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劍臣往外面回廊看了一眼,又抬頭往屋頂看了一眼。
“別想著從上面走,那里已經有高手把守,你上去,說不定我們就要成為一對共赴黃泉的鴛鴦了。”宮盈弱輕笑道。
柳劍臣還未說話,一旁的商雪雁心里一陣厭惡,冷聲道:“你那么厲害,為何要一直賴在別人的懷里。”
商雪雁極力忍住不說出那些措辭更難聽的話,把一番鄙夷的話,說得文雅一些。
宮盈弱瞥了商雪雁一眼,然后輕笑一聲,伸手摸了一把柳劍臣的臉,嬉笑道:“人家受了重傷,現在不能走了。”
柳劍臣卻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他的感覺告訴他,在這里多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險,必須想辦法離開這里。
“師姐,咱們一起殺出去。”
“你先走,我來當一陣。”
“可是……”
“趕緊走,哪來的那么多廢話。”
商雪雁突然怒吼一聲,臉若寒霜,一雙眸子閃著幽光,盯著四周。
柳劍臣一咬牙,說了一聲:“師姐你一定要小心。”
然后抱著宮盈弱轉身往外沖去,商雪雁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宮盈弱也向她看來,宮盈弱向她微笑示意,眼神中帶有幾分敬佩。
商雪雁冷哼了一聲,然后揮劍擋住了追過來的人,其中有一名黑衣老者,他手持一柄青光劍,劍招甚是老道,他應該就是宮盈弱口中的玄境上階的劍修了。
想是商雪雁剛才毀了他的飛劍,這會兒面臉的怒氣,出手沒有絲毫的留情。
商雪雁不敢輕視,一邊格擋那名黑衣老人遞過來的劍,一邊預防著那名武道小宗師,至于其他持刀來攻的小嘍嘍,她卻并不放在心上。
站在二樓的那名中年大漢,虎目射出寒光,緊緊地盯著商雪雁,漸漸的臉色變了。
“劍宗弟子?”他口中喃喃道。
這時,一名隨從模樣的人過來稟報道:“趙將軍,神虎將軍的后事如何處理?”
被稱作趙將軍的中年漢子揮了揮手,沉聲道:“叫他們不要與這名女子糾纏,全力追拿那名女刺客。”
“是!”
趙將軍又看了一眼一樓的商雪雁,然后轉身走了。
鳳緣閣酒室二樓和三樓都變得一片慌亂,一樓的酒客早跑開了,地上到處是碎了的案幾,連中間搭的那座舞臺也被商雪雁的一劍給轟塌了。
商雪雁見柳劍臣已經沖出了酒室,便揮出一劍后,縱身出了酒室,然后飛身上了屋頂,幾個起落出了鳳緣閣的范圍,躲入街上的人群中,暗中四處尋找柳劍臣的蹤跡。
鳳緣閣中的一場大戰,加之死的是元鳳國十大將軍之一的神虎將軍,鬧出的動靜著實不小,才片刻時間,鳳緣閣外就被一隊守軍給包圍了。
柳劍臣抱著宮盈弱,沖出酒室后,見外面回廊上也有不少手持兵器的人,他也不戀戰,縱身上了屋頂,幾名追上來的人,都被他用腳踢出的瓦片給阻擋了一下,也就這么一下,當那些人在此縱身上屋頂時,早失去了柳劍臣的蹤影。
柳劍臣兩人雖然逃離了鳳緣閣,不過柳劍臣心里的不安倒是更加重了,他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無論他往哪里跑,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總是沒有消失。
自從云林寺的老和尚給他傳功后,他的各種能力都變強了,包括對周邊事物的感知力。
心里一計較,柳劍臣抱著宮盈弱往城外飛奔而去,他本來是想帶宮盈弱回離府的,但是由于這種危險的感覺,他不敢冒險了,如果他的感覺是真的話,他們就這樣跑去離府,那不但他們倆脫離不了危險,就連師兄也要連累了。
出了天鳳城的東門,柳劍臣一口氣又飛奔了十多里,來到了一座河谷中,這才停下來。
他將宮盈弱放在一塊大石上靠著,目光卻在四處觀望。
“怎么了?”宮盈弱問道。
“我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們,從出了鳳緣閣就有這種感覺了。”柳劍臣一臉嚴肅地說道。
他拔出插在腰間的驚蟄,突然轉身看向身后,只見三丈遠的地方,出現了四名黑衣人,他們都披著斗篷,遮住了臉面,稍微站前一點的那名黑衣人像是領頭人,他竟然有些看不透那人的深淺。
柳劍臣轉頭看了一眼宮盈弱,見她氣色還好,也正睜著一雙妙目看著四名黑衣人,頓時放心了,朗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站在前面領頭的黑衣人,目光落在柳劍臣手中的劍上,用低沉嘶啞的聲音問道:“你是蜀山劍宗的弟子?”
