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上太亂,這是二柱頭一回瞧清楚許靜嫻的模樣。
這時候的胭脂水粉遠沒有未來精致,許多姑娘家涂上去,猶如東施效顰。李氏就是個典型。
可這許靜嫻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卻也美貌端莊,是個清麗佳人。
更別提,她那因著家事而于面上多出的三分憂愁。誰看見了能忍得住,不起那憐香惜玉之心。
難怪李玉麒和王逸軒為了爭她,鬧得不可開交。
“嫂嫂,小弟多有冒犯,只是我剛才確實聽到了男子的喊聲。大哥不在,冷落了嫂嫂,家里難免要多照看些的。”
二柱收斂了笑容,臉上露出歉意,稍一拱手說道。
“不要胡說!”
聽他話里有些不對勁,王老漢看著二柱斥責了一聲,只覺這小子回了家過后,就變得怪怪的。
二柱含笑點頭,“祖父教訓得是!”
卻又聽王老漢和許靜嫻說道:“逸軒向來最疼春花這個妹妹,昨天出了太多的事,對你難免有些不周到……”
他說著,卻也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么,便回頭瞪了二柱一眼。
二柱忽的又是一笑,飽含深意道:“嫂嫂,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他并未有越界之舉,卻總讓自己趕到不適。
總算知道夫君為何這樣厭惡王二柱了。
許靜嫻暗暗咬牙,卻只得強顏笑道:“還請叔叔和祖父進屋喝杯茶!”
因著大房屋少,王寡婦又不喜歡有人伺候,王逸軒便沒在家里設奴婢。
她的丫鬟又都算作嫁妝,在昨天被官差拿了去,所以家里現在連個倒茶的沒有,便只能委屈她,來給兩個泥腿子倒茶。
祖孫二人坐下,許靜嫻便提了壺杯過來。
二柱聞了聞味道卻沒敢喝,只輕抿了一下杯口,又放下茶盞,笑著夸她:“嫂嫂果真泡的一手好茶!”
王老漢一飲而盡,也點點頭。
明明是沒幾個錢的茶葉泡出來的劣等茶水,是許家人以前用來漱口的,他們卻偏說好喝,許靜嫻不由略微鄙夷。
將還滿滿的一杯茶放在手邊,二柱看了那珠簾還在晃動著的一間里屋,嘴角微微一勾。
“剛才是擔心嫂嫂一人在家,受村里那些個潑皮欺負了去,這才失禮敲門。”
他站了起來,在這屋內邊看便逛,最后停在了那簾子晃動的里屋前。
“如今看來,是小弟我多心了!”
二柱佇立于原地,朝許靜嫻笑了笑。
見著他停在那屋子前,意味不明的笑。
許靜嫻的心一下提了起來。許硯書藏身的地方,正是在這里邊。
她既擔心王二柱察覺到異樣,又擔憂弟弟沉不住氣,沖出來與王二柱較勁。
“好了!既然沒事,就不要待在這地方了!免得村里人看到了,說你閑話。”
王老漢瞪著二柱說道。
隱約聽得見這內屋里傳出來的許硯書的齜牙聲,二柱也不打算再刺激下去。
“祖父說的是,叔嫂同處一室,確有不便。”
他最后看了眼那個屋子,又笑了笑,這才出來。
許靜嫻松了一口氣。內屋里,持著兇器的許硯書緊繃的情緒亦稍稍松緩。
……
永安縣。
“哥!”
王春花緊緊揪著王逸軒的衣服,怯生生的喊了一聲。
“我以為哥哥還在生我的氣!”
她低著頭,黯然的說道。
自那一日兩人在周家大吵了一架過后,王春花已有些時日沒見到他。
“好了!別想太多。周家污蔑你的事,官府會查清楚的。”
王逸軒嘆了口氣。
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可是——”王春花面色糾結,不知道該不該說出真相。
兩人攜手在街上走著。
昨夜王逸軒連夜將她帶出周家,到了自己在縣里置辦的房屋內。
一大早他們就去了縣衙,恰巧撞到正要來報案的周家人,雙方鬧騰了一番,最后是由衙門里的主簿出來勸和。
記了案,衙門又差了人去查,雙方便也都各自回家。
到現在,已經過了午時。
“你肚子餓了吧,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王逸軒對著妹妹笑道。
王春花乖巧的點了點頭。
二人就近,找了家酒樓。
還未上菜,便見那官差烏泱烏泱的朝這邊涌過來。
“官爺!”
掌柜的迎著笑臉去對,官差卻都冷了臉,直言道:
“誰是王春花?”
王逸軒正待站起來回應,卻被妹妹拉了衣袖,又見她搖頭對自己使了眼色,略作遲疑,便坐回到位子上。
卻見那為首的差爺拿出一張描有畫像的紙,一下指著王逸軒的方向,道:“就是她!”
來拿人之前他們也打聽過了,王春花乃是舉人的妹妹。
故而未上枷鎖,只著人捆了手。
“你們這是干什么?”
見妹妹被抓拿,王逸軒看著官差們冷冷道。
“王舉人勿怪,此案已經查明,確實是您那妹妹買的砒霜,又使了銀錢想要收買藥鋪掌柜!”
見他不悅,官差們也不敢貿然行事,只得將來龍去脈說了清楚。
自早上他們說了案件,衙門便派了人手出去查。
從仵作那得知周齊是死于砒霜之毒,便都分頭去各藥鋪問過。
這其中就有一個藥鋪的掌柜,在知道出了命案,死者又是死于砒霜的時候,立刻就藏不住了,將一切事宜說了清楚。
原來是周家的少夫人買鶴頂紅的時候,特意塞了五兩銀子,叫店家隱瞞,不要告訴其他人。
可買鶴頂紅的人本就不多,王春花又特意囑咐他保密,掌柜的就記住了她。
王逸軒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那惹人憐惜的妹妹竟是這般的狠毒。
他失了方寸,怒喊道:“不可能!一定是那家藥鋪掌柜的與周家合謀,要害我的妹妹!”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周家是永安縣這一塊地方少有的富庶家,周員外為了脫商籍還捐了銀兩買來個員外郎做。
若說他與李家合謀,有權有錢的情況下,買通一個藥鋪的掌柜說句假口供并不難。
“除了藥鋪掌柜的口供,你們可還有其他證據?”
王逸軒想方設法的給妹妹脫罪,很快他便靈機一動,找到了案件的缺口。
以大周律法,若只是一個人的口供,是萬萬不能作為充足證據的。
卻見官差搖了搖頭,回道:“不只是那藥鋪掌柜的口供,還有周家少夫人的貼身丫鬟小紅,也能做證!”
“小紅!”
王逸軒念著這個名字,想起了自己之前買給妹妹的那個丫鬟。
若非是自己,那丫頭已經被賣到窯子里去了。那種地方哪是好人家進去的?
她怎會非但不感恩,還反咬主人家的。
王逸軒的臉色陰晴不定。
王春花的臉上卻失了血色,失神的搖頭道:“不可能!小紅不會出賣我的。”
可當丫鬟小紅站在官差面前,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過后,王家兄妹二人,不信也得信了。