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寂,冷風自門口灌入,站在門邊的林漢聲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陳業遲疑道:“那...老方這個事...咱們還查嗎?”
此時此刻,所有人內心其實都接受了那個答案,方應龍也許真的有自己的心思。
“查,查到底,無論是誰做的。”吳蘊的聲音很平淡,說道:“我做事,求的是無愧于心。”
這時,吳蘊看向葉凌亂,說道:“你說是褚辛派人殺方應龍,動機何在?”
“動機?”葉凌亂眼波流轉,輕笑道:“自然是除去心腹之患,一個熟知自己底細的毒蛇。”
林漢聲面色不善的盯著葉凌亂道:“你胡說,堂主他是好人,而且褚..褚辛和堂主的關系密切,怎么可能會派人殺他!”
葉凌亂冷笑道:“好人?你們當然覺得他是好人。”
隨后葉凌亂身子輕輕在椅子上一靠,衣裙之下玲瓏有致身軀極具視覺沖擊力,慵懶道:“可在我看來,方應龍就是一個老狐貍。
他心思深沉,處處算計,他對你好,你就真覺得他是在對你好了?說不定你被他賣了還樂呵呵的替他數錢。”
此時,吳蘊的目光望著門外的飛雪,對林漢聲道:“漢聲,前些日子,方應龍有沒有見過什么人?做過什么奇怪的事?”
林漢聲回憶道:“堂主生前做過最奇怪的就是收留了這個妖女,哦,對了,他還派人到碼頭,讓他們等你的消息,你一到南京他就知道消息,此外好像也沒別的了。”
這兩件事是早已經知道的事實,幾乎沒有獲取任何有用的線索。
便是此時,陳業突然問道:“先前老張在城南小院的時候問過你一個問題,他問你為什么昨夜不派人去找他下落時,你說他那天晚上吩咐過你,說可能要在外面住一晚?”
林漢聲心中一驚,臉色有些發僵,還是咬牙點頭道:“對,我當時還以為他是去找..那個..女人,堂主生前對我三緘其口,我只知道一點大概,他也不讓我告訴旁人。”
“哪個女人?”陳業的眼睛盯著林漢聲,林漢聲低聲自語道:“既然堂主都已經死了,他應該也不會怪我..”
“是一個青樓女子,堂主在先前在秦淮河畔閑逛的時候結識了一個青樓女子,之后就經常去找她,有時還會一夜不歸,所以昨夜我還以為堂主是去找她。”
劉欣好奇道:“這件事只有你知道嗎?”
林漢聲點頭道:“是,堂主有時為了不耽誤公事,會讓我來替他處理一些堂中事物,我才會對此事知情。
只是,堂主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去找她了。所以昨夜他未歸,我還以為他是去青樓找那個女子,哪想到竟會發生這種事...”
林如鏡此時奇道:“方應龍按理說應該不缺錢才對,既然他喜歡這個女子,為什么不干脆直接給她贖身?”
林漢聲搖頭道:“這我倒是不知,堂主既然不想讓我知道太多,我也就沒去過多打聽。”
吳蘊問道:“那個女子叫什么名字?是在哪個青樓?”
“好像是叫清音,在花祭樓。”
吳蘊點頭道:“好,老陳,你和我一起過去看看。小欣、鏡子,青樓你們不方便過去,就在這里等我們消息好了。”
“嗯!”劉欣沒有猶豫,點頭道:“那你們快去快回。”
這時,吳蘊又看向白行道,說:“白兄,你現在有何打算?”
白行道笑道:“既然這事確實和那魔女無關,褚辛暫時也沒有下落,我就和你一起去吧,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獲。”
“也好。”
白行道冷冷的看了眼一旁還在暗自慶幸的葉凌亂,說道:“這次就放過你了,若還有下次,有如此簪。”
說完,白行道拔劍凌空一揮,似乎什么也沒發生。
但葉凌亂綰好的青絲此時一散,披落在了肩上,頭上的那支發簪落地斷為兩節。
眾人皆是瞳孔一縮,因為地上除了那支斷掉的發簪,竟然沒有一根多余的頭發被削斷。
隔著五步之外,還能有如此精細的控制力,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就連吳蘊見了也忍不住暗中叫好,白行道如今的劍術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葉凌亂更是呆立原地,不敢有絲毫動彈。
雪已停,跟隨林漢聲來到秦淮河畔,此時這樣的冬季,秦淮一帶依舊有不少游人。
大多撐著油傘走在河畔,踏雪而行,身邊或有佳人相伴、三兩好友同游,歌聲隱隱,笑語不絕。
河道兩岸的小碼頭上停泊著大大小小的船只,白雪蓋的薄薄一層在船的蓬頂上,四處樓坊皆有白煙繚繞,似乎就連空氣中都帶著一絲異樣的迷醉。
白行道皺眉道:“我不喜歡這種地方,太虛幻。”
吳蘊笑道:“可惜大多數人都不像你這樣,就喜歡這種虛幻。”
這時,林漢聲走進一條巷子,曲折的拐了幾次,才到達他所說的花祭樓。
這小樓相比于河畔的那些大青樓,反而顯得袖珍不少,而且就連進出的客人都不多。
林漢聲說道:“地方就是這里。”
一行人走進花祭樓,便有魚公湊了上來問道:“幾位是新客還是老客?”
