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熊熊燃燒著,仿佛要燒盡黑色的陰影,然而好像不論光芒如何照射,也總會存留著陰影。不如說,正是因為光的存在才產生了影子吧……
王一就坐在陰影里,和某位死魚眼一起。
“這樣真的好嗎?”眼皮耷拉著,比企谷的瞳孔里映照著篝火下正在舞動的人群,“這樣虛假的友誼。”
“不,成為朋友什么的,只是意料之外的收獲。”王一拿著一根仙女棒,輕輕點燃,便見一捧火花竄出,呲呲聲響起,照亮了他那張魔鬼的臉譜,“她本人已經沒有心理負擔才是主要的吧?”
“玩嗎?”王一扭過頭,遞了幾根過去。
比企谷斜了斜眼睛,在猶豫了一陣后還是伸手接了過來,不過比起王一喜歡拿在手里玩,他更喜歡把它放到地上自然燃盡。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輕盈的歌聲響起,面具下的王一輕輕勾起了嘴角,看著手里正不斷燃燒的煙花,他仿佛又想起了過去一家人度過的新年,一家人燃放煙花的快樂。
“蹲家——”突然,由比濱那響亮的嗓音響起,只見小町、葉山、戶冢幾人全都跑了過來,手里握著各式煙花。
“給,煙花。”由比濱彎下腰來雙手一伸,眼睛彎成月兒。
“噢!”比企谷伸手接過,放到腳邊。
看到比企谷收了煙花,由比濱開心地嘿嘿一笑,起身朝著不遠處的雪之下揮了揮手,“還有阿雪也一起來啊。”
“呲——”伸手點燃仙女棒,由比濱一手一根,開心的笑了起來,“阿雪快看,好好看啊,呵呵呵呵!”
“很危險的。”走過來的雪之下忍不住說著冷場的話,卻依然阻止不了由比濱的熱情。
王一垂下頭,看著燃盡的煙花,忽然隨手一丟,便握著手里的煙花盒,起身往營地帳篷走去了。
“這個世界的快樂有兩種方式,一種是交互分享的,一種便是自娛自樂。很明顯,后者雖然處于食物鏈低端,但卻是最重要的,打比方的話,不妨用植物的光合作用來描述。”
“不,說到底我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用最硬的口氣說出最慫的話罷了。我,只是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孤獨者……”
停下腳步,王一一拳砸在了旁邊的樹上,震落了幾片樹葉。他緩緩取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沉凝的臉,那雙淡紅色的眸子像被水稀釋過的紅色顏料一般。
“我,還剩下什么呢?”
手指用力曲起,指甲刮起了一層干枯的樹皮碎屑。
“大概……是對未來的期許吧!哪怕存在著一丁點可能性,本大爺就可以笑著。”
垂下手,王一的表情漸漸柔和下來,他伸手抓出一根煙花棒,輕輕點燃,借著那短暫的微弱的光,照亮著回去的路。
……
翌日,義工志愿總算是結束了,搭乘著某位隱藏土豪的車,一行人往著千葉市總武高駛去。
一路無言,車子抵達了目的地。
“幸苦你們了。”平冢靜推開車門,看著她引以為豪的學生們,叉腰笑了起來,“到家前都是合宿,回去的時候也要分外小心哦!那么——解散!”
“呼!”拉起拉桿,王一扶了扶眼鏡,剛打算轉身離開,卻忽然被平冢靜用手臂夾住了脖子。
“喂,你這小鬼在離開前給我打個招呼啊。”
“輕點啊!”被某個柔軟部位頂著的王一有些不適的扭過頭,“我知道了。”
“真是讓人擔心。”平冢靜吐口氣,這才放開了他。
王一扭過頭,剛要打招呼,卻發現其他幾人好像在討論什么:
“小町,買點東西吧?”比企谷提著背包,扭頭看著小町。
“OK!”小町露出可愛的虎牙,卻忽然扭頭看向還在收拾東西的雪之下,“雪乃姐姐要不要一起去啊?”
