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劍臣一夜無眠,窗戶上開始透進亮光時,好不容易迷糊的有了些睡意,卻突然傳來敲門聲,李畫影在門口扯開嗓子喊他。
柳劍臣一下子被驚醒了過來,他起來開門往外看,門口不止李畫影一個人,她的身后還站著蕭夢鈴,兩人手里都不是空著,李畫影手里拿著一套衣服,蕭夢鈴的手里則端著一盆熱水,水里放著一塊白色毛巾。
“你們這是?”柳劍臣一臉詫異的看著門口兩人。
李畫影伸手將擋著門的柳劍臣一把推開,然后和蕭夢鈴走進屋去,兩人將東西放下后,又走出來站在門外,李畫影說道:“去洗把臉,然后將那套新衣服給換上。”
柳劍臣還是一片迷茫,看著兩人問道:“你們這是做什么?”
見柳劍臣問個沒完,李畫影伸手將柳劍臣推進屋去,口中說道:“別問那么多,照著做就行了。”
然后她將門關上了,站在門口有沖屋里喊道:“柳師弟,你動作快點啊!我們就在門外等你。”
說完沖蕭夢鈴偷笑,連帶蕭夢鈴也笑起來,瞬間兩人又用手捂住了嘴,相互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不一會兒,柳劍臣依言洗了臉,換好衣服開門出來,卻又被李畫影拉著進了屋里,兩人將柳劍臣按坐在窗前的凳子上,然后動手幫他梳理頭發。
柳劍臣就如一個木偶一般,任由兩人動手揉捏,只要他一出口詢問,便會被李畫影一句“別問那么多”給懟回去。
她們將柳劍臣的頭發挽在頭頂,結了一個發髻,然后插上一根玉簪子。做完這一切后,兩人又左看右瞧一番,李畫影才開口說道:“好了,大功告成,咱們走吧。”
“兩位師姐,現在可以告訴我這是做什么了吧?”柳劍臣站起身來伸手攔住了兩人。
李畫影瞪了一眼,正準備說話,蕭夢鈴搶先說了:“柳師弟,咱們先去正屋,到了你就知道了。”
“對,走吧!”李畫影附聲道。
柳劍臣看了看兩人,只好同她們一起去往正屋。
正屋里,百里昭明等人都已經在了,看著柳劍臣進來,都一臉凝重,也不說話。屋里的正位上,擺著一個蒲團,左右下手分別擺了三個蒲團。
進屋后,柳劍臣笑著與眾人打招呼,還不好意思地說自己睡過頭了,百里昭明等人都只是微笑點頭。
李畫影和蕭夢鈴兩人將柳劍臣領到居中的那個蒲團上坐下,柳劍臣見狀,連忙要站起來,他再沒見識,也知曉這個位置是給最尊長的人準備的,這屋子里能坐這個位置的,便只有大師兄百里昭明一人。
只是他剛要站起來,卻又被李畫影給按下了。
屋里的人以百里昭明為首,面向柳劍臣站著,其余的人都站在他的身后,李畫影也站到百里昭明的身邊,柳劍臣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怔怔地看著眾人,只見他們都屈膝向自己跪下,口中喊道:“劍宗弟子百里昭明。”
“劍宗弟子商雪雁。”
“劍宗弟子趙崇州。”
“劍宗弟子蕭夢鈴。”
“劍宗弟子李畫影。”
“見過宗主!”
柳劍臣如屁股被火燙到了一般,一下子竄了起來,一臉震驚地看著眾人,口中不停地說道:“你們這是干什么?我怎么會是宗主呢!”
百里昭明抬頭說道:“我與師弟師妹商議過了,現在劍宗就剩下了咱們幾人,必須要團結一心,方能不使劍宗的香火熄滅,你是戮神劍的主人,理應做劍宗宗主,我想這也是師尊的意思。”
柳劍臣慌亂道:“我入門最短,而且修為也是最低的,實在不配做宗主,要選宗主也是大師兄最合適,我是萬萬不能做這個宗主的。”
“柳師弟,我外公將戮神劍傳給你,也是這個意思的,你不能辜負了他老人家的一片心思啊。”李畫影說道。
“不行,不行,我是真做不了。”柳劍臣雙手亂舞。
無論百里昭明他們怎么說,柳劍臣就是不答應,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劍宗宗主的責任重大,他是無論如何都承擔不起的。
雙方正爭執不下時,突然,商雪雁冷聲道:“要你當便當,那來的那么多廢話,你以為宗主是誰都能當的嗎?”
