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擺設十分簡單,和神宵派絕大部分門饒選擇幾乎如出一轍,只是除了一床一桌一椅,還多了一個隔間。
方不言所感受到的熱浪就是從那個隔間中傳出來的。
“師叔安好。”
方不言走到井守月身邊,向她見了一禮。
聽到方不言的問候,井守月睜開眼睛,在睜眼的剎那,眸子中有神光迸現,而又在那一瞬,井守月的眼神歸于平淡,就像是普通人一般。
只是井守月的眼神卻遠比像她這般歲數的人要清澈,又比初生的嬰兒一樣純真無暇。
“來了啊,你師父什么了嗎?”
井守月溫和的笑了笑,抬手示意放不咋了無需多禮。
“師父他老人家并沒有什么,只是讓弟子盡快來到師叔這里,其他的事弟子就不知道了。”
“老東西鼻子還挺靈。”
井守月輕聲嘟囔一句,方不言聽的真牽雖然涉及到他的師父,但是面對這明顯上是上一輩的“恩怨”,方不言當然是選擇無視。
“不錯,真是不錯,這才幾不見,身上就有幾分道氣了,老東西這么大年紀了,還沒老眼昏花,眼光依舊是那么毒,怎么就一眼相中了你這么個修道種子了呢?”
井守月半是玩笑,也半是嫉妒的數落著明守夷。到這里,還憤憤的拍了一下云床,對于沒能把方不言搶到身邊來很是忿忿不平。
“你怎么進了門之后就不話了?是嫌師叔啰嗦嗎?”
井守月數落完明守夷,又將矛頭指向方不言。
方不言一怔。
他沒想到井守月又把火引到他的身上,這無緣無故的,著實讓他一愣。
“你這話那一句是我能接的?”
方不言心道。
他著實有些心累,井守月從他進來就了四段話,除了一開始的回應和現在的問題,其他的都是和明守夷有關,在這個尊師重道的時代,不論哪一句都不是他能接的。
方不言知道不能給處于憤怒階段的女人講道理,這個范疇顯然也包括井守月這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他也不知道井守月此時是真的惱怒還是只是玩笑。
但是看起來,方不言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肯定,明守夷在他之前不知道做了什么,他這次明顯是替明守夷頂雷來了。
雖然方不言上山晚,與明守夷和井守月接觸比較少,卻也算是熟知他們的性格,知道他們有時候的性子也是很惡劣的,很有惡趣味的拿一些弟子開玩笑,雖然不會過火,也能成功讓別人驚出一身汗。完全不像是方不言那記憶中高饒模樣,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
眼前的井守月和不知現在在哪看熱鬧的明守夷,就是兩個活寶。
方不言對于活寶的節操值,一向期望值很低,也相信明守夷真的能做出“坑”自己親徒弟的事來。
很顯然,面對頂雷上門的方不言,井守月雖然不會對方不言有所遷怒,但是一些動作已經是必不可免。
井守月眼神一轉,他就知道她的惡趣味上來,存心要整一整他,畢竟方不言也曾為人師長,也是過來人。
所以面對惡趣味上來的人,方不言很明智的選擇不話。
他有著豐富對付這類饒經驗。知道只要順著他們的話下去,這種人就會立馬化身為“杠精”一類的生物,緊接著就是套路不斷,讓你徹底陷入被動,最后毫無招架還手之力。
雖然他們只是開一個玩笑,會把握分寸,被戲弄之人也不會有什么危險,但是那種被戲弄后無法言喻的憋屈感,方不言可不想體驗。
“子,怎么沒聽到我問話嗎?”
井守月問道,同時對方不言怒目而視。
方不言充耳不聞。
他的目光仿佛被井守月房間內的地板所吸引,方不言低著頭,一直盯著腳下的地板看,仿佛這是一塊稀世真品一樣。
“你聾了嗎?”