柳劍臣將驚蟄交到左手,嘴角露出笑容道:“你的眼光倒是不錯。”
領頭黑衣人哈哈笑道:“你的膽子也不小啊,敢承認自己是劍宗弟子,那可是要丟命的。”
柳劍臣笑了笑,突然眼神變得凌厲起來,握著驚蟄的手也緊了,他冷冷道:“你們是魔族!”
領頭的黑衣人揮了揮手,他身后的三名黑衣人上前了幾步,準備攻擊柳劍臣,領頭的黑衣人四處看了看,笑道:“你給自己選的這塊地方還不錯,雖然比起蜀山差些,不過來年的時候,也定是青山翠綠,鳥語花香。”
柳劍臣冷哼一聲,說道:“既然你喜歡,那就留給你們自己用好了。”
“臭小子,你不是他的對手的,趕緊走吧。”身后的宮盈弱突然說道。
柳劍臣轉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宮姑娘,你不是叫我救你嗎?我既然答應了,可不會半途而廢的。再說,這些魔頭沾滿了我們劍宗弟子的血,今天既然遇到了,又豈能輕易就放過他們。”
“你不怕死?”宮盈弱笑問道。
“本來是怕的,不過有你陪著就不怎么怕了。”柳劍臣盯著黑衣人說道。
他將驚蟄插回腰間,然后握緊了雙拳,準備以拳頭對付那三名黑衣人。
驚蟄是他的殺手锏,拳頭是他擊殺魔族最好的利器,這還是在那次實戰中總結出來的,況且魔族身強力壯,正是他用來磨礪體魄的磨刀石。
看到柳劍臣把劍收了起來,宮盈弱先是詫異,接著皺了皺眉,不過卻沒有說什么,左手暗中握住了腰間的紅綾。
領頭的黑衣人說了一句“不要留活口”,那已經做好準備蓄勢待發的三名黑衣人,立即身體化作一縷黑煙在原地消失,柳劍臣站在原地不動,等著那三名黑衣人來攻,果然三名黑衣人現出身來時,一人一拳分三個方向擊向柳劍臣,就在拳頭要觸及柳劍臣的身體時,他快速后退一步,讓三名魔族的拳頭打空,而這時他的雙拳快速打出,用的是撼岳拳中的第三式:蚍蜉撼樹。
三名魔族頓時如遭重錘,口中噴出一口黑血,重重的摔了出去。
坪溪老人當初教他這套拳法時,說它不但可以煉體,同時也可以攻擊,而且可以做到以弱勝強,并且還說,從撼岳拳三式的名字就可以知道。
當時柳劍臣就嗤之以鼻,說這名字起得也太沒水平了,一點都不夠響亮。坪溪老人猛抽了一口旱煙,說道:“創這套拳法的前輩,書讀的不多。”
領頭的那名黑衣人像是沒料到劍宗的弟子,竟然是一名武修,只一拳竟然將魔族的三名精英給打成了重傷,頓時收起了輕視之心。
宮盈弱一雙妙目連連閃爍,嘴角露出笑容,左手放開了紅綾。
三名魔族發出一聲怒吼,如三頭兇獸一般,又沖向柳劍臣,同時身體發生變化,變成了三頭身材高大,面目猙獰的人魔,柳劍臣也動了,先是凌空躍起一拳將左邊的一頭人魔打得腦袋脫離了身軀,然后就地一滾,又就勢遞出一拳,將另一頭人魔擊飛了出去,落地后再也沒有爬起來。
雖然見到兩名同伴死于非命,最后一頭人魔卻沒有停下沖殺的腳步,依然叫嚷著沖向柳劍臣。
這一次,柳劍臣等那頭人魔靠近后,毫無征兆地拔出腰間的驚蟄,一劍便削掉了人魔的腦袋,高大的人魔身軀失去了腦袋,卻依然不倒,柳劍臣見狀,提腳將它踹到。
只剩下最后一頭魔族了,不過柳劍臣卻沒有再急于動手,知覺告訴他,眼前的這頭魔族,就算是他加上驚蟄,也很難敵得過。
那頭魔族也不去看那三頭已經成為尸體的魔族,斗篷下的一雙眼睛,發出駭人的綠光,直直地盯著柳劍臣。
“這是稀奇事,劍宗的弟子竟然是一名武道小宗師。”
“我可不懂什么劍道、武道的,只要是能斬妖除魔就行了。”
黑衣人冷哼一聲,說道:“看來最近天鳳城里出現的獵魔人就是你了。”
“不錯!你們魔族精英級別的魔頭,我殺了不少了,不過向你這個級別的,我卻還是第一次遇到,等我一劍宰了你,那我這獵魔人的名頭可就坐實了。”
“這會兒如果有酒就好了。”柳劍臣又說道。
幾拳就干掉了三頭魔族,他感覺比那次擊殺魔族輕松了許多,看來是撼岳拳又有了一些進步,頓時心里竟然生出一股豪氣來,想著如果這會兒能有口烈酒喝,那便真有幾分像行走江湖的俠客了。
“臭小子,我這兒有酒,你要喝嗎?”宮盈弱微笑道。
柳劍臣見宮盈弱扔過來一個精致的酒壺,伸手接過后,拔開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口,辛辣刺鼻,是烈酒,也就是好酒。
