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讓,麻煩讓一下,里面在做什么啊?”
蔓兒踮著小腳還是看不到人群中到底在做什么,聽著不斷入耳的叫好聲,心中越發的好奇,只得向里面擠去。
“讓讓,讓讓。”
費盡全力,蔓兒終于擠到了人群前排,正蜷縮著手臂想更進一步,前面的人卻突然間自己讓開了。
這一讓,頓時讓已經用力的蔓兒腳下一個踉蹌,向前面撲去。
“呀!”
蔓兒一聲驚呼,撞到了那個端著木盤往外走的小廝身上。
那小廝也是驚呼一聲,仰面摔倒在地上,雙手向后直接將木盤甩了出去。
當的一聲,盤中的硯臺砸在地上,墨水濺了一地。
蔓兒揉著屁股站起身來,誒呀一聲,忙上前去扶那小廝,“你沒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誰家的丫鬟如此毛躁,便沒有人主人好好管教管教嗎?”
一道隱含怒氣的聲音在蔓兒身前響起,蔓兒抬頭一看,正是在一樓時呵斥沈青梅的那個男子。
唐川看到蔓兒抬頭,也認出了她,嘴角勾起譏諷道,“原來是你,看你家小姐就沒什么教養,有你這樣的丫鬟倒是不足為奇。”
蔓兒自己倒是沒什么,但是連累了沈青梅讓她心中頓時委屈起來,“蔓兒不是故意的。”
唐川上前一步,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下擺,“小丫鬟,看見沒,這用的可是麟州上好的絲綢,再看我這靴子,你打算如何?”
蔓兒一看,一下子慌了神。
唐川的長衫下擺,還有靴子上布滿了墨水,顯然是因為她撞翻了那小廝潑在了上面。
蔓兒不同于順心,她性子柔弱,少經世事,一遇到這情況心中就沒了注意。
“我,我賠你。”
唐川輕佻的說道,“呵呵,怕是你做一輩子的丫鬟都賠不起,不如這樣,我和你家主人商量商量,讓你跟我做丫鬟,我的損失就算是你的賣身錢了。”
蔓兒耳聽這話,鼻子一酸,沒了主心骨,竟然抽泣了起來。
周圍人樂不得看熱鬧,沒有一個人上前說話,孟適之也認出了這個小丫鬟,微笑不語。
蔓兒撇著小嘴強忍著抽泣,看著周圍的人,感覺他們都是壞人。
她忍不住想大聲呼喊小姐和姑爺,順心卻突然出現在了她面前,將她抱在懷中。
“干什么?一群大男人欺負小丫鬟,要不要臉!”
順心嬰兒肥的小臉氣的鼓鼓的,瞪了一眼周圍的人。
“順心!”
蔓兒撲在她懷中,再也忍不住,感覺心里委屈極了,放聲大哭起來。
唐川正要呵斥,穆云玉緩步上前,擋在了他們兩個小丫頭前面,“身邊的丫鬟不懂事,唐公子不要見怪,唐公子的損失,便由我來賠你吧。”
唐川看向穆云玉皺了皺眉,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孟適之請來的,沒說什么難聽的話。
但是他卻不打算放過蔓兒。
衣服和靴子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因為沈青梅在一樓的時候落了他的面子。
他看著穆云玉道,“既然這樣,看在穆小姐的面子上,賠個二百兩銀子就行了。”
他話音一落,人群之中頓時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二百兩銀子,這錢別說是買個丫鬟了,買好幾十個丫鬟也行啊。
穆云玉剛想開口,一道清冷略帶寒意的聲音先她出現,“白癡。”
沈青梅走進人群中,對穆云玉點點頭,眼中滿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唐川,而后看向蔓兒問道,“蔓兒沒事吧?”
蔓兒擦了擦眼淚道,“大小姐,蔓兒沒事。”
她沒事,唐川有事。
唐川已經被沈青梅的態度氣炸了!
她竟然敢罵我!
唐川指著沈青梅高聲喝道,“如此場合怎會出現你這種粗鄙之人,難怪這丫鬟如此,原來是主子不行,二百兩銀子付不起逞口舌之力?這么多人看著你還想耍無賴不成。”
沈青梅淡定的等著唐川說完,開口又吐出兩個字,“廢物。”
說完,她伸手從懷中掏出兩章銀票,一下子摔倒了唐川的臉上。
唐川懵了,他的臉被打了,被人用錢打了。
愣愣的低頭看向地上的銀票,二百兩整。
他的臉還有點疼,但是更疼的是他的心。
錢到手,不對,錢到臉了,但是他并不是想要錢啊。
圍觀眾人看向沈青梅,已經忘記了出言呵斥,也忘記了說話。
他們從來沒見過像沈青梅這種女人。
如此簡單,直接,暴力。
用錢砸你的臉,這是一個女人能夠做出來的事?
有些少年書生,發現自己對這種女人不但沒有反感,反而有些內心有點蠢蠢欲動,我不想再努力了。
其實,唐川如果好好說話,沈青梅絕對不會作出這種事情,她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甚至她可以替蔓兒道歉,然后畢恭畢敬的賠償唐川的損失。
可惜沒有,唐川對一個小丫頭苦苦相逼,這讓沈青梅對他的印象只有兩個字,就是廢物。
于是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唐川看向沈青梅,他這個永京城富賈之子,怎么可能缺這二百兩銀子。
一腳踩在銀票上碾了碾,他咬牙切齒的看向沈青梅道,“你很好。”
沈青梅道,“怎么,二百兩不夠?”
唐川突然間笑了起來,“夠,當然夠,我自己說出的話自然要承認,只是我這衣服和靴子賠償了,那這個呢?”
唐川低頭撿起一張被墨水浸染了的宣紙,隱約間還能看到上面的文字。
“這是孟兄剛剛所得佳作的初稿,這首中秋詞在吳國詞壇也算得上是罕有的佳作,這個,你怎么賠?”
沈青梅皺眉道,“詞既然寫出了,再寫一次便是。”
唐川頓時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孟兄這初稿,拿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花高價購買,你說讓他再寫一遍?那還是初稿嗎?”
沈青梅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說道,“這種詩詞什么的我不懂,你來。”
沈青梅身后走出一人,低頭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抬頭看向唐川,笑呵呵的道,“唐兄,又見面了,店里面還給你留著手環,你也沒再去光顧啊。”
唐川看著陳寧還有他身邊的沈青竹,臉皮跳了跳。
難怪,難怪這沈青梅看著如此眼熟。
他黑著臉道,“陳寧,你來了又能如何,你這個大才子不會不清楚這手稿對孟兄的意義吧。”
陳寧笑道,“自然知道,不過這和你有什么關系?這是你寫的?”
唐川早就在收拾鋪領略過陳寧的“直”,可是他沒想到這么多人的情況下,陳寧說話竟然還毫無顧忌。
陳寧再沒理唐川,而是看向了他身邊的孟適之。
孟適之面帶微笑的對陳寧拱手道,“滄州第一才子,陳寧?”
陳寧同樣拱手還禮道,“前滄州第一才子,孟適之?”
孟適之臉上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
這陳寧,怎么有點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