商雪雁的一番話,讓大廳里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眾人面面相窺,李畫影偷偷笑了一下,去看柳劍臣時,見他更是尷尬不已,臉都紅了,只見他訕訕道說:“大師兄,各位師兄師姐,你們都起來說話,好嗎?”
“謝宗主!”百里昭明第一個說道。
然后站起來轉身對其他人說道:“既然宗主叫咱們起來說話,那咱們就尊令吧。”
眾人相互看了看,瞬間都明白過來,忙說了聲“謝宗主”,便都站了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柳劍臣百口莫辯。
到了這份上,他如果再推辭,不但會讓師兄師姐們看輕自己,同時也會冷了他們的心,便一咬牙說道:“既然師兄師姐要讓我當這個宗主,小弟只好暫時當了,不過咱們先說好,如果我當得不好,你們立即將我換掉,怎么樣?”
其他人都看著百里昭明,只見他躬身道:“一切聽宗主的。”
李畫影卻笑著說道:“你要是不好好當,如果偷懶的話,小心雪雁師姐拿劍打你屁股。”
這一句話,頓時將眾人逗得大笑起來,剛才凝重的氣氛被沖散了許多,柳劍臣也露出一臉笑容,只是他的心里卻五味雜陳,一時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云端,有些飄飄然,一時又感覺自己墜入了云里,云里霧里的,不知所措。
白天時,百里昭明、司馬勛和商雪雁三人出去打探司馬貞娘的消息,柳劍臣也想一起去,卻被眾人攔住了,說他現在是宗主,安危重大,不能輕易犯險。
柳劍臣百無聊奈,心里又煩悶,便一個人在院子里練劍,他也不講究什么劍招,只是心里想著《渾元劍經》上解說劍意的話,隨心揮舞,只見驚蟄在他手中上下翻飛,如一條上下盤飛的青龍,頗有幾分瀟灑如意的感覺。
李畫影和蕭夢鈴在一旁看著,都看得兩眼發直,只見柳劍臣時而快,時而慢,卻無一招是劍宗的劍招,只看得兩人滿肚子的疑問。
柳劍臣揮舞一通,氣力發泄了不少,但是心里依舊郁結著,煩躁不已,再也沒有心思練下去了,便收劍歸鞘,然后縱身上到屋頂,坐在上面。
蕭夢鈴和李畫影兩人心里一驚,以為柳劍臣要出去,抬頭見他坐在屋頂上,卻沒有離開,這才放下心來,李畫影大聲喊道:“宗……柳師弟,你在屋頂做什么?”
“心里悶得慌,上來透透氣。”柳劍臣頭也不回地說道。
李畫影向蕭夢鈴吐了吐舌頭,便又拉著她坐到院里的石凳上,兩人不時拿眼睛往屋頂看,每次看到柳劍臣的身影都在,便放心了。
百里昭明等人回來,已經是掌燈的時候了,他們說沒有見到司馬貞娘,不過打聽到了另外一則消息,這天鳳城里似乎有魔族的蹤跡,而且有魔族中的厲害人物,混進入了王宮,已經成了國主身邊的人了,據說出兵君子國的懷德郡,便是魔族蠱惑的。
“那司馬師姐豈不是會有危險?”柳劍臣聽他們說完后,便想到了司馬貞娘,她也是在王宮內住著,而且與那國主走得很近。
百里昭明搖了搖頭,沒有作聲,其他也都沉默不語。
柳劍臣早早的回房睡了,在床上翻轉到了中夜時分,他實在忍不住了,便穿上衣服偷偷出了門。
今兒是月初,天空中沒有月亮,深邃的天幕上,繁心點點。深夜的天鳳城里,大街小巷都是冷冷清清的,唯有城門處有士兵守衛,幾條正街上也不時有巡夜的士兵走過。
柳劍臣縮在一處屋頂的角落里,辨明王宮的方向,然后如一只貍貓般,騰躍快移,悄無聲息地朝王宮方向奔去。
司馬貞娘近在咫尺,而且安危不知,他實在忍不住了,必須要去見見她?