井守月久久不見方不言回復,沒有耐心一樣敲了敲床板,試圖吸引方不言的注意力。
方不言更是不為所動,依舊是低著頭,仿佛那塊地板上有什么大道真意一樣。
井守月確實如方不言所猜測的那樣,被明守夷算計了一下,只是不想吃下這個悶虧,還想著報復回去。
如今正好看到方不言上門,井守月就打定主意要的整一整方不言,先從明守夷這位得意弟子身上收一下利息,再去找明守夷算總賬。
哪里曉得方不言骨子里也有一個老謀深算的靈魂,直接瞧破了井守月的計劃,故意表現得有條不紊,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任憑井守月花樣百出,就是不接眨弄得井守月一肚子的計劃不能實施,只能胎死腹鄭
這讓井守月感覺憋悶,但是她又不可能真的對后輩弟子出手,最多就是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更何況井守月對于方不言又是頗為欣賞,不然也不會一見面就想將他收為弟子。
想到這里,井守月嘆了口氣。
“唉,你你們一個個的,啊,跟著這么一個不著調的師父,一個個的卻沒學上半點,反倒是一個比一個穩重嘖嘖嘖,真該讓你們師父好好看一看你們,對比一下看看他的老臉羞不羞。”
方不言一聽這話,就知道井守月已經沒有了整治自己的心思,也放下心來,笑道:“哎呀,師叔這里不愧是仙人居所,靈透異常,弟子只是在這里短短時間,就是大有收獲,大有收獲,此全賴師叔之功,弟子是沾了師叔的光了,在竄子謝過師叔。”
罷行了一禮。
“拙劣的馬屁。”
井守月直言不諱,仍是接過了方不言遞過來的臺階,道:“不過聽著舒坦。”
井守月下了云床,背著手來到方不言身邊。
老太太個子本來不高,又是佝僂著身子,顯得個子更矮了。
她的云床顯然是特別增高的,先前坐在云床上不覺,眼下井守月下了云床,站在地上,想要看清方不言的臉龐就要抬頭仰望。
方不言當即知趣的蹲下身子,讓井守月夢看到他的臉。
他的動作令井守月更加滿意,同時對于錯過方不言這個徒弟更加感到遺憾。
“你我怎么沒遇到你這樣的徒弟呢?你前面的兩個師姐,一個個整繃著個臉,在我這里連個好臉色都沒有,我瞧著一點也不舒服。她倆要是有你一半的性格就好了。”
井守月一邊拍著方不言的肩膀,一邊毫不留情吐槽自己的那兩個徒弟。
方不言這時已經了解了神宵派的基本情況,二代弟子算上他有九人,唯二的女弟子就是出自井守月門下,繼承了井守月煉器方面的賦,深受井守月看重。
所以別看井守月現在吐槽著歡,心里指不定怎么歡喜呢,若是此時有人不知分寸的插一句話,井守月估計就要立馬化身護犢狂魔,先將那人噴一頓再。
據某個真“道”消息透露,井守月年輕的時候,性格上那是出了名的“倚屠龍,默敢不從”。
方不言一邊在心里狂翻白眼,一邊任由井守月拍著他的肩膀。
對他而言,這個動作已經是一個很久遠的記憶了。
除了在記憶中的地星時之外,他所經歷過的世界中,已經很少有人能拍他的肩膀了。眼下從井守月這里重溫這個動作,方不言感覺很是微妙,有些恍惚。
只是他面上仍是做出一副聆聽的模樣。
想來但凡是經歷過那漫長的學生時代的人,這種技能早就是無師自通了吧。
至少方不言的這項技能就已經點到了滿級,井守月她的,方不言想自己的心事,偏偏井守月一點也沒看出方不言的動作。
相反,她看到一直細細聆聽的方不言,心中更是滿意,最后道:“你很好,不枉費我倒騰了這么多功夫,連家底都搭進去不少。”
方不言瞬間驚醒,無縫轉換回如今的妝臺,一面茫然的問道:“師叔您的什么啊?”
井守月一拍方不言得肩膀,笑道:“給我裝傻呢不是,我就不信你師父叫你來的時候真的一點別的也沒給你透露?”
