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這邊從吳恒那脫身,剛出了吳霜的院子,又被三個小老頭圍在了中間。
這三個小老頭正是那天在吳霜房中的三個軍醫。
此時,那個被陳寧下令拖出去的小老頭,臉上擠滿了笑容,折在一起的皺紋都能夾住一只蚊子。
他手中拿著一本書冊,諂笑著對陳寧說道,“小郎君,你這里對斷骨的接續方法我有點不太懂,勞煩小郎君解惑啊。”對陳寧的態度和那日在吳霜房中判若兩人。
陳寧苦笑一聲。
這些天每天都被這群老頭圍在身邊問這問那,他感覺自己像是老頭樂一樣,專門逗老頭開心。
他鄭重的看向那小老頭道,“李老,這個方法現在還不能用,還得等到麻沸散研究出來,配合麻沸散才能可以。
而且,就算是麻沸散研究出來之后,非到必要時刻,也不要采取這種開刀接續斷骨的方法。
因為在手術的過程中,我們保證不了手術環境,很有可能引發感染,造成更加嚴重的后果,就算是迫不得已一定要進行,也要盡量在干凈的環境中進行,做好消毒。”
陳寧一邊說,三個小老頭一邊低頭刷刷刷的記個不停。
從那日陳寧通過一些他們沒有見過的方法對吳霜治療,加上他那前所有為的傷口處理方法。
三個小老頭就開始每天跟在陳寧身邊,就外傷的處理問個不停。
陳寧考慮了一下,將自己掌握的一些醫療知識,大多數是在這個時代能夠用上的外傷處理方法總結了一下,編撰成了一本《外傷雜論》。
這三個小老頭得到這本《外傷雜論》的之后如獲至寶,沒日沒夜的研讀,遇到不懂得地方就和陳寧請教。
從最開始的驚嘆萬分到后來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陳寧將牛兒草的事情也告訴了幾位老者,和他們闡述了一下麻沸散的概念還有用途。
簡直可以說是給三位老頭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他和三位老者探討了小半個時辰,而后看了看頭上的太陽,道,“三位前輩,你們醫術上的造詣遠勝陳寧,這本《外傷雜論》相信能夠給各位一些靈感,在各位手中發揮它的價值,日后陳寧就不能和各位在一起探討了,如有需要,可以來信滄州城沈家。”
幾位老者一怔,宋老看向陳寧問道,“小郎君是要走了嗎?”
陳寧點點頭,道,“離家已經有段時日,馬上就是中秋了,家中夫人還在等候團圓。”
三位軍醫遺憾的搖頭嘆息,卻也不能夠再說什么,拱手道,“這段時間感謝小郎君不吝賜教,我等銘記于心。”
陳寧擺了擺手道,“幾位不必如此,這些日子陳寧自己也大有所獲。”
那李姓老者看向陳寧,臉上有些為難,欲言又止,最后咬牙說道,“小郎君,李某厚著老臉,想求小郎君一件事。”
陳寧說道,“什么事,李老說來聽聽。”
李軍醫說道,“小郎君,我等在銅門關擔任軍醫多年,每當有戰事發生,就一定會有受傷后傷口感染最后傷重致死的,殘疾者更是人數眾多。
如今你寫的這本《外傷雜論》,簡直可以說是我吳國兵將之幸。
我等看后才知以前我們對外傷的處理方式是多么的無知。
有了這本醫術,以后我們吳國兵將受傷后死亡和殘疾的人數將極大的減少。
我想請小郎君允許我將這本醫術上呈圣上,刊印成冊,在吳國和軍中推廣。”
陳寧聽后一怔。
李軍醫說的這些他還真沒有想到,他之所以寫這本《外傷雜論》,最開始只是因為近些日子總被他們圍在身邊問個不停有些不耐,索性就寫下來交給他們,省了麻煩。
此時經過李軍醫提醒,他才意識到這科學的外傷處理方式對現在的時代有著多么大的影響。
他想了想,對李軍醫說道,“李老憂國憂民,陳寧又怎么會拒絕,眼下正值戰亂,我雖然不能夠身先士卒,但是能夠出一份力自然責無旁貸。”
三人聽后大喜,鄭重的對著陳寧鞠躬謝道,“我等替吳國的兵將謝過小郎君。”
陳寧忙向旁邊錯開一步,上前將三人一一扶起,“三位快快起來,不必如此。”
經過金沙村被屠村一事之后,陳寧對陳國沒有一絲好感,他自己雖然對吳國沒有過多的歸屬感,但是他的朋友和家人都在吳國,當然也愿意為吳國做一些貢獻。
三位老者再三拜謝后離去。
中午。
吳恒終于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麻辣燙。
眾人圍在一桌,陳寧做了麻辣燙,還炒了幾個菜,弄了個扣肉,醬了盤牛肉。
他的手藝自然是沒話說,可是吳恒卻吃得不是很開心,“今天就走嗎?”
陳寧將一塊牛肉塞進口中,含糊道,“嗯,吃了午飯就走。”
吳霜看吳恒這幅樣子,在一旁道,“王兄,就算陳公子不走,再過兩日,我們也要啟程回京了。”
吳恒點了點頭,說道,“那倒是。”
化悲憤為食欲,吳恒筷子飛快的在桌子上來回掃過。
大嘴一張,已經不能用吃飯來形容他了,這是進食。
陳寧幾人離開的時候,出乎意料的是楊文政竟然也來送行了。
銅門關靠近潁州方向的城門外。
楊文政上前對陳寧說道,“陳公子后會有期,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以后有機會,楊文政定會到滄州城拜會。”
而后他走到青哥的身邊,重重地拍了拍青哥的肩膀,道,“照顧好你家公子。”
青哥低頭輕嗯了一聲。
陳寧聽著楊文政的話有點摸不著頭腦。
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看著這位還算是有些颯爽的守御,他不由地懷疑起他的取向,口中客氣道,“謝楊守御關心,一定,一定。”
他牽著韁繩,對送行的幾人揮了揮手,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回去吧。”
翻身上馬,四人四騎在眾人的目光中向著遠方奔騰而去。
跑出一段距離后,陳寧勒馬停身回頭,將手搭在眉間,瞇著眼迎著日光望去。
銅門關城門前,送行朋友們的身影只剩下了一個輪廓。
沈青梅看向他,眉頭一挑道,“怎么?舍不得公主了?”
陳寧看向她,坦然笑道,“怎么會,走,回家!”揚起手對著城門的方向擺了擺。
揚鞭策馬,陳寧帶頭沖了出去。
他臉上的笑容在金色的陽光下異常的燦爛。
因為,身后的朋友在為他送別,前方的家人在為他等候。
“架!”
沈青梅一甩馬鞭,身子伏下向著陳寧追去,“要不要比一比?”
陳寧豪邁道,“哈哈,來啊,架!”
老乞丐撇了撇嘴,仰頭灌了一口酒,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青哥勒住馬,回身看了看銅門關上那道還在的人影,轉頭也拍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