷中搭了一座茅屋,不得不說他的手藝很好,茅屋雖然簡陋,但很溫暖,一點風也進不去,是個遮風擋雨的好地方。
真正讓茅草屋變得溫暖的,是這間屋子的女主人。
她也是方不言的“熟人”,林鈴鈴。
一個曾經也讓方不言頗為惋惜的女人。
因為有方不言的出現,林仙兒并沒有和李尋歡還有阿飛產生交集。而原本會成為林仙兒替代品的林鈴鈴卻和阿飛在這段新的時間線上產生情緣。
不過這樣也不錯。
看著阿飛洋溢著幸福的笑臉,還有林鈴鈴眼中對阿飛不加掩飾的愛慕,方不言只會對這對玉人由衷的祝福。
在阿飛家里喝了一頓美美的雞湯,看著阿飛和林鈴鈴平淡而溫馨的日常。
這樣的日子雖然平淡,卻不知出現在多少江湖人的夢里。
方不言和李尋歡很是為阿飛喜悅。
方不言雖然和阿飛交際很少,卻一直把這個可愛的男孩當成自己的弟弟,當即忍不住以一個老大哥的身份和語氣問阿飛打算何時成親。
這個問題讓林鈴鈴羞紅了臉,也讓阿飛差點動了刀。
他已經不用劍了,身上已經換成了一把柴刀。
阿飛也不是不想和林鈴鈴成親,而是不滿意方不言想當自己兄長的小心機。
“你還沒我大,充什么大尾巴狼。”
這是阿飛的原話。
這引得方不言連聲反駁。
兩人笑鬧一陣,阿飛才小聲說希望訂到年初春天上。
阿飛解釋說在屋子旁開了一片花園,剛剛播撒了花的種子,他希望等春天到了,鮮花遍地的時候,在暖暖的春風和花香中,迎娶林鈴鈴。
阿飛說話的時候耳朵尖都是紅的。
林鈴鈴早就紅著臉跑進里間的屋子,趴在門口偷笑。
笑的如同開在春風中的花一樣艷麗。
看著阿飛此時的狀態,方不言突然想到一段話。
“一個平時再怎么木訥的男人,只要陷入熱戀,就會無師自通什么叫做浪漫。”
阿飛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三個人圍著火堆喝了一夜的酒,說了一夜的話,林鈴鈴的目光也在阿飛臉上停留了一夜。
第二日兩人離開,離別時阿飛鄭重邀請他們到時候要來參加婚禮。
同時又道:“有事一定要記得還有我這個兄弟。”
李尋歡和方不言同時點頭,可眼神在阿飛未察覺之處已經有了決定。
阿飛好不容易脫離這個泥潭,他們又如何會重新讓他陷進去?
李尋歡和方不言怎么想的,阿飛其實心知肚明。但是有些事知道了也不用說出來,一切遵從本心即可。
他們的本心是什么?
就是彼此都將對方視為最好的兄弟。
當自己最好的兄弟有事,他們又豈會置之不理呢?
方不言和李尋歡也在城外分別。
李尋歡道:“這么多年一直在關外,如今進關來,事情也是一樁接著一樁,很多地方都沒有好好看看。如今好不容易清閑了,我也得四處走走,物是人非啊。”
方不言沒有挽留,也沒有任何的客套,他們之間不用說太多的話,互相交換一個保重的眼神,李尋歡向南,方不言則向北,兩人就此分離。
李尋歡本來要往東的,方不言卻道各奔東西寓意不好,便提議改成南北。
李尋歡欣然答應,反正他并沒有什么目標,先去哪里都是一樣。
方不言走進落腳的客棧,客棧大堂上只有寥寥幾個人,最顯眼的卻是一個青面漢子。
他的桌子上擺滿了佳肴,卻沒動一筷子,只是大口的喝酒,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一眼就見到方不言,站起來迎著方不言走過來,道:“方兄我等你等的好苦!”
方不言這才知道青面漢子是在等自己,笑道:“兄臺請了,不過方某好像與兄臺素昧平生吧。”
青面漢子一擺手道:“你我先前確實不認得,今天相見不就認識了?你雖然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我叫西門柔,方兄請坐,今日略備薄酒,一是久仰你的大名,想來拜會。二來我是為一件事來,想要問一問方兄。”
方不言看見這人其實瘦得出奇,身上則并沒有佩刀掛刀,只是腰間系著一條烏黑長鞭。當即道:“原來是鞭神當面,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見諒,見諒。”
西門柔邀方不言落座,先和他對飲三杯,然后放下酒杯,欲言又止。
方不言道:“西門兄有話直說好了。”
西門柔道:“實在慚愧,我本來打算等喝完酒之后再問的,然而……”
方不言笑道:“西門兄有什么想問的但講無妨,不然我怕也喝不下酒了。”
西門柔道:“這幾天我一直在等你和李探花。”
方不言道:“我倆個去訪友去了。”
西門柔道:“別怪我性子直,你和李探花好生瀟灑,可知道還有一對母子等他們的丈夫和父親等的是坐臥不安,心如火燒。”
方不言明白西門柔原來是為龍嘯云而來,不過他知道西門柔名字里雖然帶著一個柔字,性子最是豪氣干云,最講義氣。
他最喜歡和這樣的人交朋友,道:“西門兄,我知道你的來意了,不過龍嘯云確實已經離開。”
“至于為何還未回興云莊,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方不言其實還知道一點西門柔不知道的事,這次龍嘯云離開,多半還帶走了憐花寶鑒。
西門柔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想來也是我想差了,可能龍四爺有什么事耽擱了。”
他舉起酒杯,對方不言歉意道:“恕我孟浪了,還請方兄勿怪。”
方不言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笑道:“西門兄急公好義,能管他人不管之事,才令我佩服。”
他話鋒一轉,道:“不過西門兄就這么信了我的話?”
西門柔先干為敬,道:“方兄又何至騙我?”
方不言聞言一笑,道:“知我者西門兄也。”
西門柔是性情中人,向方不言敬酒賠罪后,便道:“方兄,我還要前往興云莊,將此事告訴龍夫人,以免龍夫人心憂。今日是我西門柔失禮,改日必登門賠罪,屆時,你我再喝個痛快。”
方不言起身相送,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夾雜著花香以及炸雞的香氣。方不言面色不變,將西門柔送走,隨即循香味而去。
他此時已經有了面對一切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