那名魔族靜靜地看著他,卻也不急于動手。
柳劍臣走到宮盈弱身邊,將酒壺遞還給她,同時低聲道:“你還能走嗎?如果能走的話,待會趁機走吧。”
宮盈弱搖了搖頭,臉上卻始終保持著笑容。
柳劍臣嘆息了一聲,嘴里嘀咕道:“看來真得咱們倆一起共赴黃泉了。”
那名黑衣人從袍內抽出一把暗紅的刀,柳劍臣只看了一眼,頓時感覺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頭也感到有些暈眩,忙定了定神,同時右手中的驚蟄指向黑衣人。
自從那天他連開兩層劍心后,對于劍的領悟以非昔日可比了,當初在洞幽峰上,他對上官素雪說,自己對于劍的修煉算是入門了吧,上官素雪卻說他連劍的門路都還未尋到,如今他倒是可以自信地說,自己肯定是入門了。
“劍宗的弟子我殺了不少,你卻是比較特別的一個。”黑衣人邪笑道。
柳劍臣想起當日渾元峰上的一幕,心里頓時一痛,他握緊了驚蟄,心里默念道:“秋月,今日我們要一起并肩戰魔了。”
他不再多話,先是向黑衣人輕輕遞出一劍,然后縱身躍起,人在空中又朝黑衣人遞出一劍,連遞出兩劍一劍橫秋,已經是柳劍臣的極限,他頓感一陣虛弱,忙咬牙強行催動氣海中的那座周天星斗,稍微感覺好了些。
劍氣如狂龍,兩條狂龍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掀起滿天的飛沙走石,咆哮著向黑衣人席卷而去。
黑衣人凌空飛起,身上的斗篷隨風飄起,他雙手握住那柄暗紅的刀,灌注魔氣后,刀體竟有血光透出,瞬間將刀體淹沒。
黑衣人握住那柄刀向前一劃,一道暗紅的刀氣,如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魔王,迎上了柳劍臣的那兩道劍氣。
一聲悶雷一般的響聲過后,凌空的柳劍臣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箏,直栽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強壓下上涌的血氣,但嘴角還是有鮮血溢出。
那么魔頭落地后卻只退了幾步,似乎并沒有受傷。
宮盈弱心里一緊,驚呼道:“臭小子,你趕緊走吧,不要再管我了,這魔頭已經有元境的修為,你打不過他的。”
柳劍臣艱難地爬起來,轉頭咧嘴笑道:“就算你不在這里,我也不會走的。”
“可是你……”
柳劍臣卻不再理會宮盈弱,待恢復片刻,柳劍臣又握緊了驚蟄,這次他不再使一劍橫秋,而是挺劍向黑衣人刺去,他想著驚蟄的神力,如果能刺中那魔頭,或許能重傷它。
只是他快,那魔頭更快,就在他劍要刺中時,魔頭在原地消失,然后出現在他的背后,一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
柳劍臣再也壓制不住了,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向前撲去,倒地后又是一口血吐出。那魔頭的一掌,直打得他五臟如碎裂了一般。
那魔頭口中咦了一聲,然后又揮刀向柳劍臣砍去,這一刀如果砍中了的話,那柳劍臣就真要解脫了。
一匹紅綾無聲無息地纏住了魔頭手中的刀,竟然一下砍不下去了,跟著一個粉紅的身影閃過,地上躺著的柳劍臣便失去了蹤影。
那魔頭見中了計,頓時狂怒起來,向空中猛揮一刀,兩股氣機在空中相撞,魔頭后退了幾步才站定身軀,像是沒占到便宜,氣得它更是咆哮連連,只是兩人已經失去了蹤影,它只能望天興嘆了。
柳劍臣吐出一口鮮血,笑著說道:“看了咱們去不了黃泉了。”
宮盈弱坐在那匹紅綾上,懷里抱著柳劍臣,見柳劍臣傷成了這樣,居然還在說笑,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再不閉嘴,就得一個人去黃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