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石就同赫連小鳥一同走入了這行館的大門,進去就看震天雷頭上熱汗還沒干,正在喝茶解渴呢,他顯然才閑下來不久,以他那不淺的功力來看,臉上有如此疲勞的神色,顯然是經歷了一場十分繁忙的勞作,才剛剛歇下來。
一看到來人他連忙起身迎上來,滿臉高興地說道:“劉兄弟!果是如期應邀了,只因手上事物實在繁忙,不曾遠迎,還望勿怪,勿怪……這位姑娘……”
目光掃過這位名動大江南北的絕色女子時,他露出了一絲遲疑,精神差點就被繞了進去,但是當得杭州城三大幫派的幫主,一身內力和定力也絕不淺了,只剎那間就從中轉了出來,問道:“劉兄弟果然是人中龍鳳,身旁女子當真是傾國傾城!不知弟妹如何稱呼?”
劉石笑道:“我們也只是相識同游,還不曾有那福分,至于稱呼……”
赫連小鳥淡淡地回答道:“我叫杜若琳,原本是汴京人士,靖康元年時金兵圍城,就隨人潮離了汴梁,現在人住在蘇州。”
劉石連連說道:“對對對,杜若琳,現在在蘇州開了個客棧的。來見過這位震天雷幫主,乃是臨安城中的大人物,現在更是皇家的紅人。”
赫連小鳥微一施禮道了個萬福,輕聲說道:“小女子見過震幫主了,幫主萬福。”
震天雷什么眼光,只一眼就知道這女子來頭不得了,功力跟人家比是差得多了,也看不出底細,見人家這般迅速地說出來頭,近在蘇州自己卻全沒聽過,多半是不想透露,也就罷了,點頭就算認得了,只是對劉石嘖嘖贊嘆道:
“劉兄弟這福氣可不淺了,震某在這人間天堂數十載,竟沒見過第二個顏色跟得上杜姑娘十一的女子,兄弟倒是要珍惜了,切不可辜負了人家。”
隨后就從身上掏出了兩個獅子頭型的小鐵片交給他們道:“這個呢,是我們幫派的憑證,你們就佩在身上,在這臨安里,只要不往禁宮內院里面闖,那包管都是暢通無阻的,現在天色漸暗,不時燈會就要開始,你們可以先四處游玩一下,品品臨安燈會夜景。
“只是兄弟邀你們此來,這一城燈火卻算不得什么玩意,此時容我賣個關子,到今夜子時,一定要來這宮廷正門口一游,得以近處觀看那時候的景觀,才算此行不虛!震某可擔保兩位就為那一時也要流連忘返!”
說罷又要請兩位留下用餐,可是劉石他們在太和樓里一下午都享用了十幾個菜了,早已吃得飽足了,哪里還有什么胃口赴宴?也就婉言謝過了人家,收起這兩塊獅頭鐵牌,一同出去游玩燈會了。
這趙宋幾百年,雖說自太祖皇帝之后,就走上了一條重文輕武之路,對內對外的戰爭那是慘不忍睹,偶爾出些本領過人的武將,也要遭受極其殘酷的打壓,但是文化、經濟和科技方面的發展,卻也在歷史長河上記下了極為重要的一筆。
而身至臨安陪都,自以為躲過了金人的進攻,靠割讓長江以北就能落得一人平安,偏安一隅,永享天下太平,再也不用受外敵入侵而恐懼了,這等好事讓他感激涕零,更是盡傾國庫之力,除了歲幣外,其他暴斂橫征來的全部錢財都拿來舉行這次盛大的燈會慶祝了。
凡將花燈置辦得精彩絕倫的,都有金銀獎勵,所以民間百姓略有余力的,也都踴躍響應,使出渾身解數大造花燈,鋪張無比,在這南宋建國以來的第一個除夕之夜,就盡極明顯地體現了大宋以來一城橫富天下困的局面。
當然江南各地再是如何艱難困苦,對耕戰城的城主來講,自己治下的地方能避免這種招致民變四起的荒唐事,就是難能可貴了,對這歷史上的荒唐事情,再如何憂心也是無可奈何的。
而赫連組織的首領只怕壓根就不會去想這些事情,她手下密探人手在這段時間已經大大增加了,而且在她的武藝和手段之下,這個組織已經今非昔比,對內控制和對外的影響都更甚赫連毅時期,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所以這兩人在這臨安燈會上,無論心里在想些什么,表面上也是樂滋滋地賞玩享受這不說絕后,華麗程度肯定空前的除夕燈會了。
他們走出舞獅幫的行館后,很快一路上花紅艷紫的尋常花燈,就到處映紅了臨安城,一眼望去,嬌小精致的小花燈,剪成星星月亮的模樣,彷如踏上了蒼穹,置身于群星之間,又有許多畫著娃娃的、兔兒的、魚兒的燈彩,十分可愛,充滿童趣。
