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有人指明了方向,也就一往無前,順著路只顧往前就是了,反正大好河山處處都秀麗,哪兒都是美景,游山玩水也教人心中舒暢,多少能少想些金兵宋將的事情。
然而不知不覺就都過去了十多天,按他的腳力,這么久了沒道理還沒到達,沈裕民心中疑惑,于是打算找出人家問問道路,是否走錯了,誤了行程,道路上卻一時找不到人家,正心焦時,一座宏大而堅固的城池出現在眼前。
這地方肯定有認識路的人家了,他連忙快步朝那邊走去,他功力漸深,遠遠就看到城墻上刻有三個大字:廬州城。
“廬州!這名字怎么看也是古代的合肥了,那錢大哥指我去河南以西,順著他的道怎么走到安徽了?這不是南轅北轍么,怕不是他沒回去做和尚,不是因為喜歡吃魚,而是因為迷路回不去了?”
不過吐槽歸吐槽,遇到這么大的城池,卻無論如何是要進去走一遭了,一則他這么久茶飯不思,只顧趕路,有些日子沒好好吃一頓了,這來了大地方得好生受用一頓,二來這么大的地方,肯定少不了名門大派,可以去找人家切磋一番。
他風塵仆仆走進了城,摸摸袋子里那次得來的銀子還不少,就決定去找個豪華點的酒樓里喝上一杯,先應付一下五臟廟再說。進城略逛一逛,便見一間酒樓裝飾得是大紅大綠,占地大如宮殿,足有三四層樓高,在這個年代可以算作奇觀了。
那門上掛的大牌匾也實在是高調,大書四字:冠廬酒樓!就是說全是全廬州第一的意思么,不過就從酒樓外面來看,也當得起這名字,來都來了,不去賞玩一下,豈不是白來走了一遭?于是他大踏步走了進去。
在二樓挑了個靠窗的位置,足以在高處瀏覽大半廬州的景觀,倒也十分舒適,北宋汴京有清明上河圖的盛景,這廬州不及國都,倒也差不到哪兒去,酒肆、飯莊、賭場、青樓、商鋪、工匠也是樣樣齊全,頗有幾分盛世味道。
一邊品著當地特色美食,呷一口美酒吃一筷子鱸魚,一邊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盛景,倒可以回憶一番穿越前的繁華,也是十分愜意,正陶醉間,突然聽到嘈雜的酒樓中變得十分清凈,到處都沒了半點聲音。
在酒樓中吃酒的人,不有事商談,便是當真無聊的紈绔來消遣,哪里會有幾個和他這樣獨上酒樓自斟酌的?嘈雜喧鬧實屬正常,這般沒點聲音了,反倒十分怪異了,因此沈裕民忍不住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酒樓之內。
幾個背著同款型的長劍,穿著同樣、筆挺的衣衫,看上去俠氣十足的江湖人物,走向了大廳中央最大的那張桌子坐下,這一樓的酒客都向他們行禮,而酒保上去點單時,竟然有如侍奉達官貴人,十分禮數。
奇怪的是那幾人也是是禮數十足,對酒保說話也是十分客氣,坐上去后互相交談也是彬彬有禮,沒有半點盛氣凌人的模樣,和他們受到的優待比起來,真是違和無比。
沈裕民忍不住悄悄問鄰桌的兩人:“敢問這位公子,那幾人是什么來頭,怎么大家都十分敬重他們,卻沒有半點架子,令人感覺不合常理?”
那名紈绔打扮的公子搖著扇說:“這位朋友想是遠道而來的,這廬州城里,就屬這靈鋒派最受人們尊敬了,他們是人人都武藝高強,掌門人郝清風的劍法更是冠絕天下!名聲之響是讓方圓百里沒有半個山賊響馬敢靠近,是當今大宋聲明鼎盛的劍派!”
沈裕民聽了不由得心馳神往,問道:“果然是小弟不知,不知道那靈鋒派選址何處,要去拜見卻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規矩?”
“只在這廬州外城的中央,那占地千平的大院就是了,不過我勸你還是莫要去自討沒趣了,這里青春年少的人,那是人人都想去拜師,但是人家不止要底子好,資質高,就是過了第一關也要觀察幾年人品,要性格和德行俱佳的才肯收。”
說道這,那人嘆道:“當初我們兩個也去拜過師,可惜家教不嚴,行為上叫他們不喜歡,就被趕了回家,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定要從小悉心教導,養成品行兼憂才好讓他拜入這個靈鋒派了,你都這般年紀了,再想去拜師可就太晚咯。”
多少我也才十七八歲吧,怎么就這把年紀了?而且我又不是去拜師的,幾位是不是擔心得太多了?不過想是這般想,話卻沒說出口,只笑了笑道:“說的是,多謝兩位公子指點了。”
現在心中有事情了,他也就無心細味慢品這餐美食,牛嚼牡丹一般幾口將這桌精美佳肴塞進了肚子里,飛快地結了賬,就下去尋找那個聲名顯赫的靈鋒派了。
就同這冠廬酒樓一樣,名氣特別大的地方就會十分顯眼,只朝城中走了不久,那大得驚人的大門派就映入眼簾,兩名儀表堂堂的年輕弟子,依然是衣衫筆挺地站在門口,就像在站崗的哨兵。
沈裕民大步流星跑過去,朝那門口的弟子說道:“你們好,本人姓沈名裕民,前來拜會郝幫主,還請通報一下。”
那門口站崗的弟子眼珠一轉,在沈裕民身上掃了幾下,表情倒還禮貌,語氣卻不大客氣:“小兄弟,掌門師傅可不是你想就能見的,在我們這里就是家境再好,名望極高的人家,也一樣得去后門處取個號,先觀察兩年才能看是否能入門拜師的。”
沈裕民解釋道:“兩位大俠誤會了,小弟此來不是為了投靠,拜入門下做弟子的,而是聽聞貴派武藝極高,前來拜訪切磋一二的。”
一名弟子聽了大吃一驚:“你這人是吃了豹子膽么,我們靈鋒派在整個江湖都是有口皆碑,這整個淮南路就沒半個對手,別說什么山賊、響馬,就是廬州官府也不看正面窺視,就你一個黃口小兒也敢來踢館!”
沈裕民耐心解釋道:“并非如此,小弟學過一些武藝,有些心得卻不得甚解,因此想游遍名山大川,尋訪高人切磋論武,以解心結,當真是只為切磋,絕不是什么踢館的。”
那個劍眉星目,表情緊繃的弟子鉦一聲,拔劍在手說道:“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踢館就是踢館了,還想要踢便天下!閑話少說,靈鋒派賀如林這就領教閣下高招!”
沈裕民撓著頭說:“這倒是我的過錯了,本來說要尋訪各大門派切磋武藝的,這般同真正的厲害門派接觸,卻不知如何說辭了,我若在這門口和你動手了,不成真的踢館了?還請莫動怒。”
雖說禮儀德行也是這靈鋒派重點修為的目標,但是這話說出來卻讓那兩人再也憋不住,開始暴跳如雷起來,賀如林叫道:“哪里來的小賊,這話分明是看不起我們兩個!今天不給你點教訓瞧瞧,你去別派便要丟命!”
大喝一聲,一劍從下路斜挑往上,既是掠,又帶刺,使力不盡,暗藏幾種變化,其實頗為精妙。
可是沈裕民卻是一個將許多套刀法練到登封造極,耍刀技巧過百的人物了,一個人的耍刀技巧要練到了這個境界,說夸張點的話,就是隨便拎把腰刀去闖江湖都能有番成就了,那靈鋒劍法雖然是一門頂尖的劍術,但是這般青年弟子哪里學得到家?
只見沈裕民單手握那四尺寶刀,舉重若輕地輕輕一揮,都沒用任何一招有名字的刀招,就攔在他劍鋒兩尺的地方,刀劍都沒相碰,那賀如林暗藏的數種變化都使不出來了,這一劍也自然不能跟那寶刀的鋒芒硬拼。
“你這一招起手式是十分精妙,可惜使劍的基本功卻差了些,強用這般高深的武藝反而不如直接突刺過來了。”天性武癡的沈裕民見這一劍精妙,忍不住就做出了一番評價出來。
話說這靈鋒派的青峰劍法,每次練功習武,都是以這招靈蛇出洞做起手式的,只一出劍就叫人應付為難,中間有包含了五種不同的靈活變化,若占得了先機便有八成勝券在手了。
可是那郝清風教了資質過人的弟子這套劍法后,反而屢屢叮囑,初學之人與人動武,寧愿用門派中入門用的清風快劍,一套講究刺、掠、削為主的劍術,也莫要隨便使用青峰劍法,其中緣由也說了多遍。
但是學到高深劍法的弟子是個個如獲至寶,哪里還肯用原本簡單基礎,動作又不夠優美的劍術?這賀如林一招就敗在人手下,又聽那人跟自己師傅一般數落自己,當真是又急又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大聲叫道:
“不得了了,有高強的賊人來咱們門派踢館了!”
說來也巧,這個在江湖上是名聲震天的大門派,在北宋各地有許多分派,平時掌門有許多事情,一般不在這里面駐足,這總部平時卻是交給他家的長子,也就是門派大弟子郝柳云打理的。
這一次他卻是正好有事回了一堂總部,處理一些瑣事,同時打算順手考較并指導一下兒子的功夫,哪知道正在說他兒子的疾風勁柳這一招中,過于追求速度了,動作不夠穩固,容易被人抓住破綻時,突然聽到賀如林殺豬般大叫一聲,有人來踢館了!
這還了得?他郝清風無論門派勢力還是手上功夫,那都是有口皆碑,是實打實的本事,這突然就有賊人來踢館,還讓門口站崗的弟子如此忘形大叫,以后面子卻往哪里放?
場子必須找回來,他不動聲色,說:“來了便是客,既然是踢館,在門外卻能做得什么,柳云你去把人家請到校場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這么大膽!”
這郝柳云的劍法正練到瓶頸,有幾處使不轉的地方,怎么說也一時轉不過彎,其實習武練劍,除了要悟性之外,使劍的經驗和磨礪還是不可少的,哪里是一教就能強行學會的?就像那武俠系統雖然給人直接就會了武藝,卻還要人打九百九十九招一級一樣,基本功不能少。
當他正在苦惱之時,聽到這么件事,真是又喜又怒。喜得是總算可以把學不會的劍術先放一邊了,怒得是居然有人如此膽大包天,踢他郝家的館?連忙應了父親一聲,收起劍就去大門口了。
沈裕民還在和那兩人細心解釋些什么,郝柳云就趕了過來,向他一擺右手:“這位兄臺,來了便是客,既然是踢館,在這大門口卻踢不到什么,不如先隨我去里面校場再談,動手也更方便些。”
這下是真洗不干凈了,沈裕民有些頭疼地回答他:“我真不是為了踢館來的,但是都來了,那切磋動手到底是免不了,勞煩帶路了,我叫沈裕民,不知道少俠如何稱呼?”
郝柳云這才注意到,面前這人雖說打扮粗糙,不十分整齊,濃眉大眼面容雄壯,但是到底臉上稚氣還沒能脫盡,只這么看過去年齡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居然能打得他們家守門的兩個弟子呼救?
能做到這一點的,不是什么高人的關門弟子,就是仇家的親傳后人,只怕不是個簡單人物了,便保持謹慎和禮貌,對來人說道:“在下門派大弟子郝柳云,校場就在大院,請隨我來。”
沈裕民看這樣子就知道自己這誤會已經成了,多怎么說都不會有什么結果的,也就不再作多解釋,對他一拱手說:“請!”
靈鋒派名聲極廣,勢力驚人,這幫派大院更是占了廬州城地皮不小的一塊,但是一走了進那圍墻才知,里面房舍雖多,占地雖大,卻只是紅磚青瓦,十分簡潔樸素的外表,全無半點附庸風雅的裝飾,令沈裕民心中感覺十分清爽。
走到那大院中間的校場處,已經看到郝清風帶著一圈弟子在那里等著了,看著郝柳云帶回來了一個雖說幾分豪俠氣質在身,但濃眉大眼的臉龐上,卻顯稚氣未脫的人,多少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卻沒一個人看準了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