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眾與劉正風交好的人紛紛嘩然。
定逸師太脾氣暴躁,卻是非分明,此時忍不住道:“如今劉師弟已然金盆洗手,不再是江湖人士,嵩山的左盟主豈會為難一個普通人。”
史登達陰笑一聲道:“劉正風暗中勾結魔教的東方教主,恐怕是有什么陰謀企圖,危害我們武林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登時聳然動容,不少人都驚噫一聲。
劉正風看了一眼吳蘊,隨后說道:“在下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魔教教主東方不敗一面,所謂勾結,所謂陰謀,卻是從何說起?”
吳蘊也笑了起來,朗聲道:“所謂莫須有,這嵩山的左盟主不愧是當世豪杰,這一手織羅罪名的本事倒是深得秦檜精傳。”
那史登達聞言,怒道:“臭小子,別以為你是刑部的小小公差就能隨意摻和我們五岳劍派之內的大事,今日就算殺了你又如何。”
隨即史登達立時高聲喊道:“師弟、師叔們,還請現身!”
過了片刻卻毫無反應,卻見后堂張玄等人帶著劉家一家老小走了出來。
吳蘊笑道:“你說的什么師弟師叔,怕不是已經死在我這幾位朋友手下?”
事態進展顯然已然出乎史登達的預料,卻見這時嘿哈兩聲。
段連城和之前見過一面的崔證與費彬在劉府大廳屋頂交戰一團,段連城與那崔證二人聯手之下面對費彬居然絲毫不弱下風。
此時又出現兩人,同樣身穿黃杉齊齊攻向正在與費彬交手的段連城與崔證二人。
吳蘊立即一躍跳上房頂,擋住一人,而另一人卻被一名青衫男子擋住。
令狐沖見此,有心想出手助吳蘊,卻被一邊的岳不群以眼神示意,于是只好呆坐原位,雙目卻緊盯著房頂。
場中群豪有的眼尖,已然認出那兩名身穿黃杉的正是托塔手丁勉與仙鶴手陸柏。
此時吳蘊與丁勉戰作一起,面對這等成名已久的人物居然絲毫沒落多少下風。
而另一名青衫男子頭發散亂,隨意披在肩上,身影宛若鬼魅,劍法極為凌厲詭異。
原本還在場中靜看事態進展的余滄海卻忍不住怒道:“玄玉子!你個龜兒子原來在這里!諸位,這廝是我青城派叛徒,容我清理門戶。”
說罷就一躍而起,原來那青衫男子正是失蹤了一段時間的玄玉子。
只聽玄玉子對吳蘊道:“先前欠你們一個人情,今日一戰之后便互不相欠。”
與丁勉戰在一起的吳蘊此刻居然還有時間微微點頭交談,說道:“你究竟是何人,玄玉子怕不是你本人的姓名吧?”
玄玉子笑道:“我真名叫左弦玉。”
吳蘊心下了然,原來這人就是左弦玉,前世聽聞過此人的名聲,行事亦正亦邪,也因此被人叫做怪道。
只是后來就突然銷聲匿跡不知所終,想不到玄玉子就是左弦玉。
只見左弦玉身子突然加快,一瞬之間接連刺了十數劍,陸柏居然一時招架不住,被一劍刺瞎雙眼,痛呼一聲,捂住眼睛滾下了樓頂。
此時余滄海也迎上了左弦玉,二人連連交手數招后。
余滄海手腕被一劍割中,立即棄劍不顧形象倒退幾步,運起輕功遠遁逃去。
左弦玉也沒有追擊,而是看了一眼呆立在場愣住的群雄之后。
輕笑一聲對吳蘊道:“就此別過。”
隨后就消失在群豪視線之內。
吳蘊也笑道:“再會。”
身子卻突然飄渺不定起來,一式彩鳳隨鴉。
再次出現時,人已經到了和段連城與崔證交手的費彬身后,吳蘊全力一掌拍向費彬后心。
費彬猝不及防之下被吳蘊一掌擊中后心,頓時吐了一口血,段連城和崔證見到時機,立即齊齊一劍一刀刺穿費彬的胸口。
丁勉見情況不妙立即厲聲道:“五岳劍派,同氣連枝,各派的諸位師兄還不出手助我。”
于是定逸師太等人也紛紛站了起來,口中喊道:“住手!”