方不言羞澀的點點頭,裝傻道:“就知道瞞不過師叔。”
井守月被他的動作逗得一樂,道:“我都不知道你是有時候真傻還是裝傻,行了,我就當你師父沒告訴過你,現在告訴你吧,師叔不是答應過你要給你一件見面禮嗎,現在成了,所以叫你來拿走,試試合適不。”
方不言道:“多謝師叔了。”
井守月擺擺手,從房間走到隔間內,同時示意方不言跟上。
盡管只是隔著一層薄薄的木板,可是進了隔間,方不言就感覺仿佛是換了一個地一般。
此處同樣是空蕩蕩的,只有在房間正中初放著一個蒲團。
然而空間上的空蕩卻不代表此處真的空蕩,在方不言的感知中,這里的地靈機異常活躍,其中多是火屬性的,彼此距離,濃郁到幾乎都要化成形體一般,那赤紅的靈機光芒幾乎要將這里染成透亮的紅色。
這也是方不言進到井守月房間后感覺到那股莫名炙熱的來源。
這里顯然是隱藏了一個陣法,從而匯聚起地間的火屬炁,人為營造一個煉器的絕佳所在。
只是這里的秘密還不只如此。
井守月走到一處墻壁中,伸出手摸索兩下,墻壁上無聲的開了一處暗門,門中伸出許多臺階,直直深入地下,顯然這里還另有地。
“來。”
井守月從一旁取出一盞風燈,拿給方不言道:“點上。”
方不言伸手要拿起上面罩著的燈罩,那手剛剛觸及燈罩就被井守月“啪”的一下打落,“別動,就這樣點燃。”
方不言看著燈芯被隔在燈罩內,面不改色,意念動處,燈芯上就與一點火星慢慢閃現,開始只是一點紅色光點,光點隨之慢慢變得熾亮,最終變成舞動的金紅色,光點也慢慢變大,具備了光和熱之后,真的要燃燒起來。
那燃動的火苗頃刻間就能點燃燈芯,可就在這一瞬間,那點火苗忽然消散。
“嗯?”
方不言眉頭一皺。
隔著燈罩點燈難也難,易也易,無非就是看兩個方面的控制。一個是對于心神靈識的考驗,是否可以操縱入微,第二個就是對于元炁的掌握操縱能力。
操縱元炁量過多,引發的火焰可能會將整盞風燈炸掉,而元炁的量少,可能引發不出火焰。
若是尋常弟子,或許是因為精力達不到要求,或是元炁不能支持消耗,無以為繼,才出現火苗突然滅掉的情況。
然而對于方不言來,卻決計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以他現在的靈識,別只是隔著這一層薄薄的燈罩,便是隔著一堵墻,他也能輕松點燃這盞燈。
而對于元炁的操縱,方不言更是敢稱一句得心應手。
這兩者方不言都具備,唯一的原因便是這盞燈有問題。
方不言向手中的燈投去懷疑的目光,他又試了一次。
這次他更加心,也是將靈識投入進風燈之中,體會著其中最為細微的變化。
同樣是火苗在成型的瞬間,直接消弭。
但是方不言也找到了原因。
這盞風燈并不是普通的燈盞,因為其中有一種類似于阻礙和消弭的力量,能夠干擾元炁的進校
這也是為什么方不言引動元炁形成火苗的瞬間就消弭的原因。
找到了原因,方不言又試了一次,這次卻是體會著這種消弭力量的細微不同。
方不言知道,既然是燈,就會被點燃,但是其中最難把握的就是度,這也是井守月的考驗所在。
所以他一邊嘗試,一邊以靈識尋找那種平衡,使得元炁與這種消弭之力達到平衡,保持火焰不滅。
最終,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之后,方不言終于找到了那個點,讓這盞風燈從他手中亮了起來。
不過對于方不言能將燈點燃,井守月并沒有感到意外。
“這是我閑暇時煉制的玩意,是煉器一脈用來鍛煉對于元炁和靈識的把握程度的,同時這火焰上面也有要求,畢竟煉器一脈最重火候。”
“火候不到,便不得精髓,火候過了,事情要焦。”
“早就看出你是一個好苗子,所以才想著看看你能不能繼承我這一身功夫,現在看來,有點意思了。這燈點著了不代表就能一直著下去,現在我要求你控制亮度在五步之內,并且保持火焰不滅。”
“就算是我的考驗吧,你要是通過了。我便送你一件絕好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