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許蠻蠻一直在替自己說話,甚至,因為自己她反而被這些文學書生嘲笑奚落,唐逸覺得非常有必要替許蠻蠻出氣一下。
唐逸臉上微笑,說道:“諸位,這首詩便是許蠻蠻姑娘為這副《玉人捧花圖》所作的題詞,許蠻蠻姑娘為人低調,即便方才被眾人所不理解,她依然是氣定平和不與大家爭辯,如此胸襟胸懷在下實在佩服!
許蠻蠻姑娘不愧是許家主的女兒,俗話說虎父無犬女,果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見許蠻蠻小嘴微張準備說話,唐逸繼續說道:“不知諸位可還記得,方才陸姑娘曾經問過諸位,讀圣賢書,所學何事?”
“自墨朝朝政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咱們天下讀書人便以形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傳統和使命。
雖然歷盡無數歷史的亡國和復興,但咱們讀書人的使命卻依舊能夠能夠得以傳承下來,敢問這是為何?”
見唐逸目光看向自己,大家紛紛低頭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成半個字來。
唐逸眼神微瞇,看向陳厲,笑道:“陳公子,請問這是為何?”
陳厲眼皮跳動,竟是臉色憋得通紅正準備說話。
唐逸將目光看向別處,說道:“這是因為一個“義”字!每到國家生死存亡之際,便會有無數仁人義士慷慨赴死舍身取義!他們所懷的的信念,便是:大義二字!
許蠻蠻姑娘雖然是一名女子,卻是咱們江南最為有名的才女,一心想要營造好江南商場的氛圍!她心里邊想許百姓一片安居的樂土,這是大義的表現!她一心醉癡于維護江南的商業安定,為許家主減輕商事負擔,如今反而不被大家所理解,而遭受如此奚落謾罵,敢問諸位……你們,這是一個讀書人該有的表現嗎?”
眾人頓時語塞,只覺得心中有愧。
有秀才捶足頓胸,仰天長嘆,說道:“原來蠻蠻姑娘有此等胸襟,而我等作為堂堂七尺男兒,卻如同姑娘一般,實在是……”
有人書生義憤填膺,說道:“還望許姑娘能夠原諒我等的無知,今日聽君一席話語,令我等終于明白自己的愚昧無知,謝謝許姑娘!”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難怪能夠寫出如此富有開闊胸襟的詩句,蠻蠻姑娘真不愧是許家主的女兒!”
“從今以后,誰若是再敢奚落蠻蠻姑娘的不是,李某我第一個不讓!”
眾人義憤填膺,似乎都是被許蠻蠻的才華所折服。唐逸輕聲咳嗽,笑道:“諸位,現在游客們都已經到達詩會場地,我們便先進入里屋看看……”
唐逸眼神示意許蠻蠻跟陸婉瓊二人,四人這才向著船坊里屋走去。
看著許蠻蠻離開的身影,圍觀的書生才子忍不住再念出“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大家心里邊五味雜陳。
再加上唐逸說的幾句話,對他們無異于是當頭棒喝。
讀圣賢書,所學何事?
自然是為了心中的“義”,為了實現心中的報復。
許蠻蠻貴為許家主的女兒,本可以錦衣玉食,彈琴書畫,制作女紅、為了許家,毅然決然的選擇當一名女商賈,想要維護江南商業的穩定……
眾人敬佩她的勇氣,又深深被她的胸襟所浸染,更是被她的才情所折服!
難怪陸姑娘會說眾人只會陳詞南調無病呻吟,若不是唐逸偶然說出來,眾人又何曾知道許蠻蠻竟有如此才華,方才陳厲還奚落她連普通的詩詞對仗都不懂,現在想來真正不懂的是他們自己啊!
陳厲臉色發青,想要說些什么,但看到現在眾人神情,這時候自己若是再說唐逸或者許蠻蠻的壞話,可能會立馬變成眾人討伐的對象!
想不到自己費了半天口舌,準備想要讓許蠻蠻身敗名裂,現在反而為他人做了嫁衣,心里邊氣得只欲吐血!
船坊里邊,許蠻蠻跟唐逸一起坐在角落旁邊,她正準備拿起一塊糕點大口咬下,卻忽然發現周圍總有人目光不時的看向自己這邊,臉色布滿敬佩的神情。
這還是許蠻蠻第一次感受到被無數人關注的感覺,在此之前,有一部分人的眼光看著她始終帶著懷疑的色彩,甚至私底下不止一次,有人暗自嘲笑許蠻蠻的家事,以及她是被許家的人故意捧殺。
但恐怕過了今夜之后,這種事情基本是不可能出現了,除了有人腦子秀逗,準備自取其辱,后者稱為眾人討伐的對象。
許蠻蠻將糕點放在嘴邊,輕輕的咬了一口,小心的在嘴里咀嚼,她努力想要記起,爹爹曾經教過她,作為一才女應該如何保持淑女狀態……但當她咬了第二口,就嫌這樣子太麻煩了,直接將糕點扔進嘴里,大口吃了起來,又倒了一杯酒,仰頭暢飲。
許蠻蠻所喜歡的,可不是這般想是被人當耍猴似的關注著。她喜歡的是自由,像是一名江湖俠客一般,仗劍天涯,快意恩仇。
而絕不是像這般,像是一名大小姐,雖然她是許家的三小姐,但是她許蠻蠻乃是一名女俠客!