雪之下想回應什么,卻被一道急促的剎車聲打斷了。
一輛精致的轎車停在了道路旁邊,然后車門打開,踏出一雙高跟涼鞋,然后一位笑得異常美麗的女性走了出來。
“嗨,小雪乃!”沒錯,是陽乃小姐,穿著淡綠肩帶長裙的她顯得異常活潑。
“姐姐!”雪之下愣住了。
“小雪乃完全不回家,所以姐姐有些擔心呢!”陽乃背著手,邁著小碎步跑了上來,像極了靈動的精靈。
“哦?”忽然,她瞥到了旁邊站著的比企谷,眼睛突然一亮,連忙跑了過去,瘋狂肘擊,“是比企谷啊,是約會吧,是約會吧?”
見此,旁邊的由比濱有些不高興地跑了上去,開口道:
“那個,蹲家好像很不樂意的樣子!”
話落,一把將比企谷拽到了自己旁邊。
陽乃短暫凝眸,卻又很快恢復親和,看著由比濱問道:
“你是……比企谷君的女朋友?”
“不……不是,我是他的同班同學,同班同學啦!我叫由比濱。”由比濱臉色微紅,連忙辯解。
“由比濱?”陽乃的語氣稍微有些不對勁。
“是的。”
“什么呀!太好了!”陽乃高興地轉了一圈,“要是妨礙到小雪乃了我還在想該怎么辦呢。不準對比企谷出手哦,那是小雪乃的!”
看似玩笑的話,王一卻知道這位表里不一的女性有多么可怕。雖然養起長發又戴了眼鏡的他可能陽乃已經認不出了,可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往不起眼的角落縮了縮。
“陽乃,差不多適可而止了吧?”然而,天不隨人愿,在他旁邊的平冢靜忽然出聲了。
“啊啦!”陽乃偏頭,看到正抱臂靠在車門上的平冢靜,于是眼睛彎了彎,“是小靜啊,好久不見了呢!”
“別這么叫我。”平冢靜偏過頭。
“老師你認識她嗎?”比企谷有些好奇了。
“是我以前的學生。”
“搜嘎!”
王一垂著頭,目不斜視,手里握著拉桿,十分乖巧,然而……一束打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啊啦!是妻夫木君啊!”陽乃的眼睛更亮了,她繞過雪乃跑了上來,雙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傾,仿佛要透過鏡片看到王一的眼睛一樣。
“你認錯人了。”王一偏頭,十分鎮定地回復。
“這樣啊……”陽乃伸出手指點了點唇,卻忽然伸手摘下了王一的眼鏡,“這下沒認錯了哦!”
“你性格怎么這么惡劣啊!”王一抿了抿嘴唇,只好扭過頭來,兩雙同樣顏色的眼睛就這樣對了個正著。
“被妻夫木君嫌棄了嗎?好傷心~”
“……”王一后退兩步,雖然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在裝可憐,但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實在太具有殺傷力了。
“喂,你姐姐和他認識?”比企谷瞇著眼睛,有些好奇。
雪之下卻皺著眉頭,也被眼前的情況弄懵了,“我也不清楚。”
“好了,不逗你了哦!安田——君~”陽乃歪了歪頭,笑著將眼鏡送到王一鼻梁上,嘴里輕聲念叨。
“你怎么會知道?”王一的瞳孔瘋狂收縮,身子退后撞在了車上。
“這個嘛,秘密哦!”陽乃露出惡趣味的笑容,往后退了幾步后便轉身走向了雪之下,“那小雪乃,我們差不多可以走了哦,媽媽在等你呢!”
雪之下目光一抖,有些沉悶地嘆口氣,只好轉身看著比企谷幾人:
“難得你們盛情邀請我,真是抱歉!我沒法跟你們去了。”話落,雪之下轉身走上了車。
而由比濱卻后知后覺地拉了拉身邊的比企谷,“我說,那輛車……”
“啊,黑色的豪車看起來都一樣吧!而且都疼死了,誰還記得車子啊。”比企谷面無表情地打斷了由比濱的話。
人群后面的王一沉著臉,握著拉桿直接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現在連打招呼的興致都沒有了。
“安田……安田!”
平冢靜看著王一蕭瑟的背影,抽出一根煙叼在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