吳蘊等人立即停下,如今嵩山來的幾人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一個丁勉已經不足為懼,躍回大廳前。
丁勉怒笑幾聲:“劉正風,你勾結官府中人和魔教長老曲洋,殺死我嵩山前來慶賀的眾弟子,是何居心?”
劉正風的弟子向大年立時怒道:“你胡說,慶賀哪有慶賀到劉府后堂來的。
若非有刑部的幾位朋友在后堂出手相助,我等早就被你們嵩山的人屠的一干二凈。”
丁勉此刻扶起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哀呼的陸柏,雙眼死死盯著劉正風道:“劉正風!劉師兄!你可敢回答我,你到底識不識得曲洋?”
劉正風面色平靜,沉默下來,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臉上。
此刻所有人都覺得劉正風答與不答,都是一樣,他既然答不出來,便等于默認了。
不理會吳蘊打的眼色,只聽劉正風緩緩道:“不錯!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識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吳蘊長嘆一聲暗道:“這下麻煩了。”
此刻史登達已然扶著失明的陸柏,丁勉冷笑一聲道:“你還知道就好,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勾結官府和魔教中人殺害我嵩山弟子,刺瞎陸師兄,劉正風,你究竟意欲何為。”
說到意欲何為時已然一字一頓,幾乎是咬著牙蹦出聲的。
劉正風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凄涼的笑容,說道:“曲大哥和我一見如故,傾蓋相交,只是研討音律。
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歡吹簫,二人相見,大多時候總是琴簫相和,武功一道,從來不談。”
說到此處,劉正風臉上微微一笑,續道:“各位或者并不相信,然當今之世,劉正風以為撫琴奏樂,無人及得上曲大哥。
而按孔吹簫,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曲大哥雖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劉正風不但對他欽佩,抑且仰慕。”
眾人越聽越奇,萬料不到他和曲洋相交,竟然是因為音樂。
原本心中不信,但此刻見他說得十分誠懇,無半分作偽之態,均想江湖上奇行特立之士甚多,劉正風癡迷于音樂,也非異事。
再想到衡山派歷代高手都喜音樂,當今掌門人莫大先生外號“瀟湘夜雨”,一把胡琴不離手,劉正風由吹蕭而和曲洋相交,自然也極有可能。
吳蘊此時也抓住眾人的認同之機出聲道:“劉三爺,也是劉將軍。如今已經是朝廷中人,自今夜金盆洗手過后,不再參與任何江湖事。
不如讓劉將軍發一個毒誓,此后不再過問江湖事。”
隨后吳蘊又續道:“如此這般,你們嵩山的人也就此退去,今夜你們襲擊朝廷官員府邸、攻擊大明差役的事我也擅自做主不再追究,如何?”
劉正風見吳蘊眼神,立時三指并攏指向天道:“我劉正風對天發誓,今后不再過問江湖之事,不再參與任何江湖恩怨斗爭,若違此誓,我劉家全家死于刀劍之下。”
吳蘊見狀微微點頭,天松道長也撫須適時開口道:“既然劉正風已經發下這等毒誓,左盟主想來也不會為難一個退出江湖的普通人,對吧,師兄。”
一邊的天門道長聞言也微微點頭,定逸師太也道:“丁師兄不如回去和左盟主說,此后衡山已經沒有劉正風,只有一個衡陽大戶劉正風,想來左盟主也不會為難丁師兄。”
丁勉見此時眾人已然心中偏向劉正風,再加上自己嵩山來的一行人已經損失眾多。
于是擺手道:“罷了,罷了,我們走。”
丁勉說完轉身便走,身形帶著一絲頹然。
史登達也讓兩名嵩山弟子將費彬尸體抬走,自己扶著瞎了眼的陸柏離開,臨走前深深看了一眼吳蘊,眼中露出無盡怨毒。
吳蘊則笑著對史登達拱了拱手,區區二流墊底的人物現在都比不上自己,之后更趕不上自己,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