許蠻蠻將杯子拍下,看向唐逸說道:“現在變成這樣,前輩你說該怎么辦?我不管,前輩你得負責任!”
唐逸手里拿著塊糯米糕,淡定地咀嚼幾下吃完,慢條斯理問道:“你這妮子,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許蠻蠻不知從哪里又取出一副畫卷,無奈說道:“方才有個小廝送來一副畫卷,據說是院長跟城主想要考察一下眾人。”
許蠻蠻將畫卷打開,乃是一副《郊外落梅圖》。
許蠻蠻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說動:“前輩,我哪里懂得題詩,這不是有意為難我嗎,這次你得負責任!”
唐逸忍不住笑了笑,原來是這個原因,他還以為長腿妹子準備讓她負什么責任呢!
唐逸將圖畫取了過來,有小廝送來筆墨紙硯,唐逸忽而想起曾經在溫陵的時候寫過的一首詩詞,便開始在宣紙上落筆,待得寫完之后重新交給許蠻蠻。
許蠻蠻接過畫卷,看向唐逸,忍不住說道:“前輩,我何時在許府院落畫過墨畫,又何時為墨畫題過什么詩詞,我根本就不會撈什子的詩詞,現在因為前輩你……你胡編亂造大家都誤會了,下次若是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你說該怎么辦?”
這時遠處有小廝走來,接過許蠻蠻手中的畫卷,似乎是準備拿給城主跟兩個院長觀看。
唐逸望了一眼小廝離去的方向,說道:“方才你也親眼見識,那些秀才心高氣傲目中無人,對你更是冷嘲熱風奚落嘲笑,所以為師實在看不過去才出此下策,再者,陳管家讓你帶這副圖畫過來,想必是想要你在詩會上邊大展詩才。”
許蠻蠻臉上猶豫說道:“可是我根本就不懂什么題詩,還有那幅畫作……也是爹爹托人畫的。”
唐逸輕聲咳嗽,說道:“這種小事就不必介懷,作為一名女子,你為了許家主人的商事壓力,而毅然決然當了一名女商賈,這是何等的魄力!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紅顏更勝兒郎!你乃是許商賈的女兒,乃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許悲弘又是你叔叔,你從小耳讀目染,懂得一些詩詞很正常!”
“可是,我不懂。”
“無妨,無妨,你乃是書香門第,即便不擅長歌賦詩詞,念幾句應該也是懂得。”
“我不懂。”
唐逸眉毛跳動,問道:“話說回來,你這妮子現在除了墨筆之外,針織女紅,詩詞書算,琴音彈曲,這些你可懂得?”
許蠻蠻搖頭說道:“沒興趣,沒學過,不懂。”
“……許蠻蠻姑娘懂得什么?”
“吃飯。”
“還有呢?”
“打架!揍人!”
“…還有呢?”
“還有……睡覺算嗎?我超能睡得的!無論是在什么地方,我都能睡著。”
唐逸忽然覺得,自己竟然有些羨慕長腿妹妹子的世界。
便在這時,有個小廝激動的跑了過來,據說是江南城的城主大人和兩位書院的院長準備見識一些許蠻蠻!許蠻蠻有些訝異,而后神色內斂,沉穩說道:“蠻蠻稍后就會過去。”
待得小廝離開,許蠻蠻擔心說道:“前輩,現在怎么辦?”
唐逸笑道:“沒事,你就過去,喜歡說什么就說什么,不會有事的。”
許蠻蠻眉頭微蹙,說道:“真的?”
唐逸點了點頭,許蠻蠻這次啊向著遠處走去。
坐在唐逸旁邊的小婉嘴里含著一顆葡萄嘟著小嘴,小腦袋搖搖晃晃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耷拉著眼皮似乎昏昏欲睡。
唐逸說道:“現在天色已經不早,我有些疲憊,先跟小婉回去了。”
小婉腦袋搖來搖去,神色疲憊只覺得一雙溫柔的手,枕著自己的腦袋,她轉頭看過去,發現是姑爺在扶著她,她立馬機靈精神起來,說道:“姑爺!”
唐逸說道:“我也些乏了,先回去休息吧。”
小婉繡眉微蹙,說道:“不等小姐一起回去嗎?”
唐逸看了看許許蠻蠻所在的方向,說道:“她還要商談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所以我們先回許府。”
陸婉瓊看了看小婉,又看了看唐逸,說道:“你們先回去,待會我跟蠻蠻坐馬車回去。”
“那邊勞煩陸姑娘了。”
唐逸說完牽起小婉的手,迅速離開詩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