陳業說道:“我們是來這里找一位姑娘的。”
魚公諂笑道:“那可不,來這里的客人不都是為了找姑娘嘛。”
“我們找清音,她現在在嗎?”吳蘊話音剛落,魚公臉色頓時一僵。
很快,魚公又笑道:“清音在半個月前就被人贖走了,幾位不如再看看別的姑娘?”
“被贖走了?”陳業一愣,吳蘊幾人對視一眼,吳蘊問道:“誰贖走的?”
“幾位客官若不是來找姑娘的話...”這時,魚公見到吳蘊掏出一枚銀子晃了晃,笑著接過銀子繼續道:“她倒是運氣好,點金閣聽說過吧?”
見眾人點頭,魚公諂笑道:“聽說過就好,給她贖身的是一個點金閣的大人物,出手可闊氣了。”
陳業忍不住問道:“你說的這個大人物是不是姓方?”
“您幾位原來知道啊?卻是姓方,聽說好像還是什么堂主。”魚公低聲湊近道:“也不知道這位方堂主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林漢聲臉色微變,差點忍不住爆粗口,被吳蘊攔住后,吳蘊又掏出一塊銀子問道:“這位方堂主怎么了?”
魚公嘿嘿一笑,接過銀子道:“別人來青樓找姑娘,那不都是為了辦事嘛,這位方堂主來找清音卻從來不辦事,光聽曲。
而且別人給姑娘贖身之后也是為了帶回家,這位方堂主反而給清音一筆錢讓她遠走高飛。你們說,這世上哪有這么傻的人?”
吳蘊嘆了口氣點頭道:“是啊,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
陳業問道:“這位清音姑娘原本是什么來頭?”
“什么來頭?”魚公回憶道:“似乎原本是個富家小姐,也沒什么特別的,無非就是那點事嘛,家道中落、仇人陷害、流落風塵,十個里起碼有五個都是這么回事。”
吳蘊點頭道:“多謝你了。”
說完,吳蘊便轉身走出青樓,陳業幾人一愣,也轉身走出青樓,留下原地還在發怔的魚公。
魚公撓撓頭,掂了掂手里的兩粒銀子,嘿嘿的搖頭笑道:“這年頭傻子真多。”
一路沉寂,回到分堂中,吳蘊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劉欣好奇道:“吳大哥,你們這是怎么了?”
陳業便將事情的原委說出:“清音在半個月前就被老方贖走了...最后還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遠走高飛。”
林如鏡癡癡的說道:“他這是..為的什么呢?”
“自然是為了俘獲姑娘的芳心,然后沒想到那個清音居然真的拿了錢就走了。”葉凌亂嗤的一笑,雖然聲音依舊悅耳,只是此時在不少人耳中卻變得討厭了起來。
“本來一段美好的故事給你說的這么難聽。”劉欣翻了個白眼,似乎就這么一會的時間,三女之間的關系就變好了不少,甚至都開起了玩笑。
吳蘊說道:“老方當夜來找我的時候,吩咐過漢聲,應該已經預料到有人會殺他,所以絕不可能是無緣無故被人殺死的。
對方也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殺意,這個人老方一定認識,而且知道對方會下殺手,動機恐怕和這幾件事情有關。”
“一、和葉凌亂有關。”吳蘊說道這里,葉凌亂心頭一緊,但吳蘊很快又道:“但葉凌亂當時已進大牢,而且公孫烏龍也死了,那位也還在京城,不可能怎么快得到消息。”
說到這里,吳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葉凌亂,葉凌亂眉頭一挑,媚眼如絲道:“哪位啊?”
“七一幽...”吳蘊話音未落,葉凌亂臉色微變,冷哼一聲:“行了!老娘怕了你了,你繼續。”
“二、就是你說的褚辛,我在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此事,褚辛和老方之間私交甚密,老方確實可能知道很多他的秘密,而且當夜老方也提醒過我,褚辛不能信。”
陳業皺眉道:“難道真是他?”
“不排除有這個嫌疑,但老方也說過,褚辛在魔教中的地位很高,而且曾經放話不讓別人為難他,你以前是魔教中人,是否有此事?”
葉凌亂點頭道:“他的確放話過,但是人是會變的,誰知道他失蹤以后會不會有什么變化。”
吳蘊點頭道:“三、那位清音姑娘如今下落不明,拿了錢就真的遠走高飛了嗎?如果他們之間的相識本就是一次安排好的算計呢?
老方如果真的愛上那個清音,而且知道了什么秘密,她背后的人要老方的性命呢?所以我讓漢聲調用點金閣的力量去查那個清音,也許很快就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