行至一處小巷民宅時,柳劍臣突然發現下面的小巷中,一個黑影閃過,快速竄進了一棟民宅里,柳劍臣心生警惕,便在屋頂伏身下來,靜靜地看著那處宅院,這一片沒有守城的士兵巡夜,打更的人也早過去了。
突然,一聲慘呼聲自民宅里傳出,深夜里特別響亮,特別的瘆人,讓人毛骨悚然。
柳劍臣剛想起身下去看看,一個黑影自那棟民宅中竄出,然后幻化成一道黑氣逃離。
柳劍臣對那道黑氣很是熟悉,當初在蜀山上,魔族大軍攻山時,便有許多魔族幻化成一道道黑氣,滿天飛舞。
柳劍臣緊盯著那道黑氣,悄悄地跟在后面,那道黑氣速度極快,而且很是狡猾,有好幾次,柳劍臣都差點跟丟了。
只見那道黑氣一直向北,越過城墻,飛向城外,柳劍臣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出去,不過手早已經握住了腰間的驚蟄劍。
追到一片林子里時,前面的那道黑氣突然幻化出人身來,竟然是一個黑衣女子,她嘴里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瞪著一雙媚眼看著正追過來的柳劍臣。
“原來是劍宗弟子,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少年郎,跟姐姐會去吧。”那黑衣女子嫵媚道。
柳劍臣心里一驚,原來這魔頭知道自己在跟蹤她,不過他嘴上卻不動聲色:“我對你可不感興趣,你生得太丑了,我見了你便吃不下飯,也睡不覺,最后只怕得惡心死。”
那黑衣女子眉頭一挑,一雙眼睛變得血紅,像是怒極了,她身影在原地消失,柳劍臣心生警惕,身體暴退,同時拔出了驚蟄劍橫在身前。黑衣女子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顯出身影來,手中拿著一把鋒刺,寒光閃閃。
“小子倒機靈得很。”黑衣女子媚笑道。
她正想故技重施,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一個白衣人從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他的手里拿著一把比尋常劍要寬大一點的劍。
“元境!你是百里昭明。”黑衣女子驚呼道。
看到百里昭明來了,柳劍臣松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喊了一聲大師兄。
百里昭明朝柳劍臣點了點頭,卻沒有和黑衣女子廢話,而是拔出鎮山劍,一劍砍了黑衣女子的頭顱,黑衣女子都沒來的及出聲,便已經身首異處,那顆頭顱落地后,變成一顆面目猙獰的怪物頭。
一旁的柳劍臣拍手叫好,正想夸贊幾句,卻見百里昭明轉身抓住他的手臂,然后縱身一躍,如一道流星般朝天鳳城飛去,到了城門口才降下身來,然后翻墻入城,又一路避開巡邏的士兵,回到住處。
進入院內,柳劍臣看到正屋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看到他跟在百里昭明進來,都臉色不善地盯著他,大廳里的氣氛緊張壓抑。
柳劍臣的心里頓時忐忑不安,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你們怎么了?”
沒有人回應他,最后百里昭明冷聲道:“柳師弟,你現在是劍宗的宗主,像今晚這樣的行為,以后一定不能再有了。”
柳劍臣心里一下明白了,原來他們是怪自己擅自行動,便笑著道:“對不起,我擅自行動是我不對,請師兄師姐原諒。”
商雪雁哼了一聲,說道:“麻煩你以后行事時記得,你是劍宗宗主,你的一舉一動都系著劍宗的安危存亡。”
商雪雁說這話時,是極力忍住心里的憤怒的。
柳劍臣心里也來了氣,他搞不明白,自己不就是偷偷跑出去了一趟嘛,需要擺出這副陣仗來對待他嗎?他本來就不想當這什么鳥宗主的。
“我知道了。”柳劍臣忍氣道。
商雪雁瞪了他一眼,然后轉身離開了。
“你們也去休息吧。”百里昭明說道。
看到柳劍臣也準備離開,百里昭明用類似懇求的語氣說道:“宗主,請你以后多想想劍宗吧!”
柳劍臣驀地停下腳步,然后轉身躬身行了一禮,口中說道:“多謝大師兄的教誨,劍臣記住了。”
說完,柳劍臣不再去看百里昭明,轉身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