而臨安城這么多人,又豈是每戶人家都會信心滿滿地制作花燈期望奪魁獲獎呢?于是趁著燈會之時,沿途各種攤販也都擺了出來,那些孩童的玩具和各類燈會上的飾物都制作得精美絕倫叫人嘆為觀止,吸引了無數游人購買。
當然了,眾多花燈之下,最受歡迎的還是整個臨安無處不在的小吃攤點,原滋原味的湯食小點,花果糖糕,和諸多杭州特色小吃,應有盡有,這一城繁華歡樂,絕不比劉石穿越前的大都市差。
如此良宵美景,就連在現代逛過了夜市的劉石都深受震撼,何況生活在這個時代,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深山之中的赫連小鳥?只見她一臉陶醉地伴在劉石身旁游玩,臉上笑得如同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純真得令人生憐,那一個叫羨煞旁人。
大概他們所游之處是某一些幫派的地盤,治安卻是要好了太多,加上這一夜燈火也確實燦爛,也讓她雖然同樣貌美傾城在這城中絢麗無比,卻一時沒為兩人帶來多少麻煩,只是足足賞、玩、吃了個盡興,不枉此行四字簡直寫在了臉上。
走出這條小街以后,入眼的就不再是這些民間自制的花燈和尋常小攤了,大街官道上一座高達數米,足有七層,每層各有不同精致形象的燈具,每上一層就更大更精美,在頂層更是一盞麒麟頭型的大燈,雙目不知是甚么材料造的,光明異常,十分璀璨。
劉石看著身邊那赫連小鳥臉上的笑容,真是一何純真,認識這家伙幾年了,從她臉上從來沒有看到過半分真實,對此人身上和背后的事情也不知猜測打聽了多少,卻始終沒個結果,此女的美貌和神秘程度不相上下。
但是在這一刻,他能肯定這時候絕不帶絲毫掩飾,放開心境也感受得到她的快樂,并且這幅模樣,也讓他確定赫連小鳥斷不是甚么偽裝易容的妖女,而是和煙桿子說的那樣,是個正兒八經的妙齡少女。
一個這等年紀的女孩肩上壓著光復大遼,和這么龐大的一個密探組織的重任,她是怎么過來的?也許連辛苦都忘了去感受吧,像這樣完全放松下來去,盡情享受這燈會的歡樂,對她來講也實在是難能可貴了吧。
劉石默默看著忘乎所以地享受這一刻輕松的赫連小鳥,自己也露出了難得平靜的微笑,跟在身旁也一同觀賞琳瑯滿目,璀璨勝星光般的燈火中一路游覽,由衷歡樂,偶爾四目相對,便一同會心一笑,繼續逛起燈節來了。
沿途觀賞,不時品嘗,手里拿著竹鳥、瓷雕和她小手一樣大的雨花傘,走到哪兒都買一點小吃嘗一嘗,漸漸感覺夜已經很深了。
“嘿,劉石啊,這夜深了,不久就要子時了呢,那震幫主說這般人間極致的燈會,竟然算不得什么,到那時候去了宮廷門口才能算不虛此行,你卻信也不信?”赫連小鳥收起小傘,把那些精致的小玩意都放進袖子里,問他道。
劉石笑道:“叫我說呢,這趟臨安之行,咱們早就可說是此行不虛了,不過人家那話說起來,自然有他的道理吧,最少也有更精彩的花燈嘛,反正也沒旁的事,咱們有獅牌在手,為何不去走他一遭?”
赫連小鳥點頭微笑,就真如只小鳥一般穿過人群,輕盈地朝那皇宮正門方向走去,若在早些時候,他們這點時間還真怕走不過去,可是這時候子時將近了,許多帶孩子的,年紀大了的,也就熬不得深夜,都回去休息了,道路上游人起碼少了六成。
因此兩人你追我逐,似風如電地朝那皇宮跑去,也沒花多少時間就要跑到了,而就在這個點里,他們看到城中各處點起了又高又大到簡直不合常理的生肖燈,自北往南,是白鼠、土黃牛、橙虎、白兔,到他們這皇宮附近的位置,則是一條十來米長的金色龍燈!
這座花燈,真是燈火燦爛、紙龍精致、栩栩如生,無論氣勢、顏色、燈火都是美輪美奐叫人由衷贊嘆,叫赫連小鳥臉色的笑容許久不息。
宮廷制作的花燈如此精美絕倫,民間就是再有登天的本事,又哪里能與這龍燈一較高低?所以這個燈會奪魁的,絕沒有百姓什么事,到底是重在參與,以圖一樂,那金銀獎勵,卻和百